“尸人”。
這是劉棲想到的名字。
幼貓看到要吞了自己的怪物站起來,囂張的氣焰頓時啞火。鉆進劉棲的懷里,無助地求救。
劉棲一臉的不可置信。
林啟去世后,這個世界的人類就多了兩條鐵律。
其一,壽命無法超過三百歲。再如何強大,也會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衰老,死亡。
其二,生與死之間,擁有絕對的界限。只要肉體或者靈魂中的任意一個死亡,生命就宣告結(jié)束,并且沒有任何一種方式可以復活。
這兩條鐵律,十萬年來,從無例外。
而劉棲眼前的這具尸人,似乎是,復活了?
“不,不可能是復活。一定另有蹊蹺?!眲参孔约骸?p> 如果劉棲看到的是復活,那就代表面前這個人的強大,已經(jīng)超越十萬年來的所有人,甚至超越了林啟。對于這樣的人,劉棲的任何抵抗都是沒有意義的。
“或許它只是被某種力量操縱了?”劉棲冷靜下來,看著尸人怪異的雙腳,暗自推測,“不然有誰會不注意腳的方向?難道想等以后砍掉重接么?”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劉棲心安了不少,至少他不用面對毫無勝算的敵人。
尸人面無表情,向劉棲走去。
撲通一聲。剛抬腳,就因重心不穩(wěn),摔倒在地。
爬起身,準備走兩步,再次摔倒。
幼貓?zhí)匠瞿X袋,露出人性化地笑意,它沒想到看似可怕的尸人竟然連路都走不好。
劉棲也有些慶幸,他感覺自己有充足的時間恢復到能站起來。
可很快,他們就高興不起來了。
重復的摔倒讓尸人不再輕易動彈,他呆立在那里,平伸出右手,朝劉棲的位置虛空一握。劉棲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像被什么牢牢握住,動彈不得。
尸人慢慢收回右手,移到自己身前,目光若看破虛妄,正視面前了無一物的空間。
幼貓看著尸人的動作,仰著頭示意劉棲:“快看嘿,傻了。”
它剛一仰頭,就看到劉棲低垂的頭,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瞳孔渙散,就像死了一樣。
“喵!”幼貓瞬間炸毛,從劉棲懷里蹦起來。它不明白,怎么剛才還好好的,轉(zhuǎn)眼就成了這個樣子。
隱隱間,它知道這一定是尸人搞得鬼。
它面向尸人,發(fā)出低沉地呼嚕聲,這是貓類進攻前的號角。幼貓頗有靈性,雖然出生不久,但已經(jīng)明白劉棲對它有救命之恩。
想到這里,它忽然憎恨起剛蘇醒時候聞到的醉人肉香:要不是那種香氣誘惑本貓,本貓才不會被這種怪物抓住。
要是讓本貓找到那種香氣,一定要一口吞了它!
尸人松開虛握的手,輕輕向前一推。
“呼~呼~”
劉棲又活了過來,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心臟怦怦直跳。
剛才尸人右手虛握著的,是劉棲的靈魂。
對于沒有修行過的人,靈魂直接暴露在空氣中是極為危險的。周圍的寒氣消磨著靈魂,劉棲無法動彈,意識渙散,如同隨手就能捏死的爬蟲。
尸人漆黑的雙眼仿佛迸射出精光,擊穿劉棲靈魂中的記憶。在記憶中,尸人找到了自己摔到的原因。
尸人汲取靈魂補充自身,卻不能直接抽出靈魂進行吞噬。
劉棲晃了晃腦袋,意識昏沉,這是靈魂貿(mào)然離開肉體的后遺癥。
低頭查看腿上的傷口,由于避開了動脈,流血已經(jīng)止住。嘗試著按上去,傳來撕裂般地疼痛。
還是不能用力,但已經(jīng)足夠重新站起來。咬咬牙,一聲低喝,劉棲歪斜著佇立在冰封的道路上。
看向尸人。
對方陷入沉思,沒有輕易邁步,而是不時地調(diào)整自己的姿勢。
乘此機會,劉棲快速分析接下來的策略。
“剛才的情況有理由讓我懷疑,尸人的目的是吞噬靈魂。斷掌插入后背引起的感覺,也應該是它在汲取靈魂所產(chǎn)生的錯覺。
“只是還有疑點。
“它為什么不吞噬被輕易抽出來的靈魂呢?”
