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是郝菲兒,出生在鳳城的某個村莊,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地方,如果沒有意外,也會像這個地方的每一個女人一樣,在這里出生,生活,然后老死其中,與街頭巷尾的那些婦女一起被遺忘在這個城市里被遺忘的一角。遺憾的是,十一歲的時候,父母帶我離開了這里,來到鳳城,一個還不算眼花繚亂,稍感寂靜的城市。那個時候,我怎么也沒有想到,十年后,它會突飛猛進,發(fā)展成為經(jīng)濟名城,似乎不經(jīng)點綴,就成為女人當中搶手的鉆石。但再華麗的外表,少了一顆平靜的心,也會因貪婪變的面目全非。而我的生命里,從十一歲那一天,也開始有了新的邂逅。
初出茅廬,對于一個出生在鄉(xiāng)村的女孩,這樣的一個城市,還是顯得有些太大了。老師對于我這樣一個外來學生,多多少少是有些成見的。少了城市應有的華麗,卻多了層鄉(xiāng)村的質(zhì)樸,與這個學校顯得格格不入。而所有的冷眼和冷落,都在學校第一次的期中考試后而變成刮目相看。對于我來說,這些被溫室培育出來的花朵,還不能與之匹敵。
而在此之前,我唯一的朋友是慕雪,一個家境好,性格好,長相好的女孩兒。而在之后的日子里,慕雪也成為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以至于可以用她的生命來積淀起我的幸福。
宋一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出現(xiàn),那時的我還不懂愛情,甚至對友情的解讀還不是太清晰。他就這樣撞進我的生活里,帶著他的愛情,迎接我的懵懂。楊帆是同他一起走進我的生活的,如果有人告訴我,世界上有一種感情,不觸及愛情,卻超越了友情,直抵親情,那么我相信,這是我跟楊帆,只是不知道這種感情是不是經(jīng)得起時間和宿命的摧磨。
遇到方熙宇,是在十八歲的冬天,那個冬天來得很快,冷得很早,也結(jié)束了很晚。
“郝菲兒,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我回頭看著眼前的男孩子,眉宇間有著熟悉的味道,“小丫頭,想什么呢?我是方熙宇啊,不記得了?”
想象總像是天空的云朵,被飛翔的鳥兒所擊破,我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斷有些稍稍的不滿,不過方熙宇這個名字又似乎太過熟悉。
“菲兒,不記得他了?他這小子,走了六年,終于舍得回來了。我跟他說起你,才知道你們是老同學,所以非要來看看你?!彼我荒弥鴥善克哌^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將其中一瓶遞到我的手里,另一瓶扔給對面的方熙宇。
“你好,好久不見?!蔽叶Y貌性得問好。
“宋一跟我跟我說的時候,我還真不知道他心里的女神就是你呢,真真是太巧了?!狈轿跤钫f完這話,被宋一狠狠地拍了一下。
“你們先聊著,慕雪讓我?guī)退龓У墓獗P,我給她送去。”
“她在廣播臺,今天她值班。”
宋一沖我笑笑,朝廣播臺的方向走去。
當初我跟慕雪被選進廣播臺的時候還真經(jīng)歷了一番腥風血雨。那時我被慕雪拉著應報了名。本來只打算看看就算了,結(jié)果沒想到初賽的現(xiàn)場人山人海,禮堂下面坐滿了人,一個個像等待被審判的囚犯。我還從來不知道,這么小的學校,竟然還有這么多人。這可激發(fā)了慕雪的斗志,她發(fā)誓,不進廣播臺,誓不罷休。所以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殘酷的初試,激烈的復試,最終走進那個坐落在學校頂層如鎖鑰孔般大小的房子里時,我還是頗有些激動的。像慕雪說的,我們將成為鳳城一中廣播臺的鑰匙,開啟這扇聲音的大門。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都沒有怎么變呢?!?p> “是個子沒有怎么變吧!”我的身高一直是我的軟肋,從初中開始似乎就停止不前了。但我一直相信,我一直在生長,只是長得比較緩慢而已。我還會自我安慰地認為,這樣我的生長周期就會比別人長了很多,可能我會長到老,長到死,也不一定。
“不過你倒是變了很多,我剛才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呢?!?p> “是個子變了很多吧。哈哈……”方熙宇確實從一個小男孩兒變成了挺拔的少年,當初跟我一樣坐在第一排,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高出了我一個頭還要多,真是讓我心里極度不平衡。
“聽說你去了T市,怎么又回來了?”
