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靜詩覺得,應(yīng)該沒有哪個地方能比漫展更精彩,更富有喜劇感。
在展館里,不管是熱門冷門,正門偏門的游戲人物、動漫人物、影視劇人物門跳脫紙、屏幕的藩籬成了一個個鮮活立體的會說話、行走的“人”。
如果偶然碰上撞人物的,這些coser們也是不怕的,反而能催生出一種同道中人的優(yōu)越感來。
何靜詩不混圈,但卻很樂于跟著好友兼室友,在二次元頗具影響力的插畫師姝彤去各大漫展。
她喜歡看這些穿著“奇裝異服”的人們,她甚至覺得coser并不是在扮演角色,而是在扮演他們自己,他們希望成為的自己。
今天的漫展在圈內(nèi)很有人氣,不僅場子大,還請了不少二次元圈的大神們,一個上千平的場館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侨恕:戊o詩走在場館里,覺得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她今天一早就跟著姝彤過來做準(zhǔn)備,現(xiàn)在姝彤的簽售開始了,她這個被拉來打雜的雜工也能暫時休息一下。
跟著人潮擠了一波的靜詩自覺年紀(jì)大了體力不濟,還是乖乖退出找個地方喝枸杞紅棗茶比較實在。
她晃了晃半空的保溫杯,在迷宮般的導(dǎo)覽圖前研究了好久,才在一個七拐八拐的地方找到了飲水機。
不知道是因為取水處太難找,還是眼下時興喝奶茶,場外的人滿為患相比這里就是門可羅雀顯得僻靜得多。
新鮮的空氣趕走了大腦里有些混沌的暈沉,她打開保溫杯,熱水的加入激發(fā)出了紅棗枸杞的甜香,何靜詩忍不住貪戀地多吸了幾口。
何靜詩正回想著來時的路,卻不想走廊的右手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他蜷著身子靠著墻,一動不動。
何靜詩不自覺地身子更貼近左邊墻壁,腳下的步子也邁得更大了些。
她正想快速走過男人,眼角的余光小心一瞟,發(fā)現(xiàn)男人被修的短短的頭發(fā),汗津津的。
看起來,是身體不舒服的樣子。
何靜詩別同情心泛濫,趕快走開啊……
她“不小心”又瞄了一眼,男人一動不動的身體似乎在微微發(fā)顫。
“你沒事吧~”
終于,何靜詩還是忍不住了。
躺在一旁的男人抬起頭,面色蒼白得都能跟太平間的朋友拜把子,幾滴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部線條滴落。
雖然狀態(tài)看起來很糟糕,可男人的皮囊實在好看,尤其一雙堅毅的墨色眼睛讓何靜詩的心控制不住地“砰砰砰”亂跳起來。
“沒事”
看得出來男人盡量讓自己把這兩個字說的輕松,可作怪的身體非不讓他如愿,短短的兩個字吐得艱辛萬分。
何靜詩自認(rèn)為不是個冷血的人,況且好看的男人生起病來,是格外讓人心疼的,她想了想還是小心走近蹲了下來。
從男人蜷縮著的身子,從剛剛就緊緊捂住的上腹,何靜詩輕聲說:“你是胃疼吧,我這里有紅棗茶,你先喝幾口會舒服一點。”
她細(xì)心地把保溫杯打開,遞給了男人。
男人眉間的川字看起來更深了些,他想拒絕但抽疼的胃還是讓他服了軟,只得接過粉嫩可愛的保溫杯喝了幾口。
不想暖暖甘甜的茶水順著喉嚨滑進胃部,倒還真安撫了從剛剛就一直叫囂的胃疼。
何靜詩看他眉間略微舒展了些,自己一顆被提著的心也松了兩分。
“你要不要我?guī)湍懵?lián)系朋友,或者送你去醫(yī)院?”
