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與燕平原見面后,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異樣。后來宮中線使遞出消息來,她才知道,在他們見面之前,燕平原剛剛與秦青桐分開。她心中傾慕的男子,替秦青桐解了圍,聊了天,還送回了弗居殿。線使用“相聊甚歡”來形容二人的相處過程。
薛姨娘無法接受,一往情深的自己,絕不貪圖名分的自己,只是想陪伴他的自己,到頭來都不過只是一廂情愿的自己。而口口聲聲誓不娶親的他,冷若冰霜永遠(yuǎn)表示拒絕的他,卻是可以隨隨便便就跟個黃毛丫頭相聊甚歡的他。
薛姨娘為此日夜煩惱,焦慮,難以接受?;蛟S她也是瘋了吧,安排人布置了這次驚馬事件,暗器特地選用了代表自己身份的梅花針,目的就是讓燕平原來找自己,然后問個明白。只是她沒想到燕平原來的這么快,距離手下人來稟告驚馬之亂發(fā)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燕平原的人就到了,讓她立刻到舞仙樓見面。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輸了,輸給那個只有十六歲的小丫頭了。
燕平原見她不說話,便道,“我知道你因為她要做平王妃之事不舒服,但那不過是宜貞自作主張的安排,如今圣上和明貴妃親定了秦青榕為平王續(xù)妃,你以后不要總對青桐有那么大的惡意?!?p> “你的意思是,”薛姨娘冷冷問道,“我可以對秦青榕有很大惡意咯?”
“當(dāng)然不是,”燕平原發(fā)現(xiàn)自己被繞進(jìn)去了,解釋道,“平王續(xù)娶是皇家的行為,與她們有什么關(guān)系,說到底,她們也不過是待選的魚肉,任皇家挑選,哪有任何反抗之力?”
“我姐姐不明不白地離世,如今才不過五年,他就要續(xù)娶了?”薛姨娘惡狠狠地道,“這五年,不見他思念姐姐一絲一毫,不見他過問岳家一字一句,他便想安安穩(wěn)穩(wěn)再抱個美人歸?休想!”
燕平原搖頭道,“我不管你與平王之間的恩怨,但你絕不可以再像今日這樣傷人!”
“為什么!”薛姨娘的聲音陡然凄厲起來,“你今日,一會兒關(guān)心大公主,一會兒又心疼秦青桐,你不是誓不娶妻的嗎,干嘛揪揪扯扯鬧個不清!”
燕平原見她似乎要失去理智,便道,“我知道,你因為你姐姐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知道!”薛姨娘叫道,“大公主嫁人了,我奈何不得,可是秦青桐就要回府了,她日日都在我眼皮底下......”
“你敢!”燕平原怒火中燒,情不自禁握緊了拳頭,強壓怒火低吼道。
薛姨娘驚得呆住了,不敢繼續(xù)說下去,靜默了半晌,問道,“為什么?”
“因為,”燕平原一字一句地說道,“她是中柯的妹妹,也是我要......守護(hù)的人?!?p> 昭平公主冊禮完畢之后,接著就是大婚儀程。整個儀程都在禮會院舉行,所以陳夫人等日日天不亮便要從弗居殿起身前往,甚是勞累。
且說青桐自那日又見鐘蘊,便時刻找尋機會要從她口中問個明白,怎奈真源長公主寸步不離地把她帶在身邊,還不時以目光警示青桐。且鐘蘊此次出現(xiàn)甚為收斂,把往日刁蠻胡鬧的毛病都收了。青桐竟找不到一點機會接近,十分無奈,只得暫且忍耐。
這一日是公主出降的正日子,禮會院歡鬧異常。青桐等年輕男女皆在外院等行障車之禮。車馬喧騰,人聲鼎沸。
青桐趁人不注意時,偷偷從側(cè)門溜了出來。原來她見不能靠近鐘蘊,只得把目標(biāo)轉(zhuǎn)移到昔日紫桃和琴兒提到的冷宮老婆婆身上,但這無疑是最后的辦法了。再過三日,公主大婚儀程結(jié)束,便要回府,屆時連出府的機會都少之又少,更別提查問事情真相了。
青桐快步走到禮會院西門處,此處停放著預(yù)備下的車馬。青桐摸出一吊錢給一個趕車的小內(nèi)侍,道,“公公,晨起走的急了,落了件重要物事,煩公公與我回去取來吧。”
小內(nèi)侍接了錢笑道,“姑娘客氣了,只是須得速去速來,今兒個車馬用的勤?!?p> 青桐忙點頭上了車,小內(nèi)侍駕了車,往弗居殿去了。
殊不知,這一切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都傳報到了被燕平原耳中。原來自那日馬驚事件后,燕平原擔(dān)心薛姨娘再做出什么事來,便安排了人暗中留意青桐。此時聽人報說她又偷偷溜出來要馬車,心道,“這丫頭真是不安分?!北阋矎亩Y會院出來,乘了馬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馬車后面。
及至到了弗居殿,青桐下車,一溜小跑進(jìn)去了。
燕平原見青桐久入不出,自嘲道,“原來是不愛參加儀程,偷懶跑回來了,我竟還這等擔(dān)心。”想畢便撥轉(zhuǎn)馬頭,準(zhǔn)備離去。
少時只聽身后又傳來“嗒嗒嗒”的腳步聲,燕平原回頭,卻看到一個小宮女快步向?qū)m門處跑去?!昂?.....”燕平原笑出聲來,心道,“又扮做個宮女,莫不是要進(jìn)內(nèi)宮嗎?”復(fù)又想起那夜在內(nèi)宮相遇,青桐也是這身打扮,當(dāng)時雖替她解圍,送她回去,卻始終不知她為何要夜入內(nèi)宮。今日見她這火急火燎的模樣,莫不是那夜的事情還未了?
想到這里,燕平原便下了馬,偷偷跟在青桐身后。
今日宮中多半人都去禮會院觀禮同樂,宮中留下的都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老嬤嬤老內(nèi)侍們。青桐打扮成宮女模樣,正要入宮門,一個老嬤嬤自門側(cè)隔間內(nèi)探出頭來,瞇著眼道,“什么人呀,怎么此時進(jìn)宮?”
青桐心道,“今日宮中所留之人,都是些三四等的宮人,素日里都是做粗活不常見人的,若太恭敬了,倒叫他們生疑?!北銋柭暤溃拔掖蚰銈€老眼昏花,連我都不認(rèn)得了,娘娘留下你們守著宮門,你們一個個東倒西歪倒是消遣的很,仔細(xì)我回了娘娘,叫你們好看!”
老嬤嬤一聽,只道青桐是明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忙嚇得道,“姑娘莫怪,實在不敢消遣,”此時屋里幾個老嬤嬤也聽見了動靜,忙忙的跑出來俯首道,“姑娘開恩,原是夜里做活,著實累了才略歪一歪,再不敢了?!?p> 青桐輕哼一聲,便昂首闊步地進(jìn)了宮。燕平原在身后看的一清二楚,忍住笑輕身一躍,跳上宮墻,待得青桐走出一段,便飛身落地,又悄悄地跟上去了。
燕平原跟在青桐身后,只見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徑往內(nèi)宮西南角僻靜處去了,心中暗道,“卻又做什么,莫不是要去冷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