“總是要回來的,畢竟家在鳳城。”家在鳳城,根也在鳳城,這就是我們土生土長的地方,無論這里的人走多遠,終歸還要回到這個地方。就像一個圓,無論走多久,都要回到起點,而生活就像圓規(guī),規(guī)定了我們行走的軌跡,永遠繞著夢想這個圓點,不停地旋繞。
“宋一喜歡了你這么久,沒有一點動心嗎?他很不錯的?!?p> “也許是緣分沒到吧?!蔽倚π?,面對宋一,我始終找不到愛情的感覺。
“那么郝大小姐,像找一個什么樣的男朋友呢?”
“嗯~~長得帥的,有錢的,對我好的……”
“哎呀,還挺有追求嘛?!狈轿跤盥牭轿疫@些話,開始笑得前仰后合,不知怎的,多年后的第一次見面,我們似乎沒有絲毫的拘束。
“我開玩笑的?!?p> “我知道?!?p> “其實我只想找一個能帶給我愛情這種感覺的人?!?p> “那你找到了嗎?如果找到了,那么這個人還真是幸運呢?!?p> “沒有,隨緣吧?!?p> “快滿十八周歲了吧?”
“還有兩個月?!?p> “不錯哦,很快就變成大人了?!?p> 不知道為什么,在方熙宇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底漾起了淡淡的憂傷,那種憂傷深徹骨髓,卻又顯得那么輕描淡寫。從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這種懂得藏起自己憂傷的人,才是最深感疼痛的人。
“哇塞,哪里來的帥哥?”慕雪自來熟地將胳膊搭載方熙宇的肩膀上,“帥哥,在哪兒混的?”
“不好意思啊,她今天忘吃藥了?!蔽野涯窖├轿疑磉?,怕她的“熱情”嚇到方熙宇。
“你今天怎么結(jié)束的這么早?又偷懶了吧,小心頭兒找你麻煩!”我忍不住抱怨慕雪。慕雪總是時不時地開小差,再加上一向墨守成規(guī)的頭兒對她這樣開朗的女孩子有些成見,所以總是想辦法找她麻煩,可慕雪偏偏又是一個不怕麻煩的人。
“哎呀,讓他找去吧。這不是宋一說帶來一個大帥哥嗎?我慕雪怎么可能錯過這樣一個一飽眼福的好機會。是吧,帥哥?”慕雪一邊說還不忘一邊向方熙宇擠眉弄眼。
“你好,方熙宇。你就是慕雪吧,我聽宋一提到過你?!?p> 我抬頭看到慕雪垂涎三尺的表情,不由地想到了灰太狼看到懶羊羊時的樣子。
“好了,慕雪,不要再犯你的花癡相了。我這個兄弟不近女色的。你的口水還是等到一會兒吃大餐的時候再流吧。走吧,今天想吃什么,你的熙宇帥哥請客?!?p> “太棒了,‘明日陽光’怎么樣?吃完飯還可以去‘tear’high一晚上。”我拉拉慕雪,示意她有點過分了?!懊魅贞柟狻痹邙P城很有名的一條酒吧街里,在各種眼花繚亂的店面里獨樹一幟,淡雅的風格,溫馨的裝潢讓人流連忘返。“tear”是“明日陽光”對面的一家酒吧。如果說“明日陽光”是淡雅的百合,那么“tear”就是妖嬈的藍色妖姬。價格也是讓我們這些平民階層望塵莫及。好多同學都喜歡坐在明日陽光遙望“tear”的燈紅柳綠。與“tear”相比,我更喜歡“明日陽光”的平淡。
我們最終還是去了“tear”,見識過這種奢侈后,也略感乏味,所以大家早早地便回家了。慕雪強烈要求方熙宇送她回家。慕雪的理論是即使吃不到帥哥,也要占下帥哥的便宜。而我和宋一,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尷尬的場面。
“今天玩得開心嗎?”
