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大雨,連綿三日不停。
天空陰沉沉的,雷云交加,密集的雨點拍打在房檐上,嘩嘩啦啦,不曾一刻喘歇。
這樣的沉悶的天氣,難免讓人心情燥郁。
“娘子,今天你想梳什么樣的發(fā)髻呀?”綠瑩在旁為溫清晏更衣。
“簡單一點就好,這幾天下雨,也不用出去見人,隨便打理打理罷?!?p> 溫清晏打了個哈欠,坐在梳妝臺前,望著自己只有十三四歲的容貌,兀的苦笑。
滿打滿算,來到唐朝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了,她中途是想過各種回去的辦法,但最終皆以失敗告終。
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她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出生的地方。
那是一個溫馨的家庭,普通而幸福的一家三口,不為溫飽擔(dān)心,不為命運憂愁。
那兒有母親做的紅燒肉,父親泡的荔枝酒。
以前自己因為各種事情,沒少跟父母吵架拌嘴。現(xiàn)在想想,都成了一段段美好的回憶。
身在大唐,心向家中。
忽然鼻尖酸酸的,幾滴溫潤的淚珠,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娘子……您怎么哭了……”
綠瑩看著溫清晏濕紅的眼眶,擔(dān)心的問。
“是溫三娘子又欺負(fù)娘子了嗎……奴婢這就去告訴溫阿郎!”
綠瑩雙眼冒火,她放下手中的活,擼起袖子,扭頭就要推門而出。
“慢著,”溫清晏阻止道,“是我今天太多愁善感了。”
“娘子近來受了莫大的委屈,如何不難過?這剛從竹屋回來,還沒休養(yǎng)好,又出現(xiàn)了那等子事,再加上溫三娘子火上澆油,任是誰遇上了也難免心情不好?!?p> 溫清晏知道綠瑩口中‘那等子事’是什么,無非就是遇刺受傷這些。
其實她心里到底哪難受只有她自己清楚。
溫清晏擦了擦眼淚,岔開話題,道,“綠瑩,今天是有誰來府上做客么,怎的下這么大的雨,外面還有人在忙著收拾院子,我聽到掃帚的聲音了?!?p> 綠瑩給溫清晏梳著頭,回道,“聽管事嬤嬤說,沈國公今天要來府上做客,所以一大早就叫粗使婆子,丫鬟們打理好院子和前廳,以免失了體面?!?p> “這么大的雨,還要來么?”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至少先打點好,未雨綢繆嘛,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p> 溫清晏點點頭。
今天是溫父休沐之日。古代的休沐也就是休息日,唐朝每十天給予臣子一次在家休息的機會,也稱‘休旬’。
沈國公自然就是沈故,沈家三代為官,沈故的祖父沈顏從李淵還是唐國公的時候就跟隨他征戰(zhàn)天下,戰(zhàn)功赫赫,威名遠揚,為李淵出生入死,用一生的心血,拿下了半壁江山,可謂是勞苦功高。
李家自然是不會虧待他們,不僅授予他兒孫高官厚祿,還親賜了一塊免死牌。
如今那塊免死牌與沈顏的碑位供在一起,是沈國公府的福祉。
溫父請沈國公做客必然是早有邀約,只是今天不湊巧,外面大雨傾盆,許是八成要爽約了。
這么想著,外面有人扣了扣溫清晏的房門。
“進?!?p> 敲門的人,是張嬤嬤。
“溫二娘子,溫阿郎請您去書房一趟,說有要事,還請娘子梳洗完便速速前去?!?p> “阿耶有急事找我?”溫清晏茫然。
“是?!?p> “好,勞請嬤嬤告知,我即刻就來?!?p> 待嬤嬤離開后,溫清晏不敢多耽擱,胡亂洗了把臉,披上外衣,奪門走了出去。
她來到書房門外,只見上方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近朱者赤’四個大字,文筆鋒健有力,墨韻十足。
不知怎么了,到了門前,她卻反而躑躅起來,內(nèi)心一股緊張感油然而生,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對溫父,她無法把溫之意當(dāng)做自己真正的父親,溫府,也不是她的家。
“清晏,進來吧?!蔽輧?nèi)傳出溫之意的喚聲。
溫清晏輕輕推開房門,進了屋。
一股淡淡的檀香迎面而來。
溫之意背過手,站在窗前,油燈的火苗忽高忽低,映在他的臉上,忽暗忽明。
屋外風(fēng)雨大作,屋內(nèi)潤物無聲。
“清晏,恭良的死,是不是跟你也有關(guān)?!?p> 聲調(diào)沉穩(wěn),一字一句。
恭良?!
溫清晏乍然一驚,她細想了想。
恭良……是在清歡宮當(dāng)看守侍衛(wèi)的那個恭良?
溫沅的……發(fā)???
溫之意口中說的,跟她也有關(guān)……是什么意思……
“那日宮宴結(jié)束后,恭良不明所蹤,后來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洛陽城南門外,是活活被燒死的。”
“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溫清晏吞了吞口水,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大腦一片空白。
外面的雨,掩蓋了一切。
“兩天前,人被燒的面目全非,什么線索也沒留下,”溫之意轉(zhuǎn)過身,眼神鋒利如刀,直指溫清晏,“我聽說,恭良死前最后見到的,是你和另一個侍衛(wèi)?!?p> “是……”溫清晏斂眸,她現(xiàn)在的心在怦怦狂跳,但是她必須要冷靜下來。
她舒了口氣,道,“不錯,那日是兒受人所托,去見恭良,并且給了他一個香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p> “受誰所托?”
“溫沅。”
“溫沅?”溫之意拍案大驚,忽爾仰天悲嘆,“我千防萬防,到頭來,還是被算計的明明白白,真是好笑,好笑啊……”
算計?
溫清晏不明所以,她急急上前,想安撫溫父。
“阿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為了拉攏我,真是煞費苦心啊,先是讓溫沅幫我捉住害死言兒的兇手,又設(shè)局借你的手除掉恭良,一旦被來俊臣查出來,首先懷疑的便是溫家,如果這時候再不找個靠山,縱使我們有再大的權(quán)利,也作風(fēng)散,這一仗,真是大獲全勝?!?p> 溫清晏越聽,越不知道個所以然了。
借她的手除恭良?
難道是那個香囊有問題?!
恭良最后見的是她與絡(luò)腮胡子。
如果絡(luò)腮胡子的嫌疑被洗刷掉,那么最大的疑點就出在她身上,當(dāng)日確實是她給了恭良香囊。
可是,那是只是個香囊啊,香囊又怎么可能殺得了人!
而且恭良是在兩日前被燒死的。
兩日前,也就是太平公主大婚后的第二天,那天下著大雨,再怎么說……也不可能把人燒的血肉模糊……
“恭良是酷吏來俊臣的得力下屬,他們都是太后的寵臣,如今來俊臣費力培養(yǎng)的人死了,他是不可能會袖手旁觀的,如果想撇清關(guān)系,就只能抓住李家這根救命稻草?!?p> 溫之意頓了頓,道,“罷了,這都是早晚的事,只是我沒想到三皇子的手段竟如此卑鄙無恥,清晏,今日叫你來,不為別的,你是已經(jīng)及笄的大姑娘了,是時候到了嫁人的年紀(jì)……”
奶油年糕
喜歡的話請收藏!推薦!投資!歡迎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