劉棲不是尸人,只能用自己的想法做出揣測。
“如果硬要解釋的話,有兩種可能。要么他不能吞噬這種狀態(tài)下的靈魂;要么就是他在享受這種快樂,像貓戲弄老鼠一樣。
“然而從頭到尾,尸人都像一個木偶,沒有表情,也沒用多余的動作。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一個懂得享受快樂的活物。
“所以他應該是做不到?!?p> 劉棲很冷靜,即便他明白,面對隨手就能抓出自己靈魂的敵人,自己幾乎是十死無生。
他依然在分析信息,想找出活下去的策略。
他要絕地求生。
他沒有喪失斗志,如果他是輕易放棄的人,他早就放棄尋找自己不能修行的原因了。
信息,他需要獲得關于尸人足夠多的信息。
論正面作戰(zhàn),劉棲是毫無機會的。唯有得到足夠多的信息,才能分析出敵人的弱點,從而獲得一線生機。
而這些信息,就需要劉棲在生死之間試探。
“首先,基本可以確定尸人不是復活?!眲粗鴾蕚溥~出第一步的尸人,在心中推測。沒有情緒,分不清腳掌的前后,無法判斷走路摔倒的原因,還有機械般的思考過程,完全不像擁有復活能力,凌駕于十萬年所有人類之上的生物。就算剛復活會神志不清,那這么長時間也該清醒了。
“只是,什么樣的控制能力,能夠?qū)崿F(xiàn)類似斷肢重生的效果?”
劉棲雙眼盯著尸人,一邊思索,一邊扶著墻向深處后退。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自己隔壁房間的窗戶。和他的房間一樣,窗戶并不高,或許能找機會打破窗戶,翻過去逃跑。
他的行動不快,盡數(shù)落在尸人漆黑的瞳孔中。
尸人還在機械般調(diào)整步伐,沒有做出反應。
墻上的冰比道路上的薄了不少,有些地方已經(jīng)開始融化。
水漬冰涼,浸潤劉棲的手掌。
“嘶——”
刺痛從手上出來,劉棲回頭一看,掌心碰到一根冰刺。
冰刺?劉棲有些奇怪,墻上怎么會有這種東西,下意識的,他轉(zhuǎn)頭觀察自己一直扶著的這面墻。
仿佛有一個透明的結(jié)界,將劉棲房間的外墻罩住。結(jié)界內(nèi)是薄薄的冰層,結(jié)界之外,則是巴掌厚的寒冰。表面并不規(guī)則,有許多突出的棱角。
刺痛劉棲的,就是位于邊緣的棱角。
“奇怪,怎么只有我的房間外冰層會這么薄?”劉棲縮回手,仔細觀察充滿整個視野的冰層,發(fā)現(xiàn)遠處的房屋都比自己屋外的厚上不少。
整個空間只有尸人和幼貓,他們都不會幫劉棲解答。
頭頂?shù)娜嗽礻柟忾W爍,有節(jié)奏地一明一暗仿佛傳遞著某種暗號。照射在十幾公分厚的“琉璃”上,折射出燦然光華。
光華璀璨,像冰封的陵墓。
劉棲驚覺一個事實,或許前面的窗戶,沒那么容易打破。
“喵!”幼貓發(fā)出慘叫,尾巴倒豎,黑毛戰(zhàn)栗。
遠處的尸人有了動作。
他側(cè)過身子,腳跟相抵,像橫行的螃蟹一樣邁出了第一步。
雖然有些晃悠,但腳底很穩(wěn)。
張開手指,伸向劉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