“嗯,小雪很開心,只是讓方熙宇破費了?!?p> “那小子,不用管他的?!彼我桓谖疑砗?,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就像這樣,我和他永遠走不到一條平行線上,“菲兒。”
“宋一!”我狠狠地甩開宋一的手。從來沒有一個男生牽過我的手,這是我絕對不能接受的,“宋一這么多年你應該知道我們不可能的,請你以后不要再這樣好嗎!”
“對不起,別再說了,菲兒,我可能喝多了,對不起。”
“宋一,我想我們今天應該說清楚。”
“菲兒,先不要說這些了好嗎?走吧,我送你回家。”
“可是……”
“再過兩個月就是你的生日,等你過完生日,我們好好談一下,那個時候再說吧。”宋一朝著遠處望了好一會兒,然后徑直朝前走去。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過殘忍。面對這樣一個男孩兒,我愛不起來,也不忍心傷害。但是我知道最大的傷害就是給他希望。然而他的每次逃避都讓我感到無所適從。慕雪一直說我是個不懂拒絕的女孩兒,卻在宋一的問題上,表現(xiàn)得太過于堅決。那是因為我深知,感情傷害不起,接受也不可輕易。而拒絕是列車走過的隧道,只有穿過,才會有寬闊的人生。所以,在愛情的問題上,我沒有任何的妥協(xié),也沒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喂?!?p> “菲兒,還沒睡吧。”
“嗯,你怎么還沒睡?!蔽铱纯磿r間,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了,我在這道數(shù)學題上已經(jīng)花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你喝酒了?”
“今天宋一帶熙宇去看你們了吧?這小子,也不告訴我他回去了?!?p> 我放下筆,調(diào)整到一個舒服的坐姿,以我對楊帆的了解,他絕對不是想要敘舊這么簡單。
“你現(xiàn)在在BJ,可能他是不想打擾到你吧,畢竟BJ離鳳城還是很遠的。”
“慕雪跟熙宇在一起?”
“他只是送她回家而已?!蔽夜粵]有猜錯。楊帆對慕雪的感情我們是有目共睹的,我一直認為楊帆對慕雪是可以舍棄生命的,而慕雪卻總是神經(jīng)大條地將楊帆當作朋友。楊帆曾經(jīng)告訴過我,當他第一次見到慕雪時就餡了進去,愛情就像泥沼,越掙扎就陷得越深,而他已經(jīng)連呼吸都困難了。
“熙宇那小子還真是招女孩子喜歡?!蔽衣犞鴹罘穆曇?,微微有些心疼。
“你別這樣……”
“放心吧,我沒事的,我知道他們不會有什么,熙宇是不會喜歡慕雪這種類型的女孩子的。可能只是男人的虛榮心在作祟吧,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女孩兒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兄弟?!?p> “為什么不試著向小雪表白呢?”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以好朋友的方式在一起,也是在一起,并且可以以這種方式在一起一輩子?!?p> 掛斷電話,楊帆的話讓我久久不能平靜。愛情總是有能力讓人死去活來,經(jīng)歷一場愛情就好像經(jīng)歷一場蹦極。有些人回到原點,轉(zhuǎn)身離開,有人卻繩斷懸崖,成為愛情的殉葬者。楊帆選擇了第三條路,就是永遠都在原點,等待著蹦極回來的慕雪,用力地拉著她的繩子不被扯斷。其實只要慕雪回頭,就會看到在愛情背后保護她的楊帆。
愛情雖然不一定能成就一個人,卻往往會把一個人給糟蹋了。宋一于我,他是個好樂器,卻奏不出我想要的音樂。想到宋一的同時,我也想到了方熙宇,這個男孩兒干凈的笑容,好像唇邊的微風,帶著些春日里麥田的味道。這樣一個沒有月亮的夜,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胡思亂想。就像樓上的小海,我們今年一起考大學,而胸無大志的我每天都在他的單詞聲中入睡。又好像對門的蘇阿姨,每天都留門到深夜給晚歸的丈夫。這就是生活,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也便有了不同的人生。
生活是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每個人都曾是跳車者,有人摔斷了腿,有人卻收獲了風景。而我們的人生,在時間的年輪里,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
第二天見到慕雪時,我才知道為什么昨天晚上楊帆的反應會如此強烈。
“菲兒,我昨天陪熙宇過生日了?!蹦窖┮荒樚兆淼乜粗?,有點小人得志的感覺。
“生日?”