男人搖了搖頭:“不用,等一會就好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醇厚自帶共鳴效果,用姝彤常說的那句話“蘇到了骨子里”來形容是再貼切不過的了。
只是,再好聽的聲音也不能讓他的話變得正確。
都疼成這樣了,還要死撐,就不知道他是真英雄還是諱疾忌醫(yī)了。
何靜詩抿了抿嘴說:“那你等我一下?!?p> 說完她回到飲水機,翻出中午吃的便當(dāng)盒沖洗干凈,裝上滾滾的熱水把一盒純牛奶泡在里面,小心捧著慢慢走到了男人的身邊。
等了一會兒,牛奶漸漸變溫,她擦干水插上吸管遞給了男人:“你喝點溫牛奶吧?!?p> “你……”她的熱心讓男人措手不及。
何靜詩卻理解成了男人在防備自己,忙解釋:“這牛奶是我想留著下午喝的,應(yīng)該沒有問題的。”
她說的很真誠,男人想了想也就接過了她手里的牛奶,沉沉地說:“謝謝。”
隨即啜飲了起來,不過幾口一罐250ml的牛奶就被他喝得癟了肚子。
何靜詩偷偷打量著男人,一身的黑色打扮跟他蒼白的臉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但何靜詩卻覺得,黑色跟他很是契合,都有著看不透的神秘和拒人千里的冷漠……
何靜詩想,如果他笑起來,應(yīng)該更好看的吧。
男人的面色看著明顯好了不少,他背靠著墻,雙手在外衣口袋里摸索了一會,好容易舒展開的眉間在手里的兩枚硬幣面前又開始收攏。
男人看了看何靜詩,沉吟了一會說:“我沒帶錢包,一會……”
“不用不用。”何靜詩會意地連連搖頭擺手:“一罐牛奶而已不用在意的,你看起來好多了,那我先走了?!?p> 何靜詩怕男人要給她塞錢,手忙腳亂地收好自己的保溫杯跟牛奶盒,也不分什么東南西北,低著頭抬腿就走了。
她知道自己這樣看起來有些狼狽,可與之相比她更擔(dān)心自己逐漸失控的心跳被他察覺,所以她只有溜走。
誤打誤撞地她又繞到了飲水機,何靜詩看著那臺半小時內(nèi)三次“相見”的飲水機,靠著墻聽著自己砰咚砰咚的心跳,緊張又害怕。
她是一個成年且向初熟邁進的女人,自然能分辨出【心跳】、【臉紅】、【傻笑】三個詞組組合起來是什么意思。
一見鐘情
她對那個男人一見鐘情了!
何靜詩覺得自己的臉發(fā)燙得快能燒開水了,心底不停冒出的甜絲絲,粉嘟嘟的小泡泡讓她有點飄飄忽忽。
可是他是誰呢?
在這堆粉泡泡里冒出頭的理智問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一下把何靜詩從云端拉到了地上。
她如夢初醒,慌張又忐忑地跑回“事發(fā)地”,可男人已經(jīng)不再那了。
何靜詩心里頭一緊,忙忙追上去,在拐角看到男人跟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并肩走著。
白襯衫的男人叫他【阿炎】還是【阿彥】,距離有點遠(yuǎn)她聽得不真切。她鼓起勇氣想上去問男人的名字,他們卻很快隱入了人群中,銷聲匿跡。
何靜詩茫然地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心里頭空落落的。
她緊緊抱著保溫杯魂不守舍地穿過人群,回到了攤位。
姝彤轉(zhuǎn)著自己幾乎快斷了的手腕,扭頭說:“詩詩,你上哪兒去了?這么久才回來。”
何靜詩回過神來,扯出一個微笑:“去接水,剛剛看了個表演,就耽擱了,簽完啦?”
姝彤點點頭,努努嘴指著旁邊的一摞書說:“就剩下這些了,晚點估計也能出完了?!?p> 何靜詩笑著點點頭,收好水杯,默默地幫姝彤整理桌案。
“哎呀,我特意為言大來的,又沒看到。”
“是啊是啊,睿大上臺了卻等不到言大,CP粉意難平啊?!?p> “言大也太神秘了,粉上一個神隱的偶像,有誰能比我苦?!?p> 三個女孩你一言我一語從何靜詩身邊走過,她們嘴里的“言大”勾起了她的所有注意力。她嘴里噙著【言大】這兩個字,再回想起剛剛那白衣男人說的【阿彥】……
會有這么巧么?
那些女孩說的言大會是那個男人么?
可這個言大又是誰呢?
何靜詩只覺得腦子里亂糟糟的好像一團打了結(jié)的毛線,她一回頭就看見了在一旁攤著喝奶茶的姝彤。
那空落落的心,好像有了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