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仗聲起,鼓聲樂樂。車馬穿行,賓客相至。
歌奏舞起,香轎徐停?;识骱剖?,恩澤四海。
紫微宮外,人山人海,卻并不毫無章法,亂作一團。
來者都是朝廷官員,宗室貴子,無論品階大小,地位高低,皆攜親眷而來,參加公主的大婚。
溫清晏頭一次有幸近距離的觀看古時公主的婚禮,不禁為這盛況所動。
一排排的車馬,整整齊齊的??吭谧限睂m正門之下,氣勢磅礴,場面宏大。
雕欄玉樹,香車寶馬,佳人緩緩歸矣。
迎親隊呈方塊式排列,腰上個個纏著喜慶的大紅花。中間一座花轎,車身朱紅點漆,幔帳順車頂而下,轎子周圍鋪滿鮮花,顏色繽紛,清香動人。
幔帳中依稀可見一娘子靜坐,紅唇微抿,玉臂垂合,儀態(tài)典雅。
好一個妝罷立春風(fēng),一笑千金少。
新郎駕著馬緩緩從西邊而來,他長發(fā)束冠,喜袍穿身,手持皇帝親賜的受婚書,向公主的幔帳行去。
此人正是武攸暨。
本是大喜的日子,卻總感覺武攸暨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面上一團和氣,殊不知內(nèi)心是有多煎熬。
溫清晏心底暗自嘲諷道,‘妻子過世不足一月,出殯時連個人影都找不見。緊趕著去攀附太后,切斷與溫家的聯(lián)系呢,真不知道這是太后的意思多一點,還是你自己的想法。殺妻棄女,真不仁道?!?p> 唐朝的宮廷婚禮,機制其實并不是很繁瑣。
公主出嫁,駙馬需先接皇帝的賜婚書,然后前來迎娶。
之后便是起駕,做完相應(yīng)的禮儀后,二人需直接進殿面見皇帝皇后以謝賜福。
現(xiàn)在,便該是起駕了進殿了。
應(yīng)天門是紫微宮宮墻的正南門,是由門樓,垛樓和東西闋樓以及相互之間的廊廡為一體的巨大建筑。
婚車需要通過應(yīng)天門的門樓,穿一條長廊而過,而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則是需要從東西闋樓慢步走向婚禮大殿。
現(xiàn)在是辰時,也就是早晨八點左右,走到大殿差不多要兩個多小時,再加上要觀看婚禮儀式,聽皇帝的祝詞,還要看賓客獻上的禮物,這需要花不少時辰,估計等膳后結(jié)束可能就要快到宵禁時刻了。
溫清晏不禁有些頭疼,參加公主的婚禮由皇室子弟和貴族大臣去就行了,為什么還要帶上家眷,帶上家眷就算了,溫老爺子又為何非要帶上她?這溫府又不是只有一個嫡女。
在溫清晏提出諸多抗議之后,溫之意索性把兩個女兒都帶上了。
溫母則因病而無法參加公主婚禮。
“溫清晏,這皇宮,你可是沒來過幾次吧?”溫清碧有些自豪的說,“我可是去過不少回呢,雖然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但阿耶對你我終究是不同的?!?p> 溫清碧身子嬌小,挽了一頭戴月髻,發(fā)髻上別著精致的玉釵,一身菊蘭色短襦裙,小臉尖尖,一雙杏眼圓溜溜的,紅唇微翹,模樣是好模樣,然性格倒大相徑庭。
溫清晏委實是不想理會這個‘妹妹’
她只看過什么嫡女庶女之間相互算計的,還真沒見到過親姊妹之間相互爭搶的,這回穿越算是真見足了。
“哎呀,姐姐和薛家三郎還有來往嗎,姐姐是不是還在心心念念他呢?”溫清碧雖見溫清晏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說的卻更起勁了,“薛樓是挺俊俏的一個郎君,家里也有權(quán)有勢,但是父親不喜歡呀,姐姐做了父親不喜歡的事,妹妹自然是要幫姐姐懸崖勒馬?!?p> 我勒你個頭!你可是害的原主差點被打死!
不對……估計是已經(jīng)死了?要不然我怎么能鉆空進到她身體里呢?
