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
第二天張瑤剛好沒有課,自從她懷了孕以后,趁著中間剛好有個寒假就和學(xué)校那邊做好了協(xié)調(diào),少帶了幾門課,雖然工資少了一點,但是人也清閑了一點。
等她睡到日上三竿起來的時候,丈夫早就已經(jīng)收拾好去上班了。
她拿著手機點好了外賣,準備在家里收早餐。
結(jié)果出房間門才想起來,現(xiàn)在婆婆和她住一起。
果不其然,餐桌上已經(jīng)留下了一份已經(jīng)涼了的早餐,婆婆人卻不在。
張瑤用手碰了碰因為涼了已經(jīng)軟塌塌的油條,還是決定不取消外賣訂單等外賣小哥,把東西送過來。
吃完了熱粥,她舒服的躺在沙發(fā)上玩手機。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張瑤準備出去買點菜中午做點飯。恰好婆婆回來了,兩只手拎的都是菜。
“媽,你去哪了呀?”張瑤給婆婆倒了杯水。
“我還能去哪呀?我去買菜了呀。”
“噢,菜市場那么近,我看你去了那么久,所以才問一下?!?p> 李媽媽撇了撇嘴,“你們那個菜市場近,但是價格多高呀?問了一圈,比老街里的呀,要貴上好多呢,只有你起的早,去趕早市,才能買到便宜的菜?!?p> 看的出來,李媽媽出去的確實早,連平常的妝都沒來得及畫,整個面色都慘兮兮的。
張瑤非常自覺地開始幫她擇菜,把賣回來的水果都放到果籃里。
不過她看到買菜籃子里還有很多酸梅和小零食,拿出來準備放到一邊。
李媽媽看見了,特地強調(diào)了一下這個酸梅:“瑤瑤我跟你說呀,這個酸梅是我懷易陽的時候最喜歡的,你要多吃一點這個。那些辣的東西就別吃了?!?p> 張瑤懷孕到現(xiàn)在一直都沒有什么孕吐,懷像也很好,而且很喜歡吃辣椒。張媽媽曾經(jīng)私底下跟張瑤說過,估計張瑤肚子里面應(yīng)該是個小女孩。
張瑤對這件事情是喜聞樂見的,因為她就想要一個小女兒,要一個女兒的話,孩子乖,而且以后也不會有什么壓力,成長過程中好好培養(yǎng)就行了。
不過看婆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恐怕是有點重男輕女。
“怎么啦?我吃點辣的又不上火,而且我沒什么孕吐,不喜歡吃酸的?!?p> “你不聽話,哪行啊,一定要多吃點酸的?!?p> 張瑤在這里擇菜洗菜,李媽媽就負責(zé)掌勺,張瑤回頭一看,李媽媽正在往鍋里瘋狂倒醋。
今天中午,張瑤吃的仍然不怎么樣。
下面幾頓,還是頓頓都是酸菜,張瑤,想自己做飯吧,婆婆又不樂意,晚上打電話跟李易陽訴苦,說是媳婦嫌棄她。
每天生活上,但凡有一點小事,婆婆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嫌棄了。
這樣下去,泥捏的人都要發(fā)火??蓮埇幷娴母牌虐l(fā)火,想吵一架的時候,重話才說了兩句,李媽媽又眼淚汪汪,哭天喊地說兒子媳婦不孝順。
當(dāng)天晚上,張瑤看著李媽媽連發(fā)了好幾條,配上各種風(fēng)景的,有關(guān)于人生無常、兒女不孝的朋友圈以后整個人都不好了。
更難的是張媽媽問張瑤怎么了,她又不好說實話。一方面是怕母親責(zé)備她,另一方面也是父母現(xiàn)在還沒有退休,自己還有工作,就算說了也沒有時間來照顧她。
連著幾天,兩個女人在家里可謂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急的張瑤躲在學(xué)校里不想回來。
周末下午,張瑤一個微信發(fā)出去,正好她的小姐妹美麗今天有空。兩個人約好久違的要出去玩一下。
不過張瑤懷了孕,能玩的東西實在太少了。去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以后就坐在糖水鋪子里吃甜點了。
出來這一趟,張瑤覺得渾身都很熱,正準備跟服務(wù)員說多冰,就被美麗攔住了。
“你現(xiàn)在要是吃冰吃出了事情呀,你媽媽能念叨死我?!辈贿^美麗當(dāng)然不會像婆婆媽媽一樣,也對張瑤要求那么高,只是把多冰改成了去冰。
去冰的甜品雖然也是冰冰涼涼,但是吃起來確實失去了靈魂。
張瑤把這幾天的事情都和美麗細細說來。
卻不想美麗的面色比她還難看,聽著聽著憤怒就越來越多。
“這是我婆婆,又不是你婆婆,你那么生氣干嘛?”說到重男輕女的時候,美麗戲劇化的表情,讓張瑤都快消氣了。
“你婆婆不過是重男輕女了一點,我婆婆那是重男輕男,你知道嗎?”王美麗,剛才只是沒有機會搭上話,現(xiàn)在總算有時間說自己的故事,“我跟你講,我當(dāng)時就不該聽我媽的,這么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不對,這個事也怪你,如果不是你先嫁了,妥協(xié)了,我也不會同意去相親?!?p> “別扯了,就你和王阿姨,誰能欺負你呀?”
