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去會莊禹了?此刻正好哦!從今往后我都不會礙著你事了,只消你懂得小姐我的心思就可。切記不能少了我一份!起碼有我助你一臂之力,媽媽防備你的心思也減弱了?!币娗烧Z調(diào)和煦了許多,不再如方才的針鋒相對。
明白了小姐的用心,月兒豈會再耍脾性?想來小姐的期盼若是與她月兒相同,都是想著從媽媽那偷出賣身契而后遠(yuǎn)離娼寮的話,就等莊大哥歸來同他明說,一道偷了干脆,多一個見巧也無妨,總比多一個時刻窺伺她,壞她好事的見巧好。
“小姐放心,月兒不敢忘記小姐的幫襯,至于奴婢如何手段,還請小姐不必多問,替奴婢守口如瓶就可!”
“哼!說了半天你還是不愿告知我你的手段,若如此本小姐怎知你何時成行?讓本小姐做個睜眼瞎門都沒有。不過…不過就多給你些時日,一有風(fēng)吹草動別忘適時向本小姐稟報?!泵弦娗裳粤T,斜睨了一眼柳月兒,不悅地轉(zhuǎn)身朝屏風(fēng)后行去。
一場風(fēng)波輕易化解,原來孟見巧虛晃一招無疑宣露其與周蘭兒一般的心跡,逃離、永久逃離娼寮才是這里女子的最終愿景。
得了孟見巧的話,月兒情知往后出入娼寮都可來去自如了。有了孟見巧從旁掩飾,月兒適時而動,一舉成事不再艱難。主意已定,她此刻就急于去茅屋那詢問莊禹大哥可有下落。
穿過街肆,她想起一件事來,反正從未用過,今日不妨試它一試。不是別個,正是莊禹贈予月兒的玉笛。此玉笛乃是周蘭兒生前最心愛之物,佳人殞命,此物留在身旁可令莊大哥拖意,也令莊大哥徒增煩擾。是故,莊禹將玉笛妙曲用作暗號,令麾下眾人聽得笛音便要出手相助,無論誰人持有此玉笛。
調(diào)笛一曲,并不悠揚(yáng),月兒顧及太多,待躲在一隅,行人稀疏,她才再次調(diào)笛。倏爾,一討飯的花子匆匆趕來她身旁。傻愣愣地盯著她瞧。
月兒嚇了一顫,身子側(cè)了側(cè),咂咂嘴,從袖口之中取出幾文錢,便遞給那全身上下衣衫襤褸,腐臭腥膻的花子,意欲早些打發(fā)了走。
孰知,那花子涎皮賴臉,也不伸手接錢,待雙眼四掃,確信無人在旁后花子正色對她道:“想必您就是柳姑娘吧?花子不要你的銅錢,花子聽來您的接頭暗號,只管現(xiàn)身在旁,這會是聽?wèi){姑娘差遣來的。”
原來是這般?看來莊大哥相贈的玉笛確實管用。只可惜平日里不曾用過,今兒頭回便喚來一花子。
不過,莊大哥曾交代過,但凡是他麾下的兄弟們都會見笛如見人,誰人手持玉笛盡管吩咐他麾下兄弟行事便可。
也好,刻下便要試試這花子可有甚么莊禹大哥下落的消息。畢竟,十日之前與沁姝見過一面之后,月兒為防備孟見巧的暗中使壞,遂不敢輕舉妄動,再去茅屋與沁姝相見了。莊禹是否安然歸去她柳月兒確實不知。
“好!既然這位花子大哥是自家人,月兒也不轉(zhuǎn)彎抹角了,但問問,莊禹大哥可尋得下落了?”
那花子聽見便抓耳撓腮,一臉的苦澀模樣?!傲媚铮徊m您說,莊寨主的下落還…還沒尋得呢!”
二十來天了,莊大哥下落依然無從尋求,那廂說莊大哥莫非兇多吉少?不敢再深了里想,月兒聽罷,問不出個道理來,遂令臭氣熏天的花子早些離開安逸。
無莊禹大哥的下落,那莊禹大哥去了何處或是遭了什么悲慘下場?不成了,莊禹大哥若有三長兩短,她柳月兒可怎辦?漫說指望莊大哥替她偷出鴇母藏著的月兒賣身契,就憑月兒與莊大哥私下相會之后,她對莊禹的為人多了奧妙的感觸。仿佛周蘭兒深愛的男子她柳月兒也該對那男子動情才能安心。道不出所以然來,可她心兒明白,自個怕是對莊禹動了情愫了。既如此,也好,她不必再趕去茅屋問長問短了,她目今要去替沁姝、遲虎、楊展等一眾兄弟打探莊禹的下落,非得去見一個人,興許可從他那得來些可用的消息。若說此人是誰,正是方才一會之前孟見巧誣陷月兒與之私通的嵇公子---嵇滸。
話說月兒只打聽到嵇滸留在府衙里,卻不知他素日里神神秘秘究竟做些什么?亦不知嵇滸十日前那夜被沁姝砍傷險些性命不保的事兒。
從來都是嵇滸打發(fā)隨從去娼寮與月兒接頭,今個月兒趕來求見嵇滸實屬稀罕。嵇滸幸得趙郎中一番連夜施治保住了小命,十日來的修養(yǎng),身子稍顯復(fù)原了些,已可下床行走幾步。
突兀嚴(yán)五氣喘吁吁疾奔而來,在嵇滸的廂房里稟明月兒求見一事,但聽公子愿否相見。
思忖一會,嵇滸應(yīng)承了一見月兒,因著他心下正好有些話需問明月兒,還得讓月兒與他一道去一處。正是莊禹匿身的那處茅屋籬院。
月兒依法從府衙后門進(jìn)入,七拐八繞隨嚴(yán)五行至嵇滸的廂房,門外稟報,聽宣,而后入內(nèi)。
一入屋中,嵇滸太師椅上端坐。面色蒼白,錦衣也難掩他倦怠的身軀。倒是他那雙眸澈明,深邃而凝聚。
“奴婢柳月兒拜見公子!”她福身問候。
嵇滸擺擺手?!霸聝汗媚餆o需客氣,你我算是老熟人了,還請上座,細(xì)細(xì)閑說些話?!?p> 月兒自然不敢僭越,遂噙笑搖頭,而后立在公子的一旁說話?!帮?,奴婢前來是有些話想問問您的?!?p> “但說無妨。”他瞧去月兒清秀的身姿,裊娜的形態(tài),雖然面容與蘭兒相比差距大了些,可月兒也算得上幾分妍麗。目今,她一身打扮既像丫鬟、也像小姐般的顯出華貴,莫非得了鴇母的重用之后身份顯貴了些?
