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擦黑,往日帶著親衛(wèi)開山走路一百余里今日才走不足四十里,離最近的驛站尚且十多里路,陸修毅看三個女孩蔫蔫的,吩咐宋晉到前面說扎營休息,前鋒半個時辰后繼續(xù)開路,務(wù)必連夜開好,莫耽誤明日行程。
野外一切從簡,篝火四起,眾人疲乏,都圍了火堆取暖烤干糧,宋晉最好打獵,不時便和幾個親衛(wèi)兵抓了十多只野兔野雞回來。
陸修毅正望著火堆沉思,旁邊靈璧雙手托腮也默默無言,宋晉躥過來笑道,“將軍,處理這東西可沒人比你更拿手?!?p> 聞弦而知雅意,陸修毅偏裝作不懂,伸手撈起一根樹枝將火撥的更盛些,淡淡道,“你跟著我這么久,這點事還不會?”
宋晉笑嘻嘻,“會倒是會,但更喜歡看老大你下刀嘛?!?p> 癡纏了半天,陸修毅依舊不為所動,靈璧好奇道,“陸大人,你就應(yīng)了他,讓我也瞧瞧,我還未見過處理活物?!?p> 見靈璧開口,陸修毅只得道,“他就是懶的。殿下要去看就去看看罷,可離遠(yuǎn)一點,小心濺身上血。”
靈璧也癡纏他,“你去你去,我要看你怎么處理。”
陸修毅拍拍手起身,眾親衛(wèi)忙歡喜的跟上,打火把的打火把,拿野物的拿野物。陸修毅走了有一盞茶的路,尋了個下風(fēng)口,指了指兩棵樹間道,“就這兒罷?!?p> 采茵好奇,“為什么走這么遠(yuǎn)?”
宋晉解釋道,“一是氣味腌臜,二是離遠(yuǎn)也避野獸,怕野獸聞血而來。雖然說來一個打一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p> 采茵采薇恍然,看那些活蹦亂跳的獵物,兩人咋舌道,“你還不去把它們打死?”
宋晉呲著一口白花花的牙笑,“活殺好吃?!?p> 四字出口,采薇看了眼可愛的小兔子,眼淚吧嗒吧嗒直掉,“好殘忍?!?p> “姑娘別看就是?!彼螘x安慰她。
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采薇眼淚掉的更歡了。
親兵將野兔四腿分開綁好,陸修毅伸手,宋晉忙遞上刀,那兔子猶吱吱叫不停,陸修毅手起刀落已經(jīng)把皮剝下來。
采薇尖叫著跑遠(yuǎn),“好殘忍,我再也不要吃小動物!”宋晉忙追上去跟著。
采茵也心慌,“陸大人你要不快把它頭去了罷,我覺得它好痛苦?!?p> 陸修毅沒吭聲,一刀過去野兔頭已割下順手扔老遠(yuǎn),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幾秒之間,采茵膽子稍大些,仍驚呼一聲,“啊!”
不過一柱香功夫,陸修毅已處理完十多只野物,將刀扔宋晉,有親兵忙遞上水袋讓他洗手。
陸修毅彎腰細(xì)細(xì)的洗去血跡,靈璧就著火光看,他身上竟一點血也無,那身影挺拔,手居然很是凈白修長,骨節(jié)分明,一點也不像握刀握槍之手,靈璧不由得暗想,“這雙手生的比女子還好看,不知摸摸是什么感覺?!?p> 正沉浸在自己的浮想聯(lián)翩里,陸修毅已洗好手,“留下兩個人收拾掩埋,我們走罷。”
靈璧忙回神,不由得有些心虛,忙跟了陸修毅后面離開。
回來看見采薇眼睛紅紅,靈璧嗤笑,“早死早超生,你莫難過?!?p> 采薇看見陸修毅,忙起身跑到宋晉那邊的火堆,靈璧笑,“陸大人,你可又傷了一位姑娘芳心。”
陸修毅怔了下,“何來又?”
“還有我啊?!闭f罷似笑非笑,陸修毅只作未聽見,吩咐宋晉拿鐵箭穿肉烤食。
靈璧和他說話總是像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出力,心里磨磨牙暗想,“你可別落我手里?!?p> 陸修毅哪知道靈璧的小九九,正席地而坐認(rèn)真烤野兔。
不時四處飄香,宋晉正哄采薇吃一口,采薇捂住嘴,“我不要不要,我不要做你們的幫兇?!?p> 靈璧盯著陸修毅手里烤得焦黃的野兔,眼睛亮晶晶,“哪塊的肉肉最好吃?”
