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富可敵國,抓著朝中不知道多少人把柄,別說朝廷容不下,就是那些官員,也各有各的心思。
再不斷尾求生,不出十年,尹家必亡。
不過這些與他無關(guān),袖手旁觀便是。
尹謹言獻上畫作他收下,真要讓他施舍點恩德,那就看尹謹言能不能入他眼了。
安平侯府
桂依琳正與侯夫人小聲說話,兩個人神色都比較嚴肅。
“你說要多少銀子?”侯夫人聲音重了幾分。
“三四萬兩吧,姑姑,若是一般人,怕是成不了事,護國寺那些僧人,武藝可不俗!”
南希去護國寺,定會添香油錢,而護國寺方丈出了名的愛財,只要你給得起銀子,在護國寺內(nèi)的人,他就護著。
出了護國寺不論生死,他都不會再管。
侯夫人搖搖頭,“你以為那老和尚是吃素的?人真要死在了護國寺,他能善罷甘休?再者你要幾萬兩銀子……”
侯府外人瞧著光鮮,可上上下下這么多人要吃要喝,要人情往來,一個月花出去幾萬兩,根本是入不敷出。
若不是侯府早年積蓄頗豐厚,日子早過不下去。
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姑姑,我的意思,并不是讓人潛入護國寺,而是在她回來的路上進行刺殺!”桂依琳說著,又靠近侯夫人一些,輕聲提醒道,“姑姑,她的嫁妝可不少,且她的畫作賣的很好!”
“這點我知,就怕她出事后,南家要討回她的嫁妝!”
“若她身邊的人都死絕了,只留下一個為我們所用的呢!”
侯夫人心一緊。
倒是沒想到,她這個侄女,比她還狠。
但南希的嫁妝,真的是很豐厚,當(dāng)初看著嫁妝單子的時候,她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饒她出身富貴人家,身為嫡長女,嫁入侯府為世子爺正妻,嫁妝也不及南希五分之一。
“姑姑……”桂依琳輕喚。
“……”侯夫人依舊沉默,好一會后才說道,“你可想好了,這樣子的事情,如是被揭發(fā)出來……!”
“姑姑你放心,我一定會小心謹慎行事,就算事發(fā),也不會牽扯到我們!”桂依琳連連保證。
只是兩人卻忘記了一點,南希是身居內(nèi)宅,可外面還有一個榮坤。
一個能被南家信任,又是南希奶兄,能夠在京城風(fēng)生水起,賺的盆滿缽滿的人,會簡單?
更沒想到,南希身后還有個鎮(zhèn)南王鳳秉御。
兩個人的舉動,只是加速了安平侯府萬劫不復(fù)……
這些,南希并不知曉。
她正在專心吃晚飯,只是吃著吃著,便停下了銀筷,抬眸看著對面位置。
空空如也,更沒了那俊面男子,含笑的看著她,把小碟往她面前推,讓她多吃。
南希眨了眨眼睛,垂下眸子,再沒了胃口。
“夫人不再吃一點嗎?”翠鳥問。
南希漫不經(jīng)心‘嗯’了一聲,擱下筷子。
讓人端水漱口。
起身去找畫,一開始還很溫和,只是翻了幾張都不是,忍不住大叫一聲,“杜鵑!”
“夫人?”杜鵑嚇的一抖。
“我先前讓你收起來的畫呢?”南希急了。
開始快速翻找起來。
不是,不是,都不是。
杜鵑也連忙上前來找,“奴婢明明放在此處的呀……”
“?”南??粗霹N深深吸了口氣,“你收拾的時候一定不小心給拿出府去了,你快去找冬寶,讓他走一趟,去問問阿兄,若是畫作沒賣趕緊給我拿回來,若是賣出去了,讓阿兄去找那買畫之人商量商量,把畫拿回來,我愿意畫兩副作為補償!”
南希心中有些煩躁。
說話的語氣也有幾分不好。
杜鵑知道,南希是生氣了,應(yīng)了一聲連忙去找冬寶。
南希慢慢吞吞的走到貴妃椅邊坐下,垂眸看著手腕上的琉璃珠串,抬手輕輕摩挲。
“夫人!”畫眉輕喚。
“出去!”
南希聲音很沉。
有種說不出的冷意和疏遠。
畫眉伺候南希近十年,還是第一次聽見南希這般語氣。
剛要開口。
“出去!”南希沉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畫眉忙退出屋子。
在翠鳥要進去的時候,拉住翠鳥衣袖,“夫人怎么了?”