月兒眸光低垂,亭亭而立,頗有蘭兒的舉止風(fēng)采?!帮樱窘袢涨皝聿粸閯e個,倒有一事甚覺奇怪,想求問公子幾句。因著奴婢閑聽南來北往的恩客無意間提及應(yīng)天近來冒出一個襄龍教什么的,就不知嵇公子可聽得此間消息?”
心下嘀咕,無來由的月兒問這些作甚?難不成月兒有備而來,不知她意欲何為呀?“襄龍教?好似有這一神秘教派。不過月兒問來打算…”
“哦!嵇公子,想那襄龍教專司殺人越貨,與那龍山寨寨主莊禹一個行事手段,是故,月兒想獻(xiàn)言嵇公子,只消盯著襄龍教,或許就能查出莊禹的下落。因為月兒覺著莊禹決計不會忍受一個與他搶奪應(yīng)天富貴人家錢財?shù)南妪埥搪淠_生根,必定暗中有番斗法,那般他現(xiàn)身的機(jī)會定然增多。屆時,只需嵇公子派人四處探訪,得了莊禹下落也便可盡快知會錢府尹,一舉拿下莊禹自不在話下了?!?p> 月兒道出這些,一則討巧嵇滸,再則希冀聽得嵇滸說道些莊禹下落的消息。畢竟,莊禹失蹤多日,說不定嵇滸已經(jīng)與錢府尹一道將其拿下,只待嵇滸言談?wù)f辭漏洞,月兒便能斷定莊禹的下落。若非官府緝拿,早些與嵇公子相謀,對付襄龍教救出莊禹大哥也多了強(qiáng)大的官府幫襯。
心思縝密,月兒的盤算想來倒好,只是她哪里曉得嵇滸與莊禹如今親如兄弟,莊禹傷重,醫(yī)治在官府里,與嵇滸相隔不過幾間廂房而已??桑鷿G不會令月兒知曉莊禹下落的,他擔(dān)心月兒將莊禹下落的消息走露,告知了鴇母,那般鴇母必定與錢府尹合謀對付莊禹的。如此,繞開說辭,今日自個身子好轉(zhuǎn)了許多,就讓月兒見著茅屋那處的“蘭兒”令她瞧瞧可真是蘭兒還在人世,若非便是與蘭兒一模一樣的女子人在應(yīng)天巧遇嵇滸便生出砍傷嵇滸的惡事耳!
蓋因許良的旁觀者清,近些日子來,許良因救主子厥倒之后也得了趙郎中的醫(yī)治早就無恙了。但,許良的見解也提醒了嵇滸,興許那夜遇著的并非周蘭兒,而是另有其人。說不定正是莊禹思念蘭兒,是故四處尋訪,終于得獲與蘭兒一般模樣的女子便收留在茅屋之處。無論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一切總有根源由來。
嵇滸略淺笑一聲,而后他道:“月兒姑娘有心,嵇某感激不盡。?。〗袢占热辉聝汗媚锴皝?,嵇某倒有一事相托,想請月兒隨我去一處。”
月兒無從知曉嵇滸的言辭之中所指何處,自然她不便推辭,只好應(yīng)承?!昂冒?!奴婢愿聽?wèi){公子安排,隨公子一道前往就是。”
許良的見解并非不入嵇滸的心間,可他總要疑惑的,不愿相信的,他渴盼蘭兒真?zhèn)€沒死,茅屋那處的女子真的就是周蘭兒。而在龍山腳下水澤河流之中撈出的蘭兒體骸興許就是莊禹用旁人代替的。自然,月兒與蘭兒一同長大,對蘭兒的絲絲毫毫都清晰明了,有月兒幫襯辨認(rèn),嵇滸不信再分不清真假來??v然是另一個蘭兒,或許嵇滸再做主張,如何面對也好因人而為。
行程已定,嵇滸便吩咐許良、嚴(yán)五備下一輛馬車,自然與月兒也好一道趕去莊禹的籬院。
毋庸多言,嵇滸與月兒上了車輦,落下帳幔,嚴(yán)五、許良駕起馬車徑直就去了峯脅之地,茅屋院落已瞧見。
月兒一程都與嵇滸閑談尋找莊禹下落的種種,是故并未在意嵇滸的車輦趕來何處。孰料,在她下了車輦的當(dāng)口,她竟個當(dāng)即傻眼,險些步伐不穩(wěn)摔倒在地。尚好,嵇滸眼尖手快,一把就扶了上去,二人便各懷心思朝向那籬院趕去。
當(dāng)然,彌旬之后再來,嵇滸攜貴重物品登門道謝為由,非得再瞧一瞧與蘭兒一般模樣的女子。而月兒瞧見的話,是真是假,多雙眼睛他便好下定決心往后如何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