“這個可不是欺負不欺負的事。”
王美麗嫁過去以后,也是先過了幾天好日子了,畢竟現(xiàn)在結(jié)婚,母親如果為了女兒好,都會要求男方單獨有一套房子可以二人世界。
不過,王美麗嫁過去不久就遇到了他們家那邊的喜宴,一家人在桌子上推杯換盞的時候,親戚難免是要議論一點各家家事的。
王美麗的婆婆和張瑤的婆婆是有異曲同工的地方的。
比如說,這兩位都非常喜歡評價自己的兒媳婦,不過,張揚的婆婆是表面上維持著和平,哪怕不高興耷拉著臉也在背后才說壞話的人;王美麗的婆婆是什么事情都要在臺面上說的,也不管這件事情該不該說。
王美麗的媽媽在親戚朋友問到自己家的事情之后,用一句“對事不對人”開頭,直接開始掃美麗的面子。
“我們家這個小兒媳婦呀,哪里都好?就是啊,不懂得疼人。我說句不該講的話,我們家小兒子從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干過的,自從和他結(jié)了婚呀,什么都得做?,F(xiàn)在這女孩子嫁進來也不知道給丈夫做事情,但是你說啊,都是同一輩的,我大媳婦就很好嘛?!?p> 一席話開了篇就根本停不下來,王婆婆開始數(shù)落,從王美麗他們家早上賴床,一直說到這個姑娘脾氣大。
嚇得王美麗的公公和周圍的親戚趕忙敬酒,把話打斷。
以王美麗的暴脾氣,是不可能容忍的,所以干脆提了包就走。結(jié)果回到家還沒來及讓王阿姨安慰,就讓王阿姨好好訓(xùn)了一頓。
“誒,張瑤你說我媽是不是有毛?。课移牌哦寄菢恿?,她還讓我在那里和婆婆好好道歉、好好表現(xiàn),不要擺這個臭臉。我老公一個電話打給她,她馬上就說是我的錯。我哪里做錯了?”,美麗氣的又要了一杯椰汁。
“你媽媽和我媽媽真不愧是好朋友,遇見事情連處理方式都一樣?!睆埇幚利惖男∈郑安贿^你這樣確實不好,等于是把你婆婆給你蓋的罪名坐實了?!?p> “什么罪名,我跟他們家親戚以后不想處。他們愛怎么說怎么說!”
“不過你媽媽當(dāng)時這樣精挑細選,怎么給你挑這么個婆婆?”張瑤實在有點納悶。
“還能怎么著?我媽說這個婆婆雖然說話難聽了一點,不過不會在背后說,而且她做事確實還可以。”
美麗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家婆婆對她還可以,除了說話帶刺其他事情都還是蠻好說話的。
“不過我媽當(dāng)時不是說你婆婆有工作的嗎?怎么她天天不上班呢?”美麗展開反問。
說起來這個張瑤更泄氣了,李媽媽已經(jīng)退休了!
