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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崖淚如泉

第六章 ?;戙饺唬ㄏ拢?/h1>
憑崖淚如泉 憑涯 2827 2019-07-23 12:00:00

  和喜歡明目張膽對著干的洛雅不同,從小受制于父母權(quán)威的陸憬然則更擅長迂回戰(zhàn)術(shù),甚至包括利用自己外表方面的優(yōu)勢扮豬吃老虎。這世上大概只有她父母還以為自己的女兒是個溫順聽話的乖乖女,實際上陸憬然的骨子里充滿叛逆,血液里也滿是囂張。比如剪發(fā)這件事——其實她早就想剪掉那頭讓她看起來純情又多情的長發(fā),但她不喜歡學校的強勢霸道,更不喜歡母親搶著替她挑選的發(fā)型。于是,她索性又剪了個二茬兒,以這樣的方式向所有人宣示自己對這頭長發(fā)的絕對主權(quán)。反正無論剪成什么樣,對她而言都算是“從頭開始”。

  天生麗質(zhì)注定了陸憬然早早從人群中脫穎而出,所到之處無不備受矚目。話說在洛雅還不知情為何物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無數(shù)男生排著隊想和她生死相許了。當一個女生書桌里堆積的情書摞起來比全班的作業(yè)本還厚,洛雅很難想象陸憬然還能過上正常的校園生活。不過好在父母管得嚴,父親陸永強又是警察,所以初中三年陸憬然并沒有談戀愛,最多只是和男生走得近些,異性朋友多些罷了。

  按說陸憬然初中時的成績還算可以,高中考上個區(qū)重點幾乎沒什么問題。無奈造化弄人,她在初三時機緣巧合認識了一個外號叫山雞的社會青年,對方對她一見鐘情。那是《古惑仔》系列電影流行的年代,陸憬然當時也愛看這種黑幫題材的電影,所以看到外形酷似“山雞”的山雞天天帶著一幫小弟在學校門口等她,心中的小虛榮讓她沒有徹底回絕對方,也沒有直接搬出父親把對方嚇跑。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喜歡看到這些混混等她,而不是對他們的首領(lǐng)有好感。她只是任由他們騎著自行車跟著自己,山雞滔滔不絕地說十句,她才高傲地回應一句,這讓山雞覺得很沒面子。

  實際上,山雞第一次送陸憬然回家時,一看她住公安大院,當時就有點慫。打聽之后得知她父親確實是警察,便立馬決定放棄。這其實也是陸憬然默許他送她回家的用意,希望他能知難而退。只是送陸憬然回家這幾天,那么多小弟跟在后面,老大的風流倜儻、老大的用情至深、老大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被大家看在眼里,灰溜溜地放棄以后還怎么混?知難而退不是古惑仔的辦事風格?。〖热蝗绱?,山雞決定對陸憬然強硬一把給小弟們看看,如果她不吃這套,他再憐香惜玉放她一馬也不算顏面盡失。于是,某天放學,山雞沒再騎車送陸憬然回家,而是半路把她截住,要和她談談。

  兩人本來談得十分順利,陸憬然既沒有讓山雞誤會她樂意跟他糾纏,也沒有義正言辭地讓他下不來臺。山雞見陸憬然如此會做人,見好就收的同時也有些不舍。就在他倆說話的時候,山雞的小弟們突然和一個男生大打出手,陸憬然回頭一看,那男生竟是一直喜歡她的同學阿迪。原來阿迪騎車路過這里,看見陸憬然的自行車被山雞的人圍在中間,而她正和山雞在一旁嚴肅地說話。他以為山雞在糾纏陸憬然,便一個急剎車停住,打算來個英雄救美,結(jié)果被山雞的小弟粗暴攔住,雙方便打了起來。

  阿迪雖然不是山雞這種專業(yè)級別的混混,卻也不是什么規(guī)矩本分的男生,平時很愛跟社會閑散人員稱兄道弟。這次斗毆中,他勢單力薄,寡不敵眾,顯然吃了虧;而山雞出于討好的目的,當著陸憬然的面自然沒有為難他??蓭滋熘螅⒌蠀s又找人把山雞一干人等臭揍了一頓。冤冤相報,不必細表,總之,陸憬然沒過幾天清靜日子,又成了《特洛伊》中的海倫。其間她心里不踏實,特意說和了幾次,但山雞和阿迪已然結(jié)下了梁子打上了癮,根本沒空理會她。

  陸憬然萬萬沒想到,喜歡她的男生那么多,她從沒真正喜歡過一個,到頭來竟折在山雞和阿迪這兩個上不了臺面的家伙手里。中考第一天早晨,她原本是獨自騎車去考場的,結(jié)果半路卻被山雞的人劫到一家破舊的游戲廳。到了不一會兒,阿迪竟也被他們劫了來。

  山雞從里屋走出來,表情深沉地說:“咱們?nèi)齻€都到齊了,這場恩怨今天必須得有個了結(jié)?!?p>  陸憬然簡直哭笑不得:“了結(jié)個屁啊!你們倆打得熱火朝天難舍難分,關(guān)我什么事?”