溫清晏一驚,她好像還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但是現(xiàn)在身邊這個溫清碧著實令她感到討厭,小小年紀(jì),說話尖酸,語氣刻薄,還跟小鳥似的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可能是嚼了炫邁。
“妹妹今年多大了?”溫清晏問道。
溫清碧揚起眉,道,“十有二,已到金釵之年。”
“哦,那好,”溫清晏繼續(xù)說,“你可聽過鸚鵡的故事?”
溫清碧好奇道,“從未,說來聽聽?”
“有一天,有個小娘子受邀來參加一場宴會,但是她不知要送什么禮物,索性就帶了一只鸚鵡,想送給宴會的主人,但是這主人一看到這鸚鵡,便勃然大怒,立刻命手下連人帶鳥一塊趕了出去,你可知為什么嗎?”
溫清碧想了一下,忙問道,“為何呀?”
溫清晏笑了笑,語重心長道,“因為這只鸚鵡叫溫清碧呀。”
最后一句話,一語雙關(guān),也就是說,不管這鸚鵡是嘴里一直在說溫清碧,還是名字就叫溫清碧,宴會主人都很討厭。
溫清碧一聽,兩眼怒瞪,臉頰緋紅,“你,你戲弄我?”
她狠狠的跺了跺腳,用手指著溫清晏,憤憤道,“溫清晏,你等著!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撂下話后,便含怨離去。
溫清晏心中樂呵呵的,果然溫清碧就只是個小孩子罷了,喜怒于行色,稍微一挑逗一下就會上當(dāng),故事不過是自己隨口瞎編的,居然還真能讓她氣著了,真是大快人心??!
“娘子可是溫大人的二女,溫清晏?”
忽然,身后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詢問,聲音儒雅清澈,猶如玉石之聲。
溫清晏轉(zhuǎn)過身,只見面前男子一身玄色胡衣,腰環(huán)藍田佩壁,腳蹬雪絨輕履,目若朗星,面如冠玉,氣宇不凡。
“正是小女,”溫清晏迷惑不解,“敢問郎君是?”
“鄙人姓武,單名一個汜,家中排第七。”
武汜?印象中自己并不認識這個人。
溫清晏想了想,歷史上好像也沒記載過,可能就是個普通人吧?
溫清晏行了一禮,問,“不知武七郎有何貴干?”
“早就聽聞溫二娘子口齒伶俐,冰雪聰明,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武汜言語不緊不慢,又道,“不知娘子是否肯賞臉,明日到花開小筑一約?!?p> 她是挺想給帥哥賞臉的,但是,這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她又不知道這男人什么身份,貿(mào)然前去,恐怕不妥。
武汜看出了溫清晏心中的疑慮,笑道,“娘子不必憂心,只是聊些閑話罷了,我出身武家,父親是當(dāng)朝禮部尚書,武三思,所以斷斷不敢有冒犯娘子的意思,我父親是武攸暨的堂兄,我稱武攸暨為一聲叔伯?!?p> “但你找我,所為何事,既然素未謀面又怎知曉我是溫清晏?”
“說來慚愧,剛才我正觀望樓臺,不想?yún)s聽到你與溫三娘子的對話,這才意會?!?p> 聽的還真仔細。
不過溫清晏沒料到的是,對方竟然與武家有關(guān)系,還是武三思的兒子。
武攸暨娶了太平公主李令月,成為駙馬,看似是李令月占了便宜,免了殺身之禍,實則不然。武攸暨成了駙馬,雖沒有什么實權(quán),但畢竟有個頭銜在,還是為武家稱霸宮廷做了鋪墊。
“武七郎邀約,所謂何事呢?”
“只是近來聽說我叔父前妻在家暴斃身亡,女兒武容掬也不見蹤跡,想來心中十分疑惑,不知娘子可知道一二?”
“我……”
溫清晏話還沒說,便被突然而至的溫之意打斷了。
“愛女留戀宮殿心切,恕老夫帶她先行一步,不便奉陪了。還請武郎君自便罷?!?p> 這一句話,果斷決絕,打消了武汜接下來如布迷一樣的誘問。
溫清晏還沒弄清楚什么情況,就被溫父快步帶走。
留在原地的武汜面色微微一怔,隨后便很快恢復(fù)如常。
“真是個老滑頭?!彼淖旖俏⑽P起,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你覺得你又能保住溫清晏多久呢?”
奶油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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