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日子明顯緊張了許多,大家都埋頭于文山題海中,只有夏禾依然不緊不慢,我行我素。她像往日般一本接一本的看小說,沒日沒夜的畫漫畫,唯一不同的是,每天晚自習(xí)后她多了一個必去的地方,她會穿過教學(xué)樓,去學(xué)校的后操場散步,因為喬木在那里。
分班后的第一周,喬木就已經(jīng)不適應(yīng)沒有夏禾在身邊的日子了,他迫不及待的拉著夏禾來到操場,“喬木你有病啊?拉我來這干嘛?有什么事兒不能在樓上說啊?!?p> “不能,來操場當(dāng)然是運動啊?!?p> “那你就自己運動唄,拉我干什么?”
“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樣子了,我前幾天在廣播站碰到李木子啦,她說你每天只知道看小說,聽課不認真還不愛動,這樣下去不行的,所以讓我來拯救你吧?!?p> “看來你真的病了,我怎么了就需要拯救啊?!?p> “那我問你,你還想不想考大學(xué)啊?”
“廢話,當(dāng)然要考啊?!?p> “那你還不抓緊時間,現(xiàn)在我們都不在一個班了,看誰還能管你。”
“不怕,我新同桌可是學(xué)霸?!?p> “學(xué)霸?方天佑啊。”
“嗯。我跟你說啊,那些書都是精裝版的,剛?cè)胧诌€熱乎著呢,我可不忍心冷落它們,等我看完就再也不買了,你就別管了?!?p> “要我不管也行,你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聽到方天佑的名字他頓覺渾身不安,盡管他們在夏禾面前沒有得到‘特殊待遇’,但男生之間的心照不宣已呼之欲出。
“跟誰學(xué)的,還講條件,說吧?!?p> “以后每天晚自習(xí)之后來操場陪我跑步,體育成績也很重要的?!?p> “?。坎灰?,我最討厭跑步了,換成散步行不行?”
“不行,又不是老頭老太太,散什么步。”
“那就算了,回去洗洗睡吧?!?p> “等等,散步就散步,我順便還能給你補補課?!?p> “又補課,你是理科我是文科,你能給我補什么呀?”
“怎么不能啦,英語單詞總能背吧?!?p> “咦,這位同學(xué)你很可疑呀,請問你是我的朋友喬木嗎?快現(xiàn)出原形,把喬木交出來。”
“好了,你才是越來越可疑呢,以前那個高冷的夏禾去哪了?!眴棠疽话炎プ∠暮痰氖钟昧⑺潭ㄔ谧约荷韨?cè),“站好,被你晃的頭都暈了?!?p> “你,干什么啊。”這是夏禾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來自異性的溫度,他不同于父親布滿老繭的手,也不同于哥哥溫度適中的手,這只干凈硬朗的手帶著灼傷人的炙熱,裹挾著青春的荷爾蒙瞬間游走全身,夏禾失了方寸,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緊張的她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敲擊大地的聲音。
“小夏,你好好站著聽我說,你對我來說挺特別的,雖然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這種感覺算什么,但是我就是不受控制的喜歡和你在一起,你應(yīng)該能感覺到吧?”為了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喬木故意不看夏禾,自顧自地說著藏在心底已久的話。
“哦?!?p> “嗯…還有件事情我只和你一個人說哦,我媽媽在生了我妹妹之后身體就不見好,也不能出去工作,這么多年家里的收入大多都花在看病上面了,我和妹妹就是家里的希望,所以我,我不能分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太…明白?!?p> “小夏,你的手在抖。”喬木終于察覺了夏禾的反應(yīng),俯身盯著她的眼睛仔細端詳。
“我,沒事。”
“喘氣,傻子,干嘛憋氣?!眴棠舅砷_了緊握的手,輕輕拍拍夏禾的頭。
“呼呼……你嚇死我了,突然變得這么嚴肅,你讓我怎么辦?”
“別裝傻啊,我不說透你也應(yīng)該明白了,我是覺得我們現(xiàn)在可以互相促進,先把學(xué)習(xí)搞好,然后再一起上大學(xué)?!?p> “一起?”
“你可以和我做個約定嗎?我們明年一起上大學(xué),就算考不到一個學(xué)校,也可以考到同一個城市啊,到時候,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好?!?p> 喬木的眼睛里好似裝著星辰大海,璀璨浩瀚的幾欲將夏禾吞沒,那天的喬木看起來格外真誠,不知后來的他還記不記得自己曾是個干凈真誠的少年,可夏禾記得。單純的年紀總會因為一時的感動,輕而易舉堵上自己的人生,把別人的缺憾當(dāng)做自己的目標,心心念念想要成為他可以憑靠的力量,盡管那不是自己喜歡的樣子,也要活成他需要的樣子。
“夏禾姐,你最近忙什么呢?可好久沒來了?!?p> “帶孩子啊,我一個閑散人員能有什么可忙的,你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樣?”
“我的手藝你還不知道,光是回頭客就夠我忙的了?!?p> “忙不過來就請個人幫你呀,自己打理這么大間店實在太辛苦?!?p> “誰讓我喜歡呢,一做起衣服來我就跟上了發(fā)條似的,一點兒都不累,我美著呢!”
“有時候真羨慕你?!?p> “羨慕我干什么?姐夫是個體己的人,還會賺錢,現(xiàn)在又有孩子了,我才要羨慕你們呢?”
“行了,咱倆就不用互相羨慕了,都那樣?!?p> “姐,放著吧,那些我一會兒收拾,別每次來都幫我干活?!?p> “你是我妹妹,我來干點兒活不應(yīng)該嗎?”
“哎呀,你快來坐吧,放著。你都多久沒見我啦,坐下咱倆說說話?!?p> “我今天來找你啊,還真是有事兒?!?p> “說吧姐,什么事兒?”
“幫我看著整一套正式一點的行頭,你也知道我這幾年一直在村里也不怎么出門,家里除了這些棉麻粗布的短褂長衫之外實在沒有能在正式場合穿的衣服。”
“正式場合?你要參加誰的婚禮嗎?”
“不是婚禮,是同學(xué)會?!?p> “同學(xué)會?你不是和同學(xué)失聯(lián)了嗎?為什么突然想去參加呢?”
“哎,想想也10年了,青澀少年都變成油膩大叔了,還有什么比同學(xué)情更珍貴的,以前覺得很在乎的,現(xiàn)在也都記不清了,時間還真是一劑良藥?!?p> “夏禾姐,你這樣想就對了,過去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p> “是啊。”
“其實,我哥回來了,他有問起你的事?!?p> “喬杉,我們現(xiàn)在是朋友,他又是你唯一的親人,該怎么做你最清楚,不用顧忌我?!?p> “姐,我哥都好幾年沒回來了,他是不敢面對你,雖然他現(xiàn)在什么都有,可他過得也很煎熬,這次回來看他清瘦了不少,你要不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見他一面?!?p> “他心里的業(yè)障不是我,我的原諒不能讓他解脫?!?p> “姐!”
“喬杉,我先走了,拜托你的事兒抓緊時間辦,我下周四來找你,我的尺寸你都知道,今天就不量了?!?p> “姐,姐,這個牛脾氣一點兒都沒變?!?p> “過去多少年,所有人都會變,只有她不會,她就是能不管不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從成衣店的更衣室里幽幽的走出來。
“哥,你也別太難過,以后我再找時間慢慢和她聊?!?p> “不用了?!?p> 夏禾大步流星的走進人潮,背影終究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