翠鳥用力撤回自己的衣袖,哼了一聲,“我咋知道?”進屋子收拾桌子去。
卻是不放心朝南希那邊看了一眼。
見南希看著手腕上的琉璃珠串發(fā)呆,靜靜默默,好似心魂都沒了似的,翠鳥抿了抿唇,到底什么都沒說,專心收拾桌子。
畫眉站在門口,看著空空蕩蕩的手,心沒來由慌的厲害。
有種自己失去很重要很重要東西的失落。
杜鵑急急忙忙找到冬寶,“冬寶我問你,先前你拿出去的畫作是幾幅?”
“十一呀,怕錯了,我還多數(shù)了幾遍呢!”
“……”杜鵑聞言,心咯噔,眼圈頓時便紅了,“我,我多拿了一幅,而那副還是夫人特意囑咐,讓我留下來!”
“……”冬寶也是驚的不行。
“這,這……”冬寶也急了。
杜鵑連忙拉著冬寶的衣袖,“你快去找榮大爺,說畫拿錯了,要是賣了,夫人愿意畫兩幅去換!”
冬寶不敢猶豫,立即駕駛馬車出府。
急急忙忙到了榮府,把事兒跟榮坤一說。
榮坤知道南希性子,素來溫和,也不會特意強調(diào)什么,一旦強調(diào)了,那就說明比較重要。
且南希瞧著溫婉,卻格外的固執(zhí),認定的事情,就會固執(zhí)的堅持到底。
“你回去告訴杜鵑,我這邊去拿畫,也有可能拿不回來,還有駿馬圖,讓夫人趕緊畫出來!”
“是!”
榮坤真不敢猶豫,讓人駕駛馬車前往尹家。
到了尹家,榮坤說明來意,門房讓榮坤先等著,也沒請他進去,倒是去稟報了尹謹言。
尹謹言聽了后,便知道榮坤為何而來。
那幅沒有標(biāo)注署名的畫作,一副讓人看了就會沉浸其中的畫作,他直覺能被鎮(zhèn)南王喜愛的畫作。
榮坤想來拿回去。
畫既已到手,不可能還回去的。
“你去告訴他,我出門了不在府中!”
“是!”
門房立即退下,到大門口,見榮坤站在馬車邊,渾身都浸了一股子冷意,立即上前和榮坤說,“我家公子還沒回府,您要不先回去,明兒再來?”
“……”
榮坤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尹府大門,眸色沉沉,“告辭!”
雖心里明白,尹謹言定在家里,他也不能留在門口等著,都是要臉面的人。
上了馬車。
馬車立即行駛起來。
“去安平侯府!”榮坤沉沉低語。
他得去問問南希,這畫作是否真的很重要?
若是很重要,他得想法子弄回來才是。
“是,大爺!”
冬寶快速回來,杜鵑等的心慌意亂,見到冬寶立即上前,焦急問道,“如何?”
“已經(jīng)賣掉了!”
杜鵑心慌失措退后幾步,“怎么就賣了呢?夫人若是知道,定是會傷心的……”
冬寶何嘗不知曉,可杜鵑是他喜歡的姑娘,舍不得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溫柔輕聲,“你快去回了夫人吧,還有那駿馬圖,大爺說,讓夫人趕緊畫出來,比較急!”
臉上微微的疼,還有些冰冷,杜鵑又羞又心疼,“我知曉了,你快去泡泡手,吃口熱茶,我先去回稟夫人,一會再過來找你!”
“好!”
杜鵑得了冬寶這話,趕緊去回話。
好在她們這院子偏僻,平日里也沒人來,更沒人管。
南希見杜鵑急急忙忙進來,氣喘吁吁,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樣子,就知道畫定是賣出去了。
“夫人……”
“我知道了!”南希呼出一口氣。
有失落,還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到底忍著沒罵杜鵑一句。
擺擺手示意杜鵑先下去。
“夫人,大爺說,讓您早些把駿馬圖畫出來!”杜鵑說完,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南希扭頭,見屋子里空空蕩蕩,動了動唇,最終無奈一笑。
慢慢出了屋子,天已經(jīng)黑透,夜空黑的徹底。
唯有屋檐下的燈,發(fā)著微弱的光。
仰頭、抬手,輕輕覆在面上,然后慢慢的挪開,入目便是那璀璨的琉璃珠串,就像那屋檐下的燈,照亮了屋檐下的路。
而這琉璃珠串,仿若點燃了被鎖在這高墻深宅之中,三年不管不問漸漸冷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