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突如其來（一）
每個人都似乎很順利。
谷凡的公司在有條不紊的操作著上市；樸月兒似乎很是找到了賣保險的門道；董小星的工作室漸漸走上正軌；林笑笑如打了雞血一般每日來往于各家幼兒園；張超和葉子也在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要是能這么一直過下去，雖然平淡，倒是也還不錯。
只不過，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告訴你，生活是不會讓你平靜的。你渴望也好，排斥也罷，如若這生活里沒有點波瀾讓你操心一番，沒人會答應的。
波瀾嘛，總是從一顆投入湖中的小小石子開始，然后越來越大，越來越廣，直到激起千層浪才能善罷甘休。這顆小石子這次投在了谷凡的身上。
谷凡的家在整個國土版圖的西南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
谷凡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取了大學，又到了這座大城市創(chuàng)業(yè)。他比別人努力，也比別人幸運，所以從很多如他一樣的人中脫穎而出，成了個不大不小的企業(yè)家。
如果說他是“全村的驕傲”也不為過。
從前的親戚朋友也多有上忙找他幫忙的，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也都伸手幫一把。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大抵就是谷凡這個樣子了。雖然谷凡從小大到也都是自己的爸媽給養(yǎng)大，沒花過什么親戚朋友的錢，但是“有恩必報”，這有沒有恩的，也都順便報了吧。
就這樣谷凡成了長輩們夸贊的對象，同齡人比較的對象，晚輩們學習的榜樣。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他的父母臉上總是散發(fā)著驕傲的光芒。
谷凡的老爸從前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在工廠里受了一輩子的氣。但是誰能知道他的好運在后頭，老天賜了個優(yōu)秀的兒子給他。這兒子可比那個廠里的老領導家不成才的貨要爭氣多了。這讓老谷頭在退休后才真正的揚眉吐氣，翻身做主人。誰都說老谷頭是苦盡甘來了，有好日子了。
就在那天，谷凡剛剛從一個融資會上回來，手機上閃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谷凡心一驚，老媽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
在外打拼的人都有相似的感覺，就怕父母在工作時間給自己打電話，那個電話意味著家里出大事了。
“喂？”谷凡盡量平靜地說。
電話那頭顯然已經(jīng)亂了分寸：“凡凡啊，你快回來吧，你爸他快不行了。”說完以后電話那邊就開始泣不成聲。
這時另一個女子搶過電話，這顯然是谷凡小姨的聲音：“凡凡，早上你爸去早市買菜，跟一個賣菜的老頭吵起來了。后來吵著吵著就倒在地上了。菜市場的人給打的120急救電話。等我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你爸已經(jīng)進了ICU了。”
谷凡聽了半天仍舊沒聽出重點，可是另一面已經(jīng)吩咐新助理給自己訂最快一般趕回的車票了。在去往機場的路上，他終于搞清楚狀況了。
早上老谷頭去早市買菜，因為懷疑小攤販缺斤少兩，脾氣暴躁的老谷頭就和人家爭論起來了。這一吵架不要緊，老谷頭著急上火，血壓升高，把腦子里的一個血管瘤給爆開了。等救護車趕到的時候，老谷頭已經(jīng)大小便失禁昏迷不醒了。送到ICU一檢查，大夫明確的告知如果手術，有百分之三的希望活下來，最好的結果是植物人；如果不手術，那么只能靠著呼吸機活著，具體能活多久要看病人本身了。
這樣的結果一出谷媽媽就覺得這是給自己家的老頭子判了死刑了，要不是谷凡小姨提醒讓谷凡趕緊回來，恐怕現(xiàn)在谷媽媽還在哭呢。
好在助理麻利，飛機給力，谷凡有錢。
谷凡到機場的時候直接走了VIP通道，幾乎是整個飛機就等著他登機便可以順利起飛。一刻沒耽誤，到醫(yī)院已經(jīng)是接了電話三小時以后了。
“我爸怎么樣了？”
小姨一臉愁容，答：“還那個樣子?！?p> 谷凡看了看自己的母親，那個已經(jīng)被突如其來驚嚇到有些傻了的婦人，說：“媽，我回來了?！?p> 谷媽媽看見自家無所不能的兒子以后，緊繃著的神經(jīng)忽然松懈了下來，大聲哭喊著：“兒啊，你可回來了，看看你爹吧，快看看你爹啥樣了吧！”哭聲震天動地，似乎無人能勸住。
谷凡也不和她廢話，只拜托小姨照顧好她，便徑直走向了辦公室。
再次親口聽醫(yī)生敘述了父親的病情后，谷凡才意識到父親的命在此刻竟然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雖然客觀上來看，老谷頭已經(jīng)危在旦夕，也沒有什么搶救價值，就算勉強救回來了也毫無生活質(zhì)量可言?？赏蝗缙鋪淼拇驌羧握l也受不了，無法下決心。
殺伐果斷如谷凡，仍舊在父親的這件事情上猶豫了。
最初他是覺得有一線希望就一定要救；可是躺在病床上什么也不知道，讓人伺候著吃喝拉撒這就是一輩子想揚眉吐氣的老谷頭想要的嗎？
他猶豫了，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才是父親最想要的。
他忽然想到，或許有個人可以和他商量商量。撥通樸月兒的電話，快速地把事情的經(jīng)過和樸月兒說了一遍。
樸月兒從震驚到難過到為谷凡擔憂到冷靜，只是她沒有任何立場可以給谷凡任何建議，最后只是說：“你趕下一班飛機過去找你?！?p> 樸月兒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正在和林笑笑一起喝下午茶。林笑笑甚至比樸月兒還要震驚，問：“谷凡爸爸多大了？”
樸月兒在手機軟件上快速定著機票，頭也不抬地說：“據(jù)說剛退休，應該也就是六十歲吧?！?p> 林笑笑感嘆道：“那是太年輕了?！?p> “也不在乎年輕與否，二三十歲也有得這種病的，只是太突然了，讓人措手不及。我怕谷凡接受不了。”
“任誰也接受不了。”
林笑笑也好，樸月兒也好，她們的父母不是也都在這個年紀左右。此時二人心照不宣，都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所謂夢想也好，所謂拼搏也好，都是再奢侈不過的奢侈品。這不僅僅靠自己堅強的意志力，其實也靠的是整個家庭的來支撐。若是家人支持最好，若是家人不支持也罷，可就怕在這個時候家人倒下。這是一種比表示反對還要讓人覺得糟糕的無奈。
林笑笑第一次覺得，人啊，活著太難了。她在這一年內(nèi)見了好像這輩子都沒見過的生死了。
樸月兒趕去了谷凡所在的城市，林笑笑幫不上什么忙，心情又糟糕的很，只能晃悠到董小星的工作室?；蛟S說出來，能讓自己稍微好受點吧。
董小星聽后的反應很平靜，半晌才說：“谷凡已經(jīng)比很多人幸運了?！?p>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