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愛卿認為這世上最富的一群人是誰？”朱允炆首先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最富的人不是你嗎？嚴震直在心里道。
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想了一下，嚴震直道：“起奏陛下，臣以為這世上最富的應該是商人?！?p> “這群人為了獲得財富，無所不用其極，導致許多人家破人亡。官商勾結(jié)，導致吏治腐敗?！?p> “商人不事生產(chǎn)，卻鮮衣怒馬，酒池肉林，這是天下的極大不公。”
幾千年來歷朝歷代對于商人的態(tài)度就沒有變過，這段話拿到漢朝時候說毫無違和感，還能得到一大批人的贊同。
“嚴愛卿言之有理。但嚴愛卿有沒有考慮過這樣一個問題，開中法為什么能夠?qū)嵭邢氯?？?p> 開中法是洪武時期實行的以鹽、茶為中介，召募商人輸納軍糧、馬匹等物資的方法。
開中法大致分為報中、守支、市易三步。
報中是鹽商按照明政府的招商榜文所要求的，把糧食運到指定的邊防地區(qū)糧倉，向政府換取鹽引。
守支是鹽商換取鹽引后﹐憑鹽引到指定的鹽場守候支鹽。
市易是鹽商把得到的鹽運到指定的地區(qū)銷售。
“他們對此樂此不疲是因為此法有利可圖。”
嚴震直并不認為商人對大明有什么貢獻，這還是在戶部和工部都工作過的人。
再想想那些個腐儒，對待工商的態(tài)度可能比嚴震直惡劣是被百倍，朱允炆只覺得任重而道遠。
“你說這些商人是不是對大明戍邊作出了貢獻？”
“他們只不過是。。?！?p> “你就說是，或不是。”朱允炆打斷他的話。
“是。”嚴震直妥協(xié)了。
“他們?yōu)榇竺髯鞒隽素暙I，得到一些利益是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
“是。但他們大肆揮霍財富。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p> 聽了這話朱允炆生氣了，“他們自己掙的錢為什么不能揮霍？你管得著嗎？”
“嚴愛卿也是殷實之家吧，你們家的財富是怎么來的？”
“陛下，這都是臣的祖輩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家產(chǎn)啊，可沒有巧取豪奪。”
“朕知道你沒有巧取豪奪，但太湖附近可都是膏腴之地，那里的土地會沒有主人嗎？”
“你家中的土地在你們開墾之前都是荒地？”
“這些都是臣的祖輩買下來的。”聽了朱允炆的話，嚴震直有些尷尬。
“是買的，朕知道。但你家中可沒有能買這么多地的錢吧，那錢是從哪來的？”
“臣的家中在湖州有些祖業(yè)？”嚴震直尷尬一笑。
“哼。嚴愛卿家里的祖業(yè)可不是“有些”這么簡單，整個湖州城誰不知道嚴家的手伸向了各行各業(yè)？”
“嚴愛卿家里本來就從商，為何對商人如此排斥呢？”
“明明享受著商業(yè)帶來的福利，卻偏偏表現(xiàn)出一副不屑的樣子。這是給誰看的？”
“不只是你，不少大臣家里都是田連阡陌，有的還有自己的商隊。但每每提起商人，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p> “讀書人都這么虛偽嗎？在人面前展現(xiàn)自己的清高，背后的手越深越長？”
朱允炆問的很不客氣，嚴震直訥訥不能答。
他也是讀書人，雖然不是科舉出身。
他在當糧長的時候每次都按時交糧，得到朱元璋的賞識。在工部的時候完成了幾個工程，提的建議也不錯，官至工部尚書。
明明愛錢愛的死去活來，玩花樣的本事比普通商人都強。偏偏就是他們，嘴里喊著之乎者也，團結(jié)在一起壓制商業(yè)的發(fā)展。
當然，重農(nóng)抑商是整個社會的事，封閉的社會不會歡迎商品流通。
朱允炆要做的就是開放這個社會，把人們身上的各種枷鎖全都去除掉。
“行了，朕不想跟你討論商人的重要性究竟體現(xiàn)在哪。朕今天來就是讓你組織工匠建造新宮殿的?！?p> “與內(nèi)閣商議的事以后再說?！?p> “建造圖紙朕過兩天會給你，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對宮殿的預算給做出來。”
“新宮殿的名字就叫做避暑山莊吧。”
“朕打算將避暑山莊建在杭州西湖邊上，建造的材料也不再用木材，而是用石頭?！?p> “陛下，石頭如此巨大沉重，如何才能建造高大的宮殿？”
“這就是你們工部要考慮的事了。避暑山莊也不會建的太高，也就是十丈左右。”
“十丈？”嚴震直驚呼一聲，“那不是比城墻還高？”
朱允炆一想，應天府城墻最高的大概是七丈，的確是要比避暑山莊矮一截。
