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經(jīng)過這幾日大雨,各地方都遭受不小的影響,尤其以汴州為受災(zāi)最嚴重區(qū)域,黃河決堤,洪水肆虐,房屋破敗,農(nóng)田被毀,百姓是民不聊生,臣以為事不宜遲,應(yīng)即刻調(diào)度撥款,派人前去賑災(zāi)?!?p> 說者身著緋紅圓領(lǐng)朝服,繡徑一寸小朵花,左佩銀魚袋,雙手執(zhí)象牙朝笏,身子前傾,行吉拜禮。
“臣以為戶部尚書,儲大人所言極是?!?p> 一身穿深綠朝服者附議道。
“在理,準了?!?p> 李旦位坐乾靈殿,殿內(nèi)氣氛嚴肅。
臺上俯視群臣,衣飾品階一覽無余。
唐朝有較為嚴苛的官服制度,在沿襲隋制時加以編造,把官員分為九品,每品又分為正,從,十八級,武官三品以下,分上下階。每品階都有對應(yīng)的服飾,配飾,以便更好的辨別官階。
“只是派選之人……”李旦猶豫了一下,說道,“必要熟悉汴州各方管理,形勢,才能更好對癥下藥,各位愛卿可有良材之選?”
“父皇,兒臣愿毛遂自薦?!?p> 李隆基上前一步,手執(zhí)玉朝笏。
慧眸漆黑如夜,里面暗藏星辰百變,頭戴暗金玉珠抹額,一襲金色朝服,圓盤披領(lǐng),紋以五彩祥云,朝帶垂落,中銜貓睛石一,佩絳飾其左右,貴氣大方之中,不失少年本色。
此時的李隆基,不過弱冠。
群臣皆驚,左右前后細語紛紛。
“你?”李旦面露難色,“這……”
“父皇,兒臣曾拜師于宰相張柬之,自小便悉熟養(yǎng)民之道,今汴州堤泄,導(dǎo)致的損失數(shù)以萬計,當(dāng)是地方有玩忽職守之責(zé),百姓苦不堪言,然父皇派兒臣前去,有其二說法?!?p> “哦?此話怎講?”
“其一,可安撫百姓,收攏民心,百姓見您派兒臣前去,必覺父皇重視,便極大程度減少暴亂,也定會感恩戴德。其二,可整頓吏治,清霍亂,正廉務(wù),汴州天災(zāi),是因人禍,若非朝廷派下的修筑堤壩的銀兩被層層克扣,又怎會有天災(zāi)之說,故此,兒臣愿全力以赴,為父分憂?!?p> 句句清晰明了,言出肺腑。
李旦聽的是明了神,開懷大笑道。
“好!好啊……我兒能有此言,實在是我大唐社稷之幸,既然如此,那么此去汴州之事,便權(quán)權(quán)交付于你……”
“慢著?!?p> 珠簾羅綺,幔紗輕掩。
一雙纖纖玉手撥弄開來,惹得珠簾噼里作響。
來人是位女子,頭疏飛仙髻,鑲流蘇金釵,青襦短擺,映出玲瓏身段。
水月風(fēng)塵不及如此。
“上官才人,不知太后那邊……有何事囑咐?”
李旦起身,言語中多了絲試探。
一個九五至尊,見到一個小小的才人,也要如此察言觀色。
“太后在簾后都聽完,痛汴州黎民之苦,急官吏怠職之象,對三皇子的言論也是贊不絕口,但是細想皇子錦衣玉食慣了,此去汴州路途遙遠,暴亂四起,因擔(dān)心皇子安危,所以特要我來傳個話,命禮部尚書武三思暫且代理汴州賑災(zāi)一事?!?p> 此言一出,不僅是李旦愣住了。
底下大臣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此時太后居然拆了皇帝的臺,這前腳剛答應(yīng)下來,后面又要反悔,這君王之言,豈非兒戲?
