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習武
李瑤跪了一夜也沒人叫她起來,因為她的父親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更嚴重的事情:是她幼弟的身體。
李瑜,是個五歲不到的孱弱的男孩,這是一個母親在做活時不小心摔倒生下的孩子。如果不是那天鄰居家的阿嬸恰巧來此處,為送上她們送來些自家樹上的果子,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個倒在地上的婦人。母親疼了好幾個時辰,九死一生之下,才有她弟弟李瑜的存在。為了這個虛弱的孩子,她和母親也是日夜不能寐,細細將養(yǎng)才讓他長到這么大。
父親回來見到兒子時原本是滿腔的喜悅地想上前一抱,但是算一算年歲,這個孩子看上去比同齡的幼童都要小上一套,叫他時,雖是乖巧可人,說話卻是聲如蚊吶。他心中疑竇已起,又見妻子唯唯諾諾說著兒子體弱,這個顛沛流離了將近五年的男子一遍遍摸著這個唯一兒子的根骨,心中滿滿的都是絕望。他的這個兒子也許能養(yǎng)大,能結婚,能生子,能為他繁衍子孫,也可能在某方面建功立業(yè)。
但是,這樣一個孩子,泡在藥罐子里長大的孩子,決計是無法完成他的愿望的,也不能繼承他之前的一身武藝。這個曾經意氣風發(fā)的男人立于院子里,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算是個什么東西,他的妻子在抱著嚎啕大哭的兒子哄著,女兒跪在廂房里不肯叫一句父親。
斷臂的如同乞丐一樣回來這個家的這個父親曾經是昭關李家的繼承人,昭關李世世代代都是將軍輩出的家族,家中兒郎,一手短槍刷的出神入化,那些朝廷征召的戰(zhàn)場上,這些前仆后繼的先輩,以一代代的血和汗奠定了李家槍的烈。
但是如今他的右手已毀,身體更是撐不住幾年了,兒子又像是這個樣子,家族的槍,此后恐怕后繼無人。他想到這些,身體顫抖、搖搖欲墜。
第二日,李瑤昨夜趴著在地上睡著了,現(xiàn)在到了清晨就被凍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站起來,去打開門,想去院子里。木門吱呀著被打開,她的父親正在喝一壇酒。
李瑤環(huán)顧著,原來是院子里棗樹下的土被挖開了。
這酒是她一家剛來的時候父親埋下的,說是效仿曾經住過的江南給她埋下的一壇“女兒紅”。結果此刻,這一大壇子酒已經被打翻在地,成了這個曾經的慈父的“洗澡水”。
這樣的景象讓她氣不打一出來,她印象里的父親高大而溫和,怎么會是這樣一個爛鬼。
她又抽起竹枝開始往父親處而去,她要好好教訓這個醉鬼。
可是院子里躺著的男人,即使是爛醉,也依然曾是武藝高強之輩。
他面對著這樣襲來的襲擊,以袖子帶起勁風,以軟抗硬,反而是打的李瑤一個措手不及。她又迎前上去,總覺得這樣一個醉鬼沒有什么威脅。
一個父親不能面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干脆開始使力,不用幾個瞬息,原本還能有幾招招式的李瑤就毫無招架之力,連防住這個袖子都顯得吃力,接著更是一個趔趄就跌倒在地。
一場運動,李父也有了些清醒,他禁皺著眉頭:“你母親就是這樣教你的,于他人睡夢中而出招,怎么無端就學這些小人之行?”
李瑤一下子紅了面皮,她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村子里的孩子都是她的下屬,村里的婦女們雖嚼著舌頭對她們一家議論紛紛,卻在人前各個熱情淳樸。孩子們常常說些難聽話,可是長輩這樣說她的話,可能是她聽過最重的了。
“不要你在這里假惺惺,我就是個野孩子,沒人要的,你若是這樣正人君子,怎么光做些拋妻棄子的事情,只靠母親一個人帶著我們?”,李瑤的脾氣很是倔強,說罷又站起來打了起來。
這是一個殘了的高手對付一個健全的孩子,但是身體健康與否并不代表戰(zhàn)斗力。作為父親,李父一直試圖指出女兒的問題:“下盤不穩(wěn),為勤勉練習?!薄皠φ刑?,綿軟無力?!?p> 但是他雖只是甩著袖子,卻還是讓李瑤接的滿頭大汗。
這時,李家母親從兒子的房間出來了,遠遠的就叫起了女兒的名字:“瑤兒!”
李瑤一個不察,就被衣袖擊倒在地。
母親從遠處小跑而來,抓緊抱起女兒,卻聽她的丈夫說:“你明日開始隨我練武,不練劍了,練槍?!?p> 一直淺淺淡淡的李家母親露出了睜大眼睛的表情。
接下來不管李瑤的意愿與否,都是這樣一個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