這樣出來發(fā)泄過了一會兒以后,張瑤的心情,總算是平定。
不過她馬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張瑤回到家,她婆婆整個人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張瑤馬上過去推了婆婆,看見婆婆臉色白的像紙,嘴唇上也沒有血色,褲子的地方還都是血,嚇得張瑤也不敢動她。
他們家還住的算是市中心,這幾天也沒有什么節(jié)日活動,交通比較方便。沒一會救護車到了,護士抬著擔(dān)架就上樓了。
張瑤整個人慌了神,等把婆婆送上救護車才想起來趕快給丈夫和父母打電話。
張家爸媽也是趕快請了假,趕過來畢竟女兒也還懷著孕,現(xiàn)在四五個月已經(jīng)開始顯懷。
不過李易陽聽見這個消息,聲音很急切卻倒并不是那么意外的樣子,
救護車開的不慢,雖然走的是急診,不過沒有多久,張瑤婆婆就轉(zhuǎn)到普通病房開始輸血了。
第一個趕來的是李易陽的妹妹,她從回來以后就一直住在李家,原本她在李家就是呆過一段時間的。
她和李易陽差了有五六歲,她去李家的時候,李易陽剛好上大學(xué)離開家,妹妹就恰好的接手了他的房間。
從這個妹妹回來到現(xiàn)在,張瑤也就只見過幾面而已。妹妹看見嫂子也沒有很親,禮貌地打個招呼就開始從包里掏東西。
一本本的全是病歷和卡片。
妹妹在里面和醫(yī)生討論病情,張瑤被支出來去交錢。
醫(yī)生也開了單子,讓他們?nèi)プ鰴z查,不過這個時候,張家的父母已經(jīng)到了,當(dāng)然不放心,女兒挺個大肚子這樣跑,他們開始幫著跑流程。
婆婆的情況穩(wěn)定了,妹妹才開始和嫂子說起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瑤這個時候也開始有點急,“我回來的時候,她就暈倒在那里了,而且竟然是褲子那里有血?!?p> “阿姨有癌癥?!泵妹玫穆曇艉芷戒佒睌?,卻讓張瑤有點受不了。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這么大的事情,你們那么久都不告訴我?”看樣子他們家兄妹是都知道這個事。
“別聽到這個詞就那么激動,現(xiàn)在這個病,也并不是那么罕見的。而且阿姨檢查出來的時候,我們都不認識你呢,那時候估計你還沒畢業(yè),因為得有七、八年了,后來認識你了,就已經(jīng)控制住了,誰想的說起這個事?!?,妹妹把病歷打開給張瑤看。
妹妹確實沒說謊,七,八年前檢查出來的時候,李媽媽這個病已經(jīng)中晚期了,而且李媽媽得的是婦女里發(fā)病率很高的宮頸癌,這樣的病癥是很痛苦的。
當(dāng)時醫(yī)生給的選擇有兩個,要不就是開刀,要不就是保守治療。
其實,真的算起來開刀、比保守治療還要更加節(jié)約費用一點,而且保守治療的話需要受的痛苦也不會是更少,不僅要面對的療程更長,需要找的專家更多,在醫(yī)院待的時間更長,還要面對著,如果不成功還要開刀的風(fēng)險。
而且,兩個治療方式都離不開,最痛苦的化療,最后兄妹兩個撓了頭,糾結(jié)了很久,還是決定了保守治療。
起碼在現(xiàn)有的可以知道的消息中,這種治療方式,可能會能把他們媽媽的命留的更長一點。而且只要后續(xù)保養(yǎng)的好,李媽媽再活十年左右也是沒有問題的。
這個病剛聽到的時候都覺得很恐怖,覺得好像第二天就世界末日了,不過真的治療起來,守在她身邊的人,反而會覺得好像沒有那么可怕。
因為看著這樣一個鮮活生動的人,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一天天的忍著痛苦,慢慢的也就麻木了,不管是什么狀態(tài)下的人,面對什么樣的環(huán)境,活的時間長了也都能習(xí)慣。
李易陽那個時候還是二十七八歲,正在軍隊里前途正好的時候,李媽媽是不會允許他回來的,如果當(dāng)時轉(zhuǎn)業(yè)回家,能得到的東西太少了,轉(zhuǎn)業(yè)費都不一定夠治療費。
最后,是他們這個在他們家里被寄養(yǎng)了幾年的小妹妹,擔(dān)起了這個責(zé)任,當(dāng)時她剛好大學(xué)畢業(yè),有這個時間去陪著阿姨。
治療費用方面,李家還是有點錢,不夠的地方是李爸爸擔(dān)了一部分,不過后來李易陽都補給他了。
后來隔了幾年主要的治療都完成的差不多了,李家的小妹妹就自己出去闖蕩了。
這兩年李易陽的事業(yè)好了起來,李媽媽也開始積極的要給兒子找個媳婦。
但是,沒想到她現(xiàn)在又嚴重成這樣了。
李易陽這幾天是在外面出任務(wù),到醫(yī)院的時候,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
李媽媽輸了幾袋血,現(xiàn)在已經(jīng)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