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憬然和高蘊海原本陪在洛雅身后,看到門口這位手捧玫瑰花的不速之客,馬上識趣地退回到客廳。
高蘊海佯裝八卦拉著陸憬然躲在墻后偷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會兒心跳加速到什么程度。因為他一眼就認出,此時站在洛雅面前的,便是照片中與她關(guān)系親密的M國大毒梟林冽。
洛雅直勾勾地望著林冽,嘴里含糊不清道:“你不是鉆進深山老林里去搞鬼了嗎?怎么突然跑到這來了???”
林冽聞著洛雅身上的酒氣,神色有些失望:“你喝多了。”
“可惜喝多少都醉不了。”洛雅兩腿發(fā)軟,不得不歪著身子倚在門框上。她打量著林冽,嘴里抱怨道:“你怎么上來的?這什么高檔社區(qū)啊,物業(yè)怎么什么人都放進來……”
林冽平靜地解釋道:“我剛和彭總見過面,找他要的門禁卡?!?p> 洛雅這才明白吃飯時彭祖民那通電話的用意。她沒頭沒腦地問道:“你跟他談好價錢了?”
林冽不明白:“談什么價錢?”
洛雅放肆地笑道:“把我賣給你的價錢??!他現(xiàn)在是不是以為自己有這個資格了?”
林冽知道她的心結(jié)一直沒解開,他處理完公事馬不停蹄地趕來見她,就是為了把之前所有的事情說清楚。所以,他不想站在門口爭論這些,便問道:“你不打算讓我進去嗎?”
洛雅沉默了一下,突然爆發(fā)道:“你哪兒來回哪兒去!”說罷,她退后一步企圖關(guān)門,卻醉得連門把手都沒抓準。
林冽一手抱著玫瑰,一手抵住門,無視洛雅的推搡強行進了屋。陸憬然和高蘊海聽見動靜趕緊出來,將洛雅拉到自己這邊。
陸憬然同樣一身酒氣,瞪著林冽大聲質(zhì)問道:“你誰?。??”
林冽見到陸憬然和高蘊海并不意外,剛剛彭祖民已經(jīng)告訴他,洛雅正在家里和兩個高中同學(xué)吃飯。只是他沒想到這頓飯吃得如此夸張,兩個姑娘會醉成這樣。本想突然出現(xiàn)給洛雅一個驚喜,順便見見她要好的同學(xué),可眼下這場面實在尷尬。林冽把手里的玫瑰花放到一邊,見高蘊海還算清醒,便向他伸手示好道:“你好,我叫林冽,是洛雅的男朋友?!?p> “我叫高蘊?!嘘戙饺唬覀兒吐逖攀歉咧型瑢W(xué)?!备咛N海倉促而客氣地伸出手。與林冽握手時,他突然想起來,為什么一直覺得對方面熟——華爵皇宮爆炸當(dāng)晚,電梯關(guān)閉的一瞬間,他從門縫里看到的那個人就是林冽!高蘊海來不及思考林冽和華爵皇宮爆炸有什么關(guān)系,客廳里便響起洛雅放縱的笑聲。
只見洛雅旁若無人般跟陸憬然說笑道:“火包之友,我們只是火包之友而已!”
陸憬然接茬兒道:“火包之友?火包之友你也得告訴我?。∧愀疫€藏什么秘密!”
林冽的臉色極其難看,高蘊海趕忙打圓場道:“她們喝多了,口無遮攔,你別介意。你吃飯了嗎?干脆坐下來一起吃點,啃個螃蟹?”
林冽被洛雅氣得只想拂袖而去,順著高蘊海的手勢瞥了一眼餐桌,馬上注意到桌上明顯擺放了四杯紅酒,稍微仔細一看,就連餐具也是四套。他一邊警覺地走向餐桌,一邊說道:“你們?nèi)齻€人吃飯,這第四套餐具是專門為我準備的嗎?”
高蘊海和陸憬然面面相覷,想阻攔卻為時已晚。
走到餐桌旁的林冽已然拿起那張照片,看到了照片里那個其貌不揚的少年。根據(jù)照片右下角的拍攝日期不難猜到,少年必是傳說中的楊湛。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餐桌,和照片面前未動的紅酒和螃蟹,心中醋意大發(fā)。
洛雅見林冽將照片越捏越緊,立時清醒了不少,終于踉踉蹌蹌走到他面前,聲音低沉道:“還給我。”
林冽沒有回應(yīng)。他朝高蘊海喊話道:“哥們兒,能不能帶著你的妞兒先撤,我們需要好好談?wù)??!?p> 陸憬然一聽就不樂意了,咋咋呼呼說道:“誰是他的妞兒?。肯拐f什么呢!告訴你我們不走!我們不可能把洛洛一個人留在這!”
“我們確實不好先撤,得征求一下洛雅的意見,”高蘊海跟林冽解釋完,馬上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洛雅,“我們走還是不走?”
洛雅疲憊地點點頭,說:“你們先回去吧,這里我能應(yīng)付。”
陸憬然不放心,臨走前小聲叮囑洛雅道:“一會兒我順走你放在鞋柜上的鑰匙,我們就在門口守著。你跟他在客廳里談,有情況你就拍大門,我們立馬殺進去!”
