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蘊海看著陸憬然,極其認真地重復(fù)道:“洛雅變了!?”
“對,變了。”陸憬然回憶道,“慶功會我雖然沒去,但一直跟洛雅發(fā)短信聊天,她還說轉(zhuǎn)天陪我去醫(yī)院輸液。結(jié)果第二天她放我鴿子,給她打電話只說有事去不了,聲音有氣無力的,沒有一句解釋就掛了。病好了之后我問她那天怎么了,她一個字都不吐露,見了面就抱著我哭。我之前從來沒見她哭得這么絕望。沒多久,她全家突然搬到成都,隨后她父母就出了那檔子事。彭校董帶我去成都看她,幫她善后,我當(dāng)時只覺得她整個人被毀了,再也變不回我認識的那個洛洛了。”
“我真是該死!她幫了我那么多,我都沒在她出事時去看看她!”高蘊海此言確實發(fā)自內(nèi)心。洛雅舉家遷居成都時,他正忙著在華爵皇宮調(diào)查地下實驗室;洛雅在成都遭遇變故時,他又忙著跟蹤徐冉。另一方面,由于洛雅跟彭祖民的關(guān)系尚不明確,周浩疆認為他暫時不宜和洛雅接觸太多。
陸憬然嘆息道:“你要是親眼看到她在成都時的樣子,肯定會心疼死。我當(dāng)時心里就倆字——毀了!”
高蘊海又問道:“那殺青慶功會之前,洛雅有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呢?”
陸憬然想了想,說:“無非就是她單方面跟戴晉分手,戴晉起初死纏爛打,后來好像也放棄了。彭校董的兒子回了英國,跟洛雅應(yīng)該也沒了下文。對了,洛雅搬去成都之后,我有一次去敬仁辦事遇到徐冉,才知道戴晉支邊去了。聽徐冉的口氣,戴晉支邊貌似是因為洛雅。后來我當(dāng)面問過洛雅,是不是因為戴晉才離開天江,她沒否認,還說什么他走了,她也回不去了,聽得我一頭霧水。”
高蘊海提出一個假設(shè):“難道是戴晉對洛雅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在慶功會那晚?”
陸憬然分析道:“這個嘛,也不是沒可能,但仔細想又說不通。首先,戴晉不在那晚的邀請名單里,我和洛雅發(fā)短信時,她也沒說戴晉來了;其次,以我對洛雅的了解,就算她真被戴晉侵犯,她可能會殺了戴晉,可能會拉著戴晉跳樓,或者跟他死磕到底,絕不會閉口不提,舉家搬到外地!她可不是這么好欺負的人!”
高蘊海深知陸憬然的分析大有道理,實際上,按照周浩疆提供的內(nèi)部消息,殺青慶功會那晚的確是出了事。
那一晚,洛雅和徐冉在會場同時失蹤,彭祖民親自把市局局長邢志飛請來,臨時抽調(diào)大批警力地毯式尋人。離奇的是,尋人還涉及到戴國安之子戴晉。然而,尋人尋到一半,彭祖民突然說不找了,整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那些對事情一知半解的人推測,是徐冉嫉妒洛雅頗得彭祖民歡心,便伙同戴晉將其綁架。戴晉一直不滿洛雅與彭祖民打得火熱,加上洛雅后來堅決和他分手,他便惱羞成怒地在綁架期間侵犯了洛雅。彭祖民為了維護自己的女兒向洛雅提出私了,洛雅只好忍氣吞聲,拿了補償舉家離開天江。而戴晉因為得罪了彭祖民,所以才被迫參加了支邊,畢竟兩家認識,算是一種比較體面的解決辦法。這也能夠解釋,為什么洛雅在成都出事后,彭祖民會親自帶人過去幫忙善后,皆因顧念著舊情罷了。
高蘊海當(dāng)時聽周浩疆說完這所謂的內(nèi)部消息,真心感到人言可畏。做出這些推測的人,恐怕和幾個當(dāng)事人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卻能憑借自己的臆想編造出足以以假亂真的猜測,實在可怕!他若不認識洛雅、不知道她的為人、不知道她和彭校董的交情和她與戴晉交往的始末,面對這樣有模有樣的猜測,至少也會半信半疑。好在徐冉和彭祖民的疏離擺在那,這就足以證明慶功會當(dāng)晚發(fā)生的事情絕非外人猜測的這么簡單。
陸憬然看著沉思中的高蘊海,再次回想起他和周浩疆的神秘會面。雖然沒能從父親那打聽到周浩疆的來頭,但她也不是白白在公安大院生活二十多年的。
大院里那么多看著她長大的爺爺奶奶、抱過她的叔叔阿姨、陪她玩耍的兄弟姐妹,她隨口編幾個理由、問幾個熟人,就能打聽出不少警界八卦來。如今將各路消息東拼西湊,她便得知那天意外撞見的周浩疆相當(dāng)于微服私訪的欽差大臣,奉上級命令空降到天江查案。高蘊海這個時候、這身打扮跟他會面,他不是臥底就奇怪了!
陸憬然原本只是擔(dān)心高蘊海的安危,想借這次見面叮囑他一番;但從他這一天的關(guān)注點來看,他似乎對洛雅、彭祖民甚至那個林冽都有著濃厚的興趣。陸憬然生下來就是警察家屬,比誰都明白組織紀(jì)律,所以她不敢也不能揭穿他。她只能不動聲色地為他提供線索,而這樣做對洛雅來說,又意味著什么呢?
“總之,我越來越看不懂洛雅了?!标戙饺豢偨Y(jié)道,“她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卷進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不是一般人能拉回來的。我再擔(dān)心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卷進去,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一定要全力以赴幫幫她!”
高蘊海這才察覺自己似乎被陸憬然看穿,趕忙應(yīng)聲道:“她也是我的好哥們兒,我當(dāng)然會全力以赴幫她!”
說到全力以赴,陸憬然突然想起昨天晚飯時彭祖民的來電。加上之前他對洛雅的種種關(guān)心,她忍不住說道:“我一直有個直覺,就是在這個漩渦里,彭校董或許是唯一能庇護洛雅的人……當(dāng)然,前提是我相信他倆并沒有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
“這個我也相信,彭校董打上學(xué)時就一直護著她嘛!”高蘊海隨口一說,馬上就產(chǎn)生一個嶄新的思路。
彭祖民向來偏愛洛雅,以致于他們對這種偏愛習(xí)以為常。但是抽身出來看,在洛雅和彭祖民關(guān)系正當(dāng)?shù)那疤嵯?,這種偏愛正常嗎?光憑這次彭祖民親自帶人把洛雅接回天江,就足以說明她在他那里的分量不一般。
細細梳理起來,高蘊海驚訝地發(fā)現(xiàn),彭祖民的注意力始終伴隨著洛雅,包括慶功會那晚鋪天蓋地地尋人——他真正要尋的恐怕不是徐冉,而是洛雅!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讓彭祖民在乎洛雅超過自己的親生女兒呢?包括洛雅現(xiàn)在住的房子,也是彭祖民名下的房產(chǎn)。
高蘊海在心里做出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設(shè)想,卻能恰到好處地解釋所有矛盾與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