“怎么，嚴愛卿，做不到嗎？”
嚴震直默然不語。
中國的建筑大多是木質(zhì)的，讓嚴震直建造木質(zhì)建d絕對是手到擒來，讓他用石頭和大理石建是難為他了。
“嚴愛卿，歷朝歷代的建筑都是木質(zhì)的，走水的時候一點辦法都沒有。而石頭和大理石就沒有這種情況，可以很好地防止走水?！?p> “陛下要建多大的宮殿？”嚴震直的語氣有些松動。
“朕剛才已經(jīng)告訴你高度了，大約十丈高。長度的話。。?！?p> 朱允炆停頓了一下。
“大概是二百二十丈。”
嚴震直身體晃了一下，悲憤的道：“臣恕難從命?！?p> 朱允炆也覺得這規(guī)模有點太大了，盧浮宮是經(jīng)過了幾百年才建造成如此巨大的規(guī)模，朱允炆要在短期內(nèi)就要使用，根本就不現(xiàn)實。
再加上用石頭建造本來效率就低，時間都是以年為單位的。
“朕再考慮一下。”
朱允炆參考的都是后世的王宮，冷靜下來一想，覺得有點異想天開。
以現(xiàn)在的工藝技術，要建成幾十米的的石質(zhì)宮殿還可以考慮。達到上百米，花費的時間太多了，耗費也太多，與朱允炆的初衷不符。
朱允炆需要的是盡快投入使用，而不是浪費國庫的錢財。
“朕想了一下，二百多丈的確是太大了。這樣，將宮殿的高度減少一半，五丈高。長度的話只要十丈就可以了?！?p> “這總可以完成吧？”
“回陛下，臣可以做到?！币宦牅p少了這么多，嚴震直也高興了。
“設計圖朕過兩天會給你，你就按之前朕所說的，先召集工匠和作出預算，還有最重要的是去西湖選址?！?p> “以后避暑山莊的規(guī)模可能需要擴大，所以選址的時候要選擇開闊的地帶。”
“朕再跟你說說為什么要建這所宮殿，你就明白了?！?p> “就像你剛才說的，天下最富有的一群人是商人，他們賺取了大明太多的財富?！?p> “朕并不反對他們賺錢，享受生活也是必要的。”
“但是，那些賺錢以后只知道享受生活的就有問題了。”
“不思進取，坐吃山空，要他們何用？”
“或者是賺了錢就買地當個地主，這種人就是該消滅的對象。”
“朕建這所宮殿，不是為了朕自己享受的，皇宮已經(jīng)很富麗堂皇了。”
“朕就是讓那些不思進取的富商大族們把錢都掏出來，朕再拿這些錢去干大事?！?p> 然后，朱允炆又把賺富商的錢的想法跟嚴震直講了一遍。
嚴震直聽完目瞪口呆，心里想，這么無恥的皇帝，先帝是怎么培養(yǎng)出來的。
嚴震直覺得朱允炆真是一次又一次的沖擊他的下限，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三觀。
這位皇帝還真是唯利是圖，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啊。
“你聽明白了？”朱允炆驚醒了震驚中的嚴震直。
“臣明白，為了陛下的大業(yè)，臣一定盡快把避暑山莊建造出來?！?p> “嗯，這才對?！敝煸蕿牲c了點頭，“既然來到這里了，嚴愛卿就陪朕去制造廠走走吧?！?p> 制造廠不光在制作印刷機和造紙機，還有王科和他的家人們改造的毛紡織器械。
制造廠制造的毛紡器械都是試驗性質(zhì)。并不會大規(guī)模量產(chǎn)，這個武器要發(fā)揮威力還是要在北方地區(qū)。
到了制造廠，朱允炆首先召見了王科。
“微臣王科參見陛下?！蓖蹩片F(xiàn)在是工部織染所的的副使，從九品，大小也是個官。
“王愛卿對毛紡織器械的改造怎么樣了？”這是朱允炆最關心的問題。
“回陛下，自織機以后，微臣和微臣的家人又改造了紡車，效率比以前提高了三倍。”
“嗯？怎么比織機提高的少啊？”織機提高了四五倍，紡車才三倍，朱允炆就有點不高興了。
“回陛下，紡車的效率本來就比織機要高一點，提高三倍以后和織機的效率持平，完全能夠滿足織機的應用?！?p> “這還差不多，你繼續(xù)講?！?p> “回陛下，沒了?！蓖蹩普驹谀?，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織機王科半個多月就改進了，而到了應天府幾個月，卻只改進了紡車，實在是愧對陛下的信任。
“怎么沒了呢？不是還有好幾個需要改進的地方？”
“回陛下，微臣正在進行的是彈毛機的發(fā)明。以前不管是在草原還是在中原，彈毛都是使用人力，效率非常低?！?p> “紡車和織機改進以后，就需要大量的人來彈毛，這非常不劃算。微臣根據(jù)陛下給的冊子，準備制造一種彈毛機出來，現(xiàn)在還沒有完成。”
只要不是閑著就好，朱允炆心里想。
“那什么時候能造出來？”
“回陛下，微臣不確定，制造一種新的器械要難得多?！?p> “朕知道了，還有其他的器械，也要抓緊制造或改進。”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