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緣閣的大廳內(nèi)鴉鵲無聲,宋蕓只聽見姜婉寧上下起伏不安的沉重呼吸聲。側(cè)目看了她一眼。
“嫂嫂,六尊價格多少?”原是不想將自己的心血賣給這樣一個眼高于頂,戾氣滿身的人??墒侨嗽谖蓍芟虏坏貌坏皖^!
董太師的名號,宋蕓早有耳聞。她可不會逞能到覺得自己能與之對抗。但是她也有底線,那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除開送給朝陽郡主的那尊送子觀音,余下這六尊,一共七尊可花了她一年多的時間。這難道可以抹掉不提嗎?不能!
姜婉寧有些顫抖的移步到宋蕓的身后,在背后微微扯了扯她背部的布料。小聲附耳道:“蕓兒,要不然就給他,他得罪不得?!?p> 董玉華的名聲在外,皆是虎狼之評,哪是他們這些商門小戶能吃罪的起的。
見她們倆旁若無人的說著悄悄話,竟不把他放在眼里,董玉華的雙眼又加紅了幾分,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宋蕓纖細的胳膊?;⒀垡坏?,“你磨蹭什么!讓你取下來那么多的廢話!”
他手上的力氣極大,一拉一推之間,宋蕓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要看就要一頭磕到貨架上。這要是磕到貨架上,她的頭會撞出一個窟窿不說,這一個貨架壓倒另一個貨架,只怕整個一樓就真的被砸場子了。
宋蕓被推倒的那霎那間,擔(dān)心不斷。奈何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倒下的方向。
電光火石間,從二樓閃過一道湛藍色身影,旋轉(zhuǎn)翻騰,頃刻間將宋蕓攬在懷中,定定站住,離那貨架上的尖角相擦而過。
方晰奔下一樓,飛快的跑到宋蕓身邊,焦急的關(guān)心道:“蕓姐,蕓姐!你可傷著了?”
他的神色有些愧疚,他應(yīng)該早些趕下來的,即便他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他絕對可以將宋蕓護在身后。要不是眼前這個非常孤傲,冷若冰霜的男人,在二樓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想到此,他又埋怨的瞪了一眼那個男人!
宋蕓已經(jīng)做好十級疼痛感應(yīng)準(zhǔn)備,也做好聽到貨架轟隆倒地的聲音的準(zhǔn)備。這一切良久都沒有發(fā)生。
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被一雙有力的大掌攬在懷里。她的臉正靠著他的胸膛,強有力的心跳聲,讓她的老臉一紅。果然,太久沒被男人擁抱了!
她雙手用力撐開那個溫暖的胸膛,深深的喘了幾口氣,回頭對著方晰他們安撫的笑了笑?!拔覜]事,你看好好的。”
姜婉寧松了一口氣,也笑了笑,又神色緊張的看著對面的董玉華。因為董玉華拿起地上的一個三尺高的青瓷花瓶朝宋蕓砸了過來。
“蕓姐,小心!”
“蕓兒!小心!”
姜婉寧和方晰同時緊張的叫了起來,因為宋蕓正對著他們,壓根沒看到董玉華的動作,無從躲避。
只見那藍衣公子跨步一轉(zhuǎn),又伸出長長的胳膊將宋蕓攬進懷中,快速的向后退了幾步。他又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把軟劍,只聽見霍霍幾聲,等宋蕓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董玉華卻被那柄泛著藍光的軟劍釘在墻上。
“你!你是誰!快放了本公子!要不然本公子告訴我爹,看不一鍋燉了你!”董玉華雙腳懸空,臉色煞白,想來也是生平第一遭被人釘在墻上。
方晰看著衣衫被劍掛起的狼狽董玉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拔覄窆舆€是莫動的好,您那鑲了金絲的華袍也承受不了您的體重??!”