陸修毅將野兔翻個個,“你喜歡吃哪塊?”
靈璧道,“我從未吃過兔類?!?p> 陸修毅道,“我喜歡吃肋骨?!?p> “那我也要吃肋骨?!膘`璧笑。
陸修毅輕笑了下,繼續(xù)翻烤。
靈璧看的有些恍神,果然不笑的人一笑最好看。
陸修毅取了掩在袖中的小匕首,水沖洗一番,又上火烤了烤,將肋骨離下來刀尖扎著遞給靈璧。
靈璧道,“燙。你給我吹吹?!?p> 陸修毅吹了吹,張口就吃,靈璧撲過去忙護(hù)住,“放肆?!币话褤屃藖響崙嵉溃澳阌制圬?fù)本殿?!?p> “嘖嘖,竟然是梨花刃?!膘`璧看了看刀柄道。
陸修毅道,“快吃罷。冷了有腥味?!?p> 靈璧研究半天,選了個位置細(xì)細(xì)咬了口,外焦里嫩,雖然只放了粗鹽,卻別有風(fēng)味。
陸修毅詢問道,“可對殿下口味?”
靈璧吃完才道,“好吃,還要?!?p> 陸修毅又離了塊肋骨遞靈璧,回頭吩咐宋晉,“將肋骨都取了來。”
宋晉正同采茵采薇說的熱鬧,將兩個小姑娘唬的一驚一乍,聽將軍吩咐,忙起身去從命,還不忘笑瞇瞇道,“一會再同你們講?!?p> 采茵采薇道,“快去快回。”
用飯畢收拾完已不早,陸修毅看靈璧幾人安歇下,雖四月,山中仍舊寒露侵人,陸修毅讓宋晉在靈璧臨寢處添了數(shù)堆火,著人小心看著,自己也去安歇。
翌日起了個大早趕路,下山路好走了些,陸修毅命繼續(xù)前進(jìn),入了官道再歇息。不過半個時辰,已遠(yuǎn)遠(yuǎn)看見山下官道。
陸修毅放下靈璧,“這段路好走,殿下自己行罷?!?p> 靈璧猶賴著不肯下來,終是不情愿的從他背上下來,整了整衣裳釵環(huán),依舊拉了他衣襟。他看見她左腕上帶著兩個鐲子,一個正是月前自己送的。
以前從未想過與靈璧能怎么樣,也不敢想。不想因緣際會,這次天災(zāi)反而成就了他心意。
回去已是離京第八日日入時分,陸修毅來不及換洗就進(jìn)宮匯報。蕭越見他進(jìn)來,趕忙扶住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聽說山崩路塌,朕憂心的很,幸好你們都無事。朕已擬好旨,就封你護(hù)國大將軍?!?p> 陸修毅慌忙下拜,“陛下抬愛,臣惶恐。救公主乃分內(nèi)之事,況臣護(hù)衛(wèi)不周,還請陛下治罪。”
蕭越笑,“你是朕肱骨之臣,朕早想進(jìn)你了。”
陸修毅這才起身,細(xì)細(xì)將護(hù)靈之事稟報。
蕭越聽完舒了口氣,“大險。這天災(zāi)卻也無奈。”
“俢毅,朕已想好,幾日后你接敏行入宮,以謝陵養(yǎng)女身份?!?p> 陸修毅知阻攔無用,還是忍不住道,“陛下三思。若北朝知道,那可是辱元氏國祚,元恪非起兵不可。”
蕭越輕笑,“朕如何不知,所以才日夜趕工修定江堰。倘若定江堰不成,那就傾全國兵力打北朝。朕這些年一再退讓,養(yǎng)精蓄銳,不是為了坐等元也一再挑釁的。天佑南朝,定江堰竣工了?!?p> 陸修毅道,“陛下準(zhǔn)備派誰去迎元亨?”
“謝宥一為北方軍副司令兼定州水軍師長?!?p> 陸修毅點頭,“謝宥一用兵穩(wěn)扎穩(wěn)打,正好對元亨這種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