李隆基臉色如烏云密布,心底雖恨但也無能為力。
他還想搏一搏。
“皇祖母怕不是睡糊涂了,武大人是禮部尚書,與賑災(zāi)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臣熟讀農(nóng)田水利之書,又懂用人之計,武大人政務(wù)繁忙,就不必操持了吧?!?p> 李隆基雙眼如炬,仿佛要洞穿上官婉兒。
“是啊……讓三皇子去歷練歷練也是好事……”李旦迎笑道。
李旦雖然害怕自己的母后,處處軟弱,但是他又不是個傻子。
去汴州這么美的差事,如果給了武三思,那豈不是讓武家離奪權(quán)又近了一步。
“臣認為,皇子年輕氣盛,做事難免心浮氣躁,如果過于急功近利,反倒會事與愿違,臣父武三思雖為禮部尚書,但于事老成干練,見多識廣,此去安撫汴州,定能不負眾望?!?p> 武汜執(zhí)竹朝笏而前,擲地有聲。
他眼神凌厲,一改當(dāng)初的文雅。
“武大人所言差異,若是派了禮部尚書武大人前去安撫百姓,取締貪官,那豈不成了秀才當(dāng)了兵?”
“……”
“……”
“臣……”
一時底下眾所紛紜,誰也不遜色誰。
“好了!都別說了!”
聲音威嚴尖銳,不容置疑。
上官婉兒忙掀開簾子,一張端莊秀麗的臉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這張臉飽經(jīng)世故,一條條皺紋皆是一段故事。
她身著華服羅綺,長擺拖地,雙目如潭,深不可測。
這是大唐的太后!萬人之上的太后!
眾人看了,被她與生俱來的威嚴所折服,都要與之叩首跪拜。
她,傲視群雄,當(dāng)今皇帝見了,也需讓其三分。
“哀家最近頭疼的厲害,幾日沒垂簾聽政,竟不知臣子都如此失了禮制,敢在大殿上喧嘩!”
此話一出,群臣俯首。
李旦匆忙趕去攙扶,滿臉虛笑。
“母后,這點小事,不敢來勞煩母后,還請母后靜心修養(yǎng)?!?p> “怎么?皇帝現(xiàn)在倒也學(xué)會與母后作對了?當(dāng)初若不是哀家擁立,你如今也上不了這龍椅?!?p> 李旦語塞。
“三皇子才智過人,巧捷萬端,宮內(nèi)需要你打點的事更多,派你去汴州過于大材小用,讓武三思去最合適不過,就這樣吧,哀家身體不適,皇帝日理萬機,還要批閱折子,退朝吧?!?p> 說罷,便在上官婉兒的攙扶中離去。
“可是皇祖母!”李隆基話未說完,便被李旦一個眼神掃過,示意他不要再說。
“退朝,退朝吧?!?p> 李旦擺擺手,大步走出殿內(nèi)。
群臣皆起,緩緩?fù)顺龃蟮睢?p> 李隆基依然跪在殿內(nèi),雙手握拳,臉色鐵青。
好不容易有一次大展拳腳的機會,就這么被武家剝奪了。
“三皇子,別來無恙啊,以后朝中,還有的是三皇子用武之地?!?p> 武汜走過李隆基身邊,嘲也似的說道,“三皇子,告辭了,呵呵……”
殿外傳來武汜郎朗笑意。
這一次,像是一記拳頭,重重打在李隆基胸口。
他沒想到,身為皇帝的李旦,竟然懦弱至此,太后說話他一個屁都不敢放。
還是怪自己太過年輕。
此次汴州沒去成,失了一次穩(wěn)固地位的良機。
什么時候李家的天下,需要旁人來置喙,如今武太后外戚勢力強大,一時半會確實動搖不得。
而且在場的溫之意,竟然沒為他做一次爭辯。
溫家,是一枚好棋,也是掣肘武氏的最佳選擇,不能放棄。
如果得不到,也必將不能讓別人得到。
“哼”
他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好戲,才剛剛開始。
奶油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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