洛雅心亂如麻,只能用不住的點頭來代替那些感激的話。待他們走后,她行尸走肉般回到林冽面前,伸手重復(fù)道:“還給我?!?p> 林冽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目光愈發(fā)冰冷刺骨。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洛雅,當(dāng)著她的面將楊湛的照片緩緩撕碎,然后用力摔在她的臉上。
洛雅先是無動于衷,而后一言不發(fā)地蹲下,小心翼翼地收集著地板上的碎片,這番舉動讓林冽更加抓狂。他像一只狂躁的野獸,在她身邊走來走去,甚至跟著她走進臥室修補照片。他很想將她手中的碎片奪過來,一把火燒干凈,卻又覺得那樣做沒什么意思。
洛雅坐在梳妝臺前,極其認真地修補著。她知道林冽的心可能比她手里的碎片還要碎,但這一刻,他們遲早都要面對。讓他心碎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是解脫,而解脫的前提是與他分道揚鑣。剛剛她說的每一句狠話,都是報復(fù)。她只盼報復(fù)能夠解了她心里的恨、死了他愛她的心,能夠讓他們擺脫那只翻云覆雨的手,真正相忘于江湖。
林冽走累了,終于停了下來。他指著洛雅手邊的碎片,情緒激動道:“你以為他是好人嗎?你知道他研制‘星夜’二號的時候,是用什么做實驗?我殺人是為了生存,他殺人是因為心理變態(tài)!他明明比我更加陰狠毒辣,憑什么還能得到你的牽掛和惦念?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我真想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這輩子只配跟陰狠毒辣的人在一起。”洛雅一邊埋頭修補,一邊苦笑道,“你犯不著吃楊湛的醋,剛剛只是一時興起,搞了個同學(xué)聚會。我和他之間,已經(jīng)不必用愛恨來定義了。如果你一定要和他比,我只能說,他活著的時候沒讓我這樣為難?!?p> 林冽反應(yīng)依舊激烈:“他也配讓你為難!你這個蠢女人不會以為他是因為愛你才躲著你吧?他不過是個孬種,因為自己不正常,所以不敢愛你而已!我是讓你為難了,但你越感到為難,就越能證明你在愛我!我說了我可以金盆洗手,可以陪你過你想要的生活,這還不夠嗎?難道非要我像他那樣死掉,你才能對我好一點嗎?。俊?p> 洛雅直了直身子,不屑道:“你真以為你這雙手還洗得干凈嗎?有些事一旦做了,這輩子也洗不干凈了!”
林冽不服,厲聲反問道:“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你還要我怎樣?如果可以,我寧可我從來沒做過那些不能讓你知道的事!可現(xiàn)實是,如果我不去做那些事,我根本活不到認識你的那天!”
“認識我的那天?”洛雅停止修補,起身看著林冽問道,“認識我那天你都做過些什么,你敢說嗎???”
林冽瞬間語塞,而后氣急敗壞地追問道:“你知道些什么?董彪到底跟你說了些什么!?”
洛雅心灰意冷,不愿深究。她發(fā)自肺腑對他說道:“認識那天,你說你是江湖中人。是我對‘江湖中人’的理解過于膚淺,以為打架鬧事的小混混能壞到哪里去……事實證明,是我自以為是了。你不是小混混,你已經(jīng)大大超出我對江湖中人的接受能力。愛上你,是天意;沒法面對你,也是天意。阿孝,如果你還顧念舊情,就放了我吧!”
林冽知道,此時的心碎,才是真正的心碎。他感到慌亂,并且語無倫次地解釋著:“那是我的過去,誰還沒有過去呢?我已經(jīng)在改了!我知道你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接受,我沒想逼你,我只希望咱們能一起往前看……”
“我不是沒想過若無其事地跟你走,但是我做不到!”洛雅終于失聲痛哭,“我連彭祖民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我看見你們就會想起董彪,想起我爸媽……我還經(jīng)常忍不住去想象……想象你殺人的樣子……我覺得我真的快要崩潰了!”
林冽從身后緊緊抱住洛雅,開始自責(zé)剛剛為什么要那樣對她。她短時間內(nèi)經(jīng)歷了那么多變故,已經(jīng)比大多數(shù)人堅強了。無能為力的感覺涌遍全身,除了眼睜睜看她離開,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林冽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今天是中秋,你知道中秋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嗎?這么多年來,我第一次產(chǎn)生一個念頭,我好想和你有一個家……”
洛雅淚如泉涌,痛苦地搖著頭:“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說著,她強行掙脫林冽的懷抱,卻被對方拽了回來。
“你別走!求求你別走!”林冽緊緊抱著洛雅懇求道,“今天我不想一個人!十一年前的中秋,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我不想再在這個日子里失去你!最后一次陪陪我吧,就算是分手,也別選在今天!”
掙扎間,洛雅感覺到林冽溫?zé)岬难蹨I滴落在自己的脖頸上,仿佛瞬間滲透進了動脈,一路流進了她的心里。
憑涯
小虐,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