  山雞看了陸憬然一眼,痛心道:“你難道忘了我們當初為什么打起來?還不是因為你!”

  陸憬然無辜地睜大眼睛:“我后來勸你們別打了,你們不聽?。 ?p>  山雞不屑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陸憬然不耐煩了:“神經(jīng)??!我跟你廢什么話啊!趕緊放我們走,有什么事等我們考完試再說!”

  這時,山雞的眼神閃過一道寒光,他用同樣冰冷的語氣拒絕道:“要么你現(xiàn)在答應做我女朋友,我放你倆去考試;要么你拒絕我,咱們就一起在這里等著語文考試結(jié)束,從此恩怨一筆勾銷?!?p>  “一筆勾銷!?”陸憬然以為自己聽錯了,立馬怒道,“你敢耽誤我考試,信不信我把這屋里的人全都送進派出所!?還一筆勾銷?”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阿迪突然情緒激動地朝陸憬然吼道:“陸憬然!你先答應他??!這可是中考,咱們耽誤不起??!”

  山雞看著阿迪笑而不語,心里很滿意他此刻的表現(xiàn)?!拔页姓J,你爸是警察我們?nèi)遣黄?,但是他,”山雞指著阿迪,“我混得再不濟,也能在號里叫人把他弄殘廢了,你信不信?”

  “我去你媽的,少他媽吹牛!”阿迪朝山雞惡狠狠地罵道,隨即轉(zhuǎn)向陸憬然繼續(xù)說服道,“考試要緊不能耽誤,你先答應他,咱們先進考場再說!剩下的事你交給我,他要敢糾纏你我找人弄死他!”

  陸憬然看到阿迪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什么意思啊?現(xiàn)在知道這是中考了?早干嘛去了?我勸你別跟他打架時你不是說這事跟我沒關(guān)系嗎!?”

  阿迪也急了,瞪著眼睛吼道:“打架跟你沒關(guān)系,但我他媽現(xiàn)在被人扣在這考不了試跟你有關(guān)系??!”

  陸憬然氣得直接把手里的書包砸了過去,忍不住也飚起了臟話:“你他媽被人扣在這是因為你惹是生非!我才是被你連累的好不好???”

  阿迪不耐煩地揮揮手,理直氣壯地吩咐道:“行了行了!隨你怎么說!你趕緊答應他,我還要去考試呢!”

  陸憬然冷笑一聲:“本來我打算先緊著考試暫且答應了他,但現(xiàn)在為了你,我改主意了!”

  阿迪一聽,馬上氣急敗壞道:“你瘋了吧你!你自己也不考試了嗎???”

  陸憬然干脆拉把椅子往上一坐,翹著二郎腿說:“我今天還就不考了!我樂意!我就樂意在這看你這副狗急跳墻的慫樣兒!”

  就這樣,陸憬然沒參加語文中考,其他科目的考試狀態(tài)也頗受影響。她只跟家里說是因為臨時拉肚子才錯過了語文考試,身為刑警心細如發(fā)的父親聽到這種說辭竟沒有深究。實際上,她并非顧忌阿迪怕他被山雞報復,而是不想再跟這兩個人糾纏不清。她本打算等這件事風頭過去再另想辦法收拾山雞,沒想到天網(wǎng)恢恢,山雞等人很快因?qū)め呑淌逻M了派出所。和之前數(shù)次的和解了事相比,他們沒想到這一次不但賠了錢,還將面臨一場牢獄之災。

  陸憬然不知道父親動用了什么神秘而強大的關(guān)系,竟讓她捧著兩百多分的中考成績被這所風頭正盛的貴族學校收了編,毫無懸念地占據(jù)了年級倒數(shù)第一的位置。盡管如此,父親陸永強似乎從一開始就對這所私立高中充滿了偏見,用近乎挑女婿的嚴苛標準對學校的一切指指點點,長吁短嘆。他覺得這所學校師資力量差,生源更差,簡直配不上他那因為拉肚子才耽誤考試的寶貝女兒,竟建議陸憬然了解一下出國留學的事。陸憬然有點懵,她之前從未覺得父親對她有如此高的期望,更不覺得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好到可以供她出國的地步。

  最后,她只能怪自己不爭氣,沒有足夠的頭腦駕馭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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