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笙醒來是被丫鬟的驚呼聲嚇醒的。
“乘風樓走水了!”
妲笙半瞇著眼,醉醺醺瞧著眼前火急火燎的下人拎著水桶不斷往里潑水救火。
半晌都沒反應過來,腦子疼痛欲裂,好不容易站起身來卻又一個踉蹌。
“小姐?!毙∮嵅恢螘r出現在身后,她出手迅速一把扶住妲笙,這才免了妲笙摔個跟頭的命運。
妲笙晃了晃腦袋,擺手示意沒事。
“這兒太危險了,還請讓小人將你送到安全的地方?!?p> 妲笙呆在原地不動,小訊也不敢生生帶走她。
“為什么不安全?。俊辨霞{悶地環(huán)顧四周重影。
“走水了?!毙∮嵔忉尩馈?p> “噢?!辨先嗔巳嗵栄?,“這哪?。俊?p> “乘風樓?!?p> 乘風樓。
妲笙如遭雷劈,斷片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她顫抖著唇,“喬坊主在何處?”
“不知?!?p> 妲笙撒開了她攙扶的手,沖到乘風樓外,眼欲裂。
見人便沖上去詢問,喬骨呢?
回答皆是,不知。
“喬骨!”
沒有回應。
妲笙奪過一旁人的水桶,倒在身上將自己澆濕。
小訊發(fā)現了她的意圖,死死拉住她的手腕。
“放開!”
小訊不說話,看著眼前如火龍般舔舐著房屋的火焰,火之大已經將樓房里里外外燒了個遍,火光沖天映了半邊天。
放開,就是讓她去送死。
妲笙瘋狂掙扎起來,卻被小訊一掌擊昏。
妲笙做了一個夢。
夢中自己在大漠被那群畜生萬箭穿心而死,死后落到了地獄,兜兜轉轉見到了喬骨。喬骨面目全非站在橋上,捏住妲笙的肩膀,詢問道,“為什么不救我?”
入眼而來是熟悉的閨房,妲笙坐起身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瞧見日上三竿也無人叫醒自己,暗暗覺得奇怪。
突然想起什么瞳孔放大,穿上鞋,便一步也不停歇地跑起來。
入眼滿是狼藉,一片廢墟只剩些許下人在打掃。
妲笙安慰自己道,喬骨昨夜怎么會一直待在乘風樓,他這么聰明,怎么就丟了性命?
“喬坊主在何處?”妲笙問道。
“坊主他……”下人面露難色,竟有幾人眼淚朦朧?!坝蜔舨恢獮楹未蚍诘厣?,坊主他沒能逃出來?!?p> 不可能不可能。
“尸體已經被運走了”
妲笙心中什么東西轟然倒塌。
她突然跪倒在地上,像被人抽了魂,人傻了一般。
手掌旁有水滴滴落,滾燙得似乎將要灼出個窟窿。
妲笙手邊忽然憑空多出一把匕首,匕首烏黑泛光,妲笙傻愣愣撿起匕首。
都是你打翻了油燈,
都是你害死了他!
不是你的白日做夢,他怎么會死?
用你的命去換他的命吧。
妲笙不假思索地拿起匕首朝著自己的心窩就要刺下去時,耳邊嘈雜聲不斷,妲笙煩躁地捂住耳朵。
“醒醒!”
好煩。
“喂!”
快刺下去,刺下去就不會發(fā)生這一切了,只要你死了,他就會活得好好的。
“妲笙!”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和眉間那點朱砂痣,冷若凝霜的臉上竟透露出些許擔憂。見妲笙醒來這才松了口氣,離得遠了些。
“程公子,噢,是該稱呼為程宮主了?!辨现纹鹗直郏蛄克闹馨l(fā)現瘴氣皆驅散離程追思三尺遠,想必自己醒過來也是托了他的福。
“放著霽月坊不好好待,來我清平宮地界來作甚?”程追思冷言道。
“借你的靈草一用?!辨衔⑿?。
“你病了?”他眉不經意間蹙了下。
“是舍弟”妲笙施施然道。
……
一陣沉默后,程追思淡淡道,“你可知如若我晚了點,你就死了?!?p> “謝程宮主的救命之恩?!辨蠈⑹种芯o握著的匕首小心收起,“這份恩情,妲笙銘記于心,沒齒難忘。”
程追思瞥了妲笙一眼,未說話。
“程宮主若是能帶我采上那么一朵碧血玲瓏草,我霽月坊與清平宮永世交好,從此你清平宮弟子可以在霽月山橫著走,我霽月坊會送上大批美人供兄弟玩……咳咳,當仆人,伺候貴宮弟子?!?p> 程追思的嘴角以肉眼不可聞的速度抽搐了一下,連忙打斷,肅然道,“你為了那個人來采碧血玲瓏草,你可知采藥人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十年壽命”妲笙半闔著眼。
“知道你還?”程追思道。
“無所謂?!?p> 自己也沒想活到這么大歲數,也活不到這么大歲數,指不定哪天找到個接手霽月坊的,就眼一閉下就下去找喬骨了。
程追思道“我不會帶你去的?!?p> “是嗎?”妲笙起身不管是不是會走進瘴氣滿布的林子中。
“你今天是來尋死的嗎?”程追思問。
妲笙微笑“不是,但沒辦法。”
兩人沉默許久許久,連對方呼吸聲也能辨別得清,程追思這才徐徐道,“跟我來?!?p> 妲笙緊緊跟在他身后。
湊近些,便覺得此人身上干凈如初雪的氣息實在令人舒適。他只留下一個高大身影,發(fā)絲一縷縷墜落在背后。
“有沒有人說過你……”妲笙開口道。
“什么?”
“像塊木頭?!辨险嬲\道。
……
程追思這人,之前自己沒給過他啥好臉色。
在狩獵事件后,妲笙便時常跑去清平宮外守株待兔,本想給他教訓,可每次都被他輕松化解。
前面人停下,妲笙沒反應過來,一頭撞在他背后。
妲笙捂住額頭,鉆出個小腦袋往前面望。
“到了?!?p> 妲笙點點頭,看著那一片奄奄一息的枯黃色的植物,有點疑惑,“它不會死了吧?”
程追思緘默不言。
妲笙剛走進,便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強大靈氣襲來,妲笙一驚上前查看,確實是碧血玲瓏草無疑。
妲笙疑惑地看著它后,將額頭抵在它的花瓣上,誠心祈禱,妲笙便感覺自己體內有什么在不斷消失。
請將我的薛零治好吧,我不能再連薛零也失去了。
“好了!”程追思一把將妲笙扯起來,見妲笙已經氣息奄奄,半扶著她面向剛剛澆灌的靈草。
只見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新枝丫,枯黃如層外殼,被強大的生命力輕輕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