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秉御略有些失落,卻也知道,她能站在此處,吃上半碗他送來的粥,已是十分不易。
心也豁然開朗,頷首道,“都安置好了,也說不上好不好,畢竟做乞兒多時,毛病不少,得好生教養(yǎng)!”
同為人,也分三六九等。
或本性善良,積極上進(jìn),或心思惡劣,消極怠慢。
都得先觀察,再因材施教。
“我明白,你稍微等我一下!”南希轉(zhuǎn)身,去打開一個抽屜,拿了一疊銀票出來,遞給鳳秉御,認(rèn)真道,“這是二十五萬兩銀票,你拿去吧,若是不夠,你過些時候再來找我,我再給你一些!”
“……”
鳳秉御驚住。
這要如何嬌養(yǎng),才能養(yǎng)出這么個天真善良的性子來。
她可知道,這二十多萬兩能做什么?興許都抵上侯府上上下下一年嚼用,也夠她舒舒服服用上好幾年,是多少人家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
她就這么拿了出來,半點(diǎn)不猶豫,無一絲不舍。
鳳秉御伸手給她推了回去,“我手里有銀子,等我沒了銀子再問你要可好!”
“……”
南希猶豫。
又不好與鳳秉御推搡,只得收起來。
“那好,你需要的時候來找我!”
該說的似乎都已經(jīng)說完,兩人這么站著,倒有些不知接下來要說什么?
尷尬之中,又好似有莫名情緒滋生。
南希不敢去看鳳秉御,又不忍催他離開,這么冷的天,他給她送臘八粥。
是她來京城三年,吃過最香的臘八粥。
“那我先走了,改日我去護(hù)國寺看你!”鳳秉御輕聲低語,不忍心愛的姑娘這般糾結(jié)猶豫,自己做了選擇。
若是可以,他倒想就這么陪著她,站到天荒地老、??菔癄€。
南希抬眸,看著鳳秉御輕輕點(diǎn)頭。
俏媚的面容,眸子晶亮,有著她不懂的愛慕。
看的鳳秉御心中大喜。
“那,我走了!”
依依不舍,最終還是得走。
鳳秉御拎著食盒,躍上屋頂快速離去。
南希才暈乎乎的想起,她忘記問他關(guān)于琉璃珠串的事情。
下次見到,一定要好好問一問。
鳳秉御躲在暗處,看著南希關(guān)了窗戶,才隨便一坐,把剩下的臘八粥吃的干干凈凈。
果真香甜,好吃極了。
南希拒絕賀允笙,讓閔蘭芝敬茶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侯夫人跟前,侯夫人得意的笑了笑,她就說南氏不可能同意,這不就是了。
略微尋思,讓香秀走一趟,“你去跟她說,讓她收拾東西,立即從后門出發(fā)去護(hù)國寺,不得耽擱片刻!”
也是南希三年來不爭不搶,不哭不鬧,給侯夫人留下了膽小怯弱的印象,讓高高在上的侯夫人都忘記去想,這事情鬧大后,又該如何收場?
“…”
香秀詫異,忍不住問了句,“夫人,為何?”
“南氏善妒,不肯丈夫納妾,是以使性子離家,并未經(jīng)過丈夫、婆母允許,才從后門出!”侯夫人沉冷低聲。
聲音冷冷。
此計,不可謂不毒。
到時候宣揚(yáng)出去,南希有十張嘴都說不清。
侯夫人也不曾想,剛好被屋外掃地丫鬟聽見。
丫鬟立即躲開,快速找了另外一個小丫鬟,在小丫鬟耳邊低語幾句,小丫鬟快速去找同伴。
為了賺南希這邊的賞錢,小丫鬟們自組了一條線,在香秀還未到南希住的院子里,廖氏已經(jīng)知道侯夫人惡毒心思。
她不敢耽擱,立即過來尋南希,簡言意駭說個清楚。
南希聞言,看著畫到一半的畫作愣了片刻,心冷的徹底。
拿著毛筆的手,都在發(fā)抖。
這些人,為何如此惡毒?就因為她家人不在身邊,便肆意欺辱她,當(dāng)她真不敢反抗,不敢鬧翻嗎?
“夫人,咱們要如何應(yīng)對?”廖氏問。
她心中雖有想法籌謀,但到底還是要南希做主。
南希抿了抿唇,清凌凌的眸子里,情緒變幻,最終堅毅無比,不容更改。
“奶娘,咱們這樣子,將計就計,打她個措手不及,您快去讓榮叔和冬寶準(zhǔn)備準(zhǔn)備,無論如何,我得先出府,前往護(hù)國寺,一定要快,出城前,不要被侯府的人攔??!”
南希蠢么?一個從小跟幾個哥哥一起讀書認(rèn)字,學(xué)謀略,二十歲畫作便能享譽(yù)天御王朝,怎么可能蠢。
一旦機(jī)會到了跟前,她便會牢牢抓住。
反殺回去!
快、準(zhǔn)、狠!
讓人措手不及!
