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未歸

　　阮曉辰將門打開，一只黑影串了進去，門外面，只聽得見雨聲，雨下得很大。時間轉過身拿起臺燈，光照在林謹易的臉上，林謹易下意識用手擋在眼前，時間稍稍將手移了位置。

　　“嘶，嘿，我和你們說，校對面的餛飩店開了，咱們去嘗嘗吧?！?p>　　“你瘋了吧，下這么大雨，餛飩什么時候不能吃?！?p>　　阮曉辰坐在自己的床上，一種“你有病”的神情看著林謹易，嘴里頭還說著，林謹易也白了一眼阮曉辰。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們家的餛飩可是出了名的好吃，那餛飩可是晶瑩剔透的?！?p>　　見兩個人都無動于衷，林謹易坐下來搖著時間的手臂，又說道：

　　“哎呦，我們平常哪有這個功夫啊，好不容易這黑燈瞎火的，好溜出去呀?！?p>　　“那你怎么溜？”

　　阮曉辰又問道，林謹易又坐到阮曉辰的身邊，說道：

　　“我都勘測好了，從學校東邊的墻翻過去，監(jiān)控也壞了，而且里街也不遠?！?p>　　“翻墻過去？墻上不是都有電網(wǎng)的嗎？”

　　“那都是障眼法啦，小旁友。就是嚇唬嚇唬你們這些膽小鬼?！?p>　　林謹易略帶嘲笑地看著阮曉辰，阮曉辰的舉起拳頭來嚇唬他，林謹易向阮曉辰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轉而看向時間。時間看著兩人的一舉一動，有些好笑，他將書合起來，說了一句：

　　“走吧，再不走，店就要關門了。”

　　“喂，你真去啊?！?p>　　“嗯，餓了?！?p>　　時間晚上是不吃的，這次有些例外，或者因為林謹易的誘惑，他做了這樣一個決定。三個人膽子很大，帶著傘，悄悄溜了下去，在漆黑的夜里走著，宿舍十點半才門禁，他們趕得來。

　　小小的傘根本擋不住這風雨交加的猛攻，雨點打在身上，被風一吹，竟有些冷。他們終于到了，學校不大，卻走了這么長的時間，三個人迅速翻過墻，扶著墻在黑夜里摸索著，拐了個彎，路燈的火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們的影子很長。

　　時間抬頭看著前面，朦朧之下竟有一排綠色，他們面前停了一排綠色的公交車，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得公交車里一片漆黑。

　　“我說，我們是不是走錯了？東邊怎么會有公交車？”

　　時間在頭，他轉過頭問后面的人，后面的人聽見這話，才抬起頭看了看四周。

　　“好像是....”

　　“啥，走錯了？林謹易，你怎么帶的路。”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這黑燈瞎火的，你看得見啊?！?p>　　“那你怎么不帶個手電筒?。俊?p>　　看著兩個人要掐架的架勢，時間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兩個人道：

　　“行了。這是學校南邊，對面不正好是街嗎？就算因禍得福了。走著?！?p>　　時間見兩人將頭一扭，誰也不理睬誰，賭氣得朝前走，兩個人似競走一般。留得時間一個人在后面慢慢走，他又朝右邊望了望，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另一盞燈下，還有個被拉長的影子，時間朝影子慢慢走近。賭氣的兩人也不回頭望，自顧自地走著。

　　終于看得見對方的身影，是那個女孩，顧內涵。顧內涵手里還握著把太陽傘，她沒料到會下雨。女孩的身上已經透濕，涼風吹過，女孩不禁打了個冷顫，她用一只手手搓著拿著傘的手臂。

　　時間一步一步走進那盞燈，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拿在手里，外套也有些濕的，他走到那光亮的外圍，大聲問道：

　　“你怎么不回家？”