“對啊,他開始都沒有說呢,不過他送我回家的時候說,‘從今天開始,我就變成大人了?!晕揖筒铝顺鰜恚衣斆靼??!蹦窖┑幕òV像簡直要從她的傻笑里溢出來了。
“十八歲生日應該好好慶祝的,宋一也不知道嗎?”
“他知道的,是熙宇不讓說?!狈轿跤顩]有將他的生日告訴我們,卻和慕雪一起完成了他的成人禮。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我想我是在為楊帆抱不平吧。那個時候我們還總是把過生日當成天大的事情,從來沒有想過,這不過是歲月催人老的信號。
下午的時候,我在廣播臺值班,音樂緩緩地流進耳朵里,流進每個聽音樂的人的心里。許巍的音樂總是帶著些許的惆悵,緩慢的音律,卻總能撞擊人的心。這是我喜歡的歌手,一個將悲傷印在骨子里的男人。
“我們剛才聽到的是許巍的‘小魚的理想’,不知道大家也像小魚一樣,有一些隱約的向往呢?節(jié)目最后,希望大家都可以像小魚一樣,在人生中永遠都遇到美麗的風景。我的聲音你的歌,很遺憾又要跟大家說再見了,希望大家在以后的生活中每天都燦爛美好。我是你們的好朋友菲兒?!?p> “你的聲音很好聽?!辈恢朗裁磿r候方熙宇已經(jīng)站到了我的身后。
“什么時候來的?”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來一會兒了,看你在忙,沒打擾你,結(jié)束了吧?”
“嗯,慕雪呢?”
“我來接你吃飯,她跟宋一去訂位子了。”
“怎么不是宋一來?”我被自己的問題驚住了,收拾東西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你希望是他來嗎?”方熙宇一邊幫我收拾東西,一邊漫無表情地問我,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八艺f了你們昨天的事,說怕你尷尬,我以為你不想讓他來呢。所以就自告奮勇來接你了,看來是我多慮了?!狈轿跤钣只謴土怂媸啦还У谋砬椤?p> “你昨天生日?”不知為什么,他的語氣讓我有些許的憤怒。
“嗯?!?p> “慕雪不錯。”
“嗯?!蔽冶凰蝗坏睦淠桶察o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楊帆也喜歡慕雪,她很招人喜歡的?!?p> “宋一也喜歡你,你也挺招人喜歡的?!狈轿跤詈鋈徽乜粗?,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復雜。“放心吧,我不會跟楊帆搶的,慕雪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是不是不喜歡女生?”我忽然間想起宋一的話,他不近女色,而且我絕對不相信有人會對慕雪這個大美女不動心。
“什么?”他很驚訝地看著我,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非??尚?。
“是宋一說你不近女色的……”我已經(jīng)感覺到我的臉上有一團火在燒了。
“小丫頭,你想象力還真是豐富,我不近女色,只是還沒有遇到合適的女孩子而已,你在想什么呢?”他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逗笑了,肆無忌憚地嘲笑著無地自容的我。
“收拾好了,我們走吧。”我保證,如果當時有地縫的話,我絕對毫不猶豫地鉆進去。
日子依舊不緊不慢地進行,有了方熙宇的加入,我跟宋一在一起似乎也不那么尷尬了。而在這段時間里,我開始每天期待著第二天的到來,原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似乎每天都充滿了希望,每天都是新的開始。而我十八周歲的生日,也波瀾不驚地走來,又波瀾不驚地結(jié)束了,不華麗也不似方熙宇的平淡,好像我的人生一般,安安靜靜,平平淡淡。
我跟宋一的最后一次談判在哪四月,那個柳絮滿天飛的季節(jié)。依舊是不歡而散,依舊是重復始然。但我相信這是最后一次,起碼在我的生命力是。宋一去找我的前一天晚上,方熙宇曾給我打過電話,很簡短的幾個字,卻讓我一夜無眠?!罢埐灰獋λ?,他是我的兄弟,我不會原諒傷害我兄弟的人。”
我還記得那天跟宋一的見面,柳絮像鵝雪般在天地間環(huán)繞,大街小巷里,每個人的頭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柳絮,好像新娘頭上用來裝飾的發(fā)箍。宋一選在這樣的日子里見面,不知是不是想用狼狽來掩飾狼狽,談話總是在白熱化階