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醒來，我已經(jīng)回到了清苑。
本想再閉眼睡會兒，翻了個身，卻隱約看到一白衣男子正在一旁坐著看書喝茶，這身影像是戚遠。
戚遠！那我昨晚迷迷糊糊看到的那個人也是他？！是他把我抱回來的？！
想起那些對他說的抱怨話，我頓時心虛起來。
“醒了？”
本想背過身去，可這廝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我只好無奈起來。
“不是叮囑過你好好待在清苑，不要到處亂跑嗎？現(xiàn)在自己吃了苦頭，便好好閉門反省幾日?！?p> 明明是李慕婉找茬，不幫我就算了，居然還要關(guān)我禁閉！
我迅速下床，快步走到戚遠跟前，想要和他好好理論一番，“我沒有到處亂跑！而且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李慕婉挑起來的，你不去關(guān)她，關(guān)我作甚？”
戚遠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那你也不應(yīng)該當眾打她?！?p> 八成又是李慕婉惡人先告狀，戚遠這廝，居然還向著她說話，我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
“那她就應(yīng)該當眾打我嗎？我臉上的巴掌印現(xiàn)在都沒消呢！”
戚遠抬頭看了看我的臉，“是嗎？可我瞧著你這臉卻是好得很?！?p>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臉好得很？
我走到銅鏡前瞧了瞧，臉上的紅印沒有了，而且氣色看起來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完全不像是被風(fēng)吹雨淋挨餓受凍過的樣子，更不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模樣。
定是戚遠這廝給我敷了什么藥，紅腫才會消得這般快?！澳恪銦o賴！”
戚遠放下書卷，“過幾日，等身子好些了，便去賠個禮?！?p> “我給她道歉？這件事明明就是她的錯，憑什么我給她道歉！我不去！”
“就憑你只是凌霄谷一名小小的侍女。”
戚遠的話，頓時讓我覺得很難受，很委屈。原來在他的心里，我根本沒有李慕婉重要，在他的心里，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就算受了委屈，也要低聲下氣的小婢女。
我強忍住淚水，手指著門口的方向，撇過頭不去看他，“既然谷主都這么說了，那我自然會去。若沒什么事的話，谷主便請回吧。”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沒有人的時候這么叫他。
“好好休息。”
淡淡地叮囑了一句，戚遠便真的離開了。
顧青九，你失望些什么呢？本來便是你讓他走的，現(xiàn)在又有何資格難過？
如戚遠所愿，我第二天便上門去賠了不是，對著李慕婉阿諛奉承了半天，下巴都快笑脫臼了，她這才不情不愿地放我回去。
現(xiàn)在想來，我堂堂千嶼城大小姐，從小要什么便有什么，從來沒有人敢對我大聲說句話，更不要說讓我低頭認錯了。最重要的是，居然讓我和表里不一的偽君子道歉，簡直就是畢生之辱。
我當初去哪兒不好，為何偏偏到這兒？顧青九啊顧青九，你真是自作孽……
不過話又說回來，除了凌霄谷，我好像也沒有什么地方可去，若真去了他處，估計早被爹爹派出的人抓了回去。而且，若是戚遠不曾出現(xiàn)，我估計和御風(fēng)哥成親了也說不定。
現(xiàn)在看來，御風(fēng)哥確實比這廝好出百倍千倍，倘若換成了他，斷不會逼著我委屈自己。
真是越想越生氣……
我決定了，要和戚遠絕交一段日子，殺一殺他的威風(fēng)，挫一挫他的銳氣，也好讓他明白，我并非好欺負的。
個把月過去了，我每天也就是打掃打掃大殿房間，在花園里給花草樹木澆澆水、松松土，除了來人通傳以外，幾乎一句話都沒有和戚遠說過，戚遠這廝也沉得住氣，硬是半句話也不與我多言。
我賭氣我有理，他和我較個什么勁？
也罷，且先看看誰耗得過誰。
快到年關(guān)，天氣也愈發(fā)寒冷，一覺醒來，外面竟飄起了小雪。
糟了，我的樹！
來不及披上外袍，我便慌慌忙忙跑到院子去。奇怪的是，這樹的枝頭和四周竟沒有一片雪花。
我想伸手一探究竟，突然覺得身上多了一絲溫暖，轉(zhuǎn)頭看去，戚遠已將袍子脫下，披到了我的身上。
“不穿外袍便跑出來，生病了誰給我添茶磨墨？”
關(guān)心我直接說出來不好嗎？非得找個這樣爛俗的借口。罷了，看在這披風(fēng)的份兒上，便不與你計較。
“這樹上為何沒有落雪？”
“放心，我給它設(shè)了結(jié)界，不僅冬天不會受凍，而且還能四季開花?！?p> 聽戚遠這般說來，我也放下了心，“那便好?！?p> 不對，我怎么和這廝說上話了？
細細回憶，倒也是這廝先開的口，可說實話，若是戚遠與我說話，我怕是要忍不住上去好好和他理論一番，虧了有這場雪，才讓我在這場持久戰(zhàn)里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想到這兒，我不免暗自欣喜。
“戚遠，謝謝你?！?p> “無需謝我，我只是憐惜這樹而已?！?p>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美仙男。
凌霄谷的規(guī)矩還是挺有人情味兒的，每逢年節(jié)，家里有父母妻兒的弟子便可以出谷，回家和親人團聚熱鬧一番，而那些孑然一身之人，則會將谷里重新灑掃布置一番，處處張燈結(jié)彩。只不過，同千嶼城比起來，還是顯得略冷清了些。
聽云嫣說過，戚遠素來喜靜，就算是逢年過節(jié)，清苑也是一如往日的安靜，如今都已是元宵，清苑還是連副對聯(lián)都沒有。
我算是見識到了修行之人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區(qū)別，還真是清心寡欲得很。
我試探似的詢問，“今日元宵，你為何不去與大家熱鬧熱鬧？”
往年的元宵，御風(fēng)哥都會給我做許多花燈，內(nèi)院全被這些花燈點亮，簡直比那繁星閃耀的夜空還要美出幾分，我又聽說普通百姓元宵慶典更是熱鬧，心里不免癢癢。
戚遠一面下棋，一面答道，“你若想去便去吧?！?p> 我激動不已，差點跳了起來，“真的嗎？”
可再一想，我若去了，不就只剩他一人，豈不是更加孤獨。
“要不……我一起去吧？一個人下棋多沒意思?！?p> “不去。你若想出谷，便叫上云嫣陪你?！?p> “好吧。不過只有我和云嫣兩人未免太少，我再把墨非師兄和莫堯都叫上，這樣也熱鬧些?！?p> “等等……”
我預(yù)走時，戚遠卻又將我叫住。
之前，我只要和莫堯走得近一些，戚遠這廝必定要說出幾句酸我的話來，我猜想他定是吃了醋，于是便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莫堯，果不其然，他定是吃醋無疑。
正當暗自欣喜時，戚遠起身朝這邊走來，“我同你一道去?！?p> 我故意調(diào)侃，“也不知剛剛是誰說不去的？”
看戚遠那快要將人吃掉的眼神，我立刻話鋒一轉(zhuǎn)，“戚谷主能前往，是我們的榮幸。”
“不是你們，只有你?！币娢覜]聽明白的模樣，戚遠解釋道，“此去，只有你我?！?p> 幸福來得有些突然，我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這廝的意思……是要與我單獨相處？想著，我不由笑了出來。
本來同云嫣說好要一起看花燈，如今，只好先委屈委屈她。為了好姐妹的幸福，我相信云嫣定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