“我這便去!”廖氏快速出了門。
南希把四個丫鬟都喊了屋子里侯著,自己去拿了銀票塞到袖袋,抱著個湯婆子,慢慢走出屋子。
見香秀走來,南希眸子瞇了瞇,眸中清冷間還帶著幾分熱切。
香秀見著南希,也不行禮,掃了一眼南希,香秀心中冷笑,‘穿的這般華麗、長得嫵媚傾城又有何用,不得丈夫憐惜,更不得婆母喜愛,下人敬重,最終下場也不過是身死!’
“侯夫人讓我過來與夫人說一聲,夫人快些收拾了東西,立即從后門出發(fā)去護(hù)國寺,不得耽擱!”香秀說著,以為會看見南希驚嚇,失魂落魄的樣子,卻不想她面容冷寂,眸中怒火騰騰。
然后揚(yáng)手給了她一巴掌,又狠又準(zhǔn),力道極大。
“你胡說!”南希怒喝,眸子你都帶了火。
第一次打人,手心疼極了。
但卻又有幾分快意,她早就想狠狠抽這些人巴掌,打的她們滿地找牙。
“母親豈會如此吩咐,定是你這婢子從中作梗,翠鳥、喜鵲,給我制住她,我要親問個清楚!”
南希話落,翠鳥、喜鵲已以極快的速度制住香秀,還用布巾堵住了她的嘴。
香秀驚詫的回不過神來,滿目驚怒,因為翠鳥、喜鵲好似會武功,被制住后,她毫無反抗之力。
畫眉驚的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想去勸南希,“夫人!”
南希只冷冷看著畫眉,聲音清冷蝕骨,帶著幾分不容反駁,“畫眉,你莫要忘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
再不多看畫眉一眼,邁步快速朝外走去。
畫眉只覺得心里透徹涼,慌亂密密麻麻纏住了她的心臟,疼、亂,踹不過氣來。
連忙去追南希。
只求她不要鬧,千萬不要鬧。
南希出了院子便紅了眼眶,眼淚落個不停,面帶憤怒不甘,又好似委屈無比,嚶嚶凄凄直奔侯夫人住的院子,路上丫鬟、婆子都瞧呆了,甚至忘記去攔她。
三年不出門的世子妃,一出門竟對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出手,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揣測、猜疑,婆子們心都火熱起來。
到了侯夫人院子門口,南希不曾進(jìn)去,只立在門口大聲哀泣道,“夫人,您吩咐南氏立即從后門出府去護(hù)國寺,恕南氏做不到,南氏再不濟(jì),也是侯府八抬大轎,正兒八經(jīng)娶進(jìn)門的正妻,沒道理從后門而出,況且南氏并未做錯任何一件事,世子爺要納妾,南氏根本無權(quán)做主,也做不得主,可夫人還讓他帶著人到了南氏院子,居心何在,南氏不敢揣測,但長輩有命,晚輩莫敢不從,這便出府前往護(hù)國寺,為長輩祈福,不得侯爺、夫人準(zhǔn)話,不敢回侯府!”
南希聲聲凄凄,悲傷的哭成了淚人。
但語句清晰,把事情扯個清楚。
你侯夫人自己不想傷了兒子的心,竟讓一個嫁入侯府三年不曾圓房的世子妃來阻止世子爺納妾,又讓人立刻從后門出府,居心何在?
你到底想做什么?
示意翠鳥、喜鵲丟下香秀,轉(zhuǎn)身就走。
來的快,去的也快。
那些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只恨不得自己聾了。
有幾個已經(jīng)快速退開,把這個消息傳出府去。
安平侯府?dāng)橙丝刹簧?,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機(jī)會,若是此事鬧大起來,安平侯府得不了好!
香秀癱軟在地,早已經(jīng)嚇的目瞪口呆。
她,她,她……
南氏。
是了,南氏,她以南氏自稱,她代表是南家,不是安平侯府。
侯夫人得到消息,端著的茶杯掉地上,摔成碎片,端莊的面容瞬間扭曲,“她,她說什么?”
還不待丫鬟稟報,侯夫人忽地站起身,“快,快給我去攔住她,快去!”
她玩弄陰謀詭計這么多年,卻不想被一個小小的商戶女啄了眼。
只是侯夫人派去的人還是遲了一步,南希已經(jīng)帶著四個大丫鬟、廖氏走到了大門口。
冬寶駕駛馬車已經(jīng)等候在此。
南希上馬車前,看著安平侯府匾額,心思微轉(zhuǎn),便跪了下去,大聲哭訴,“南氏嫁入侯府三年,丈夫不曾歸家,獨(dú)居偏院,吃穿用度侯府一文不出,皆用自己嫁妝,在侯府宛若透明,逢年過節(jié)無人過問,今日世子歸家,欲要納妾,夫人不愿,卻愛子心切,竟要南氏從后門而出前往護(hù)國寺,阻止世子爺納妾,南氏雖是商戶女,卻也是好人家姑娘,知禮義廉恥,懂孝悌忠信,長輩有命,不敢不從,只能折中從正大門出,還望夫人寬宏!”
南希說完,起身流著淚快速上了馬車。
任由看熱鬧的人去打聽揣測,真相永遠(yuǎn)不會遲到。
這一局,她已經(jīng)占了上風(fēng)。
只要她不改口,侯府想要扳回一城,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