他話音一落,果然董玉華就聽到頭頂咔擦一聲,布料斷裂的聲音,下面可是有兩人高的距離??!他趕緊停住晃動,屏住呼吸。
那極其怕死的模樣倒把姜婉寧也給逗笑了。
“公子饒命!您快把我放下來吧!”董玉華全身上下只敢轉(zhuǎn)動眼珠子,嘴唇已經(jīng)哆哆嗦嗦,說出來的話也多了一些顫音。
的確,這么高的高度,加上他那快要兩百斤的體重,摔下來,那可真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宋蕓居然感覺到身后的男子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摩擦了幾下,還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才將她松開,站到一旁,雙手負在身后。
“是你!”宋蕓轉(zhuǎn)過身,想要看看她救命恩人的模樣。映入眼簾的是那襲剪裁得體的湛藍色交領(lǐng)長衫,再往上是一張略顯蒼白,清冷淡漠的俊臉。
他不就是千緣閣開張那日在二樓待客區(qū)坐了很久不說一句話的奇怪男子嗎?
男子沒有答話,只是用他那雙琉璃色的眸子掃了她一眼。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今日之事都要感謝公子施以援手,小女子感激不盡。”宋蕓又巴巴的仰起頭,眼如彎月,雙側(cè)梨窩若隱若現(xiàn)。
男子被她這一抹笑容,晃的有些緊張。負在身后的雙手不自覺的握成兩個拳頭。但是外人卻看不出他的情緒波動,他的面上依舊是平靜無波,甚至于那兩道濃密又纖長的睫毛都沒有一絲顫動。
等到宋蕓尷尬的轉(zhuǎn)過身,以為他不會理睬她的時候。
身后又傳來一聲清冷沉淀的男音:“蕭謹”
蕭謹!他的名字?宋蕓快速的轉(zhuǎn)回頭,想要再攀談幾句,卻見他目不斜視的走向被掛在墻上的董玉華。
只是他一靠近,董玉華便不可自抑的抖了起來。
蕭謹!這個名字,他們這些普通人不知道,作為太師的兒子的他又怎會不知。
一將功成萬骨枯,令西榮大軍聞風(fēng)喪膽,幾次將當(dāng)今圣上救于水火之間,危城之下。
四皇子李睦一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排除眾議,封蕭謹為定遠大將軍,一等護國公。大楚三十萬雄軍盡數(shù)交到他的手上。
他才二十二歲,手握雄兵,便令叱咤朝堂幾十載的太師董域也是顧忌萬分。
想到父親經(jīng)常半夜被驚醒,口中呼著蕭謹?shù)拿?,那份懼意已?jīng)深刻骨子里。連帶著董玉華聽到這個名字也像老鼠見到貓一樣。
劇烈的抖動幾下,那柄流光軟劍終于不堪重負從墻內(nèi)落了下來。董玉華以一種狗爬式的模樣摔了下來,一落地便疼得哇哇直叫,眼淚橫飛。
“傳聞蕭大將軍,冷情至極,面上從無顏色。今日何須為了這么一個丫頭,與我太師府作對?”雖是是怕極了,但董玉華脖子卻粗的很,偏要再亮一亮父親的威力。
蕭謹?shù)坏念┝怂谎?,走到董玉華的身邊,食指輕輕戳了一下董玉華的肩膀。他便疼得在地上滾了一圈。那柄軟劍正好落在他剛剛趴著的地方。
耍了幾個劍花,蕭謹將劍盤在腰帶上,閃閃生輝。
哇!這一來一回看的宋蕓目瞪口呆!這就是武俠小說里薄如蟬翼,軟若錦衣的尚品寶劍吧。
“多少錢?”他走到宋蕓身側(cè),伸出修長的手臂指了指對面貨架上的六尊菩薩木雕。
宋蕓目瞪口呆,他不像是需要買菩薩的人吶?!耙蛔鹆倭畠?,六尊三千九百兩。蕭公子今日有恩于千緣閣,小女子就送你一尊,收你三千兩如何?”
小算盤噼里啪啦的算了一通,救命之恩九百兩,也不虧。
蕭謹一甩廣袖,掌中突然多了幾張銀票,遞到宋蕓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