　　雨大聲地下著，顧內涵轉過身看著時間，眼里露著驚訝，她沒有回答他的話，時間見她沒開口，將外套遞給她，讓她披上，顧內還來不及拒絕，時間就一把披在她的身上。

　　時間看著顧內涵的嘴在蠕動著，卻不知道她想表達什么，雨聲太大，他聽不見。又道：

　　“你和我走?！?p>　　說完直接拽起顧內涵就往餛飩店的位置走，觸碰她的瞬間，顧內涵的手微微一顫，時間也一愣，這是他第一次牽女孩的手，一想到這時間的耳朵不爭氣地紅了，他沒松手。

　　兩個人快步走到餛飩店，林謹易和阮曉辰兩個人已經開吃了，他們又好了，時間帶著顧內涵進了店，坐在他們的對面。

　　“你怎么才....咳....”

　　林謹易看到顧內涵差點沒被嗆死，劇烈咳嗽起來，阮曉辰也是瞪大了雙眼，時間轉頭看向后面正在忙著包餛飩的女人，道：

　　“老板娘，再上兩碗?！?p>　　“好嘞，稍等。”

　　老板娘答得很清脆，轉過頭對時間笑笑，老板娘年紀不大，有著上好的手藝。這個大晚上，又下著雨，坐在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只有三桌，剩余的，都是穿著工作服送外賣的小哥。

　　“不是，這什么情況？怎么還有個小姐姐？”

　　林謹易看著顧內涵身上披著時間的衣服，似笑非笑地看著時間，問道。

　　“這不是顧內涵嗎？怎么還沒回去？”

　　時間瞥向顧內涵，顧內涵一直低著頭，對于他們的追問她一言不發(fā)。見狀，兩人互相看看，又默默吃起餛飩，沉默了許久，時間輕輕開口道：

　　“你一直在學校門口？”

　　“公交車走了，我晚了?！?p>　　“那你家人知道嗎？”

　　顧內涵沒有回答，時間不知道原因，也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下去，餛飩端上來了，老板娘看著渾身濕漉漉的顧內涵，也有些疑惑，多問了幾句：

　　“呀，小姑娘怎么搞的這個樣子？冷不冷啊?！?p>　　顧內涵依舊沒有回答，時間和老板娘說明了情況，老板娘很善解人意，道：

　　“哎呀，現(xiàn)在沒回家，家人肯定急死了的，我們有車，我讓我老公開車送你回去吧?！?p>　　“不用麻煩的，我等會騎車帶她回去?！?p>　　“這怎么行的，你們兩個小孩，還下這么大的雨，姐姐我不放心?！?p>　　老板娘討厭別人叫她阿姨，說容易給她叫老，她也自稱姐姐。老板娘盛情難卻，見顧內涵不發(fā)話，時間只好替她做了決定。

　　見時間答應，老板娘喜滋滋回了后廚又開始包起了餛飩。時間看著顧內涵，她手里捏著筷子，餛飩卻一個沒少，時間輕輕道：

　　“你吃吧，暖暖身子，別涼了胃?！?p>　　顧內涵轉過頭，看見時間對著她微微一笑，又趕緊縮回了目光，開始動起手里的筷子。女孩吃相很好，時間盯了好幾分鐘，顧內涵沒有察覺，自己也沒察覺倒是阮曉辰和林謹易兩人裝模作樣地咳嗽著。

　　時間白了眼他們，開始嚼起餛飩，偶爾看看顧內涵。他們默不作聲地吃完餛飩，時間讓林謹易和阮曉辰先回去，自己將顧內涵送上車。

　　安頓好后，時間退到車外轉身欲走時，卻沒料顧內涵拉住他的手，時間一驚，回過頭去。顧內涵將頭慢慢抬起來，看著時間，她將身上披著的外套，還給時間，輕輕開口道：

　　“這個....還你。謝謝你?！?p>　　“不.....沒事?！?p>　　時間微咳了幾聲，擺擺手。將車門關好，和老板打好照面。汽車揚長而去，濺著水花，消失在雨的盡頭。直到看不見一點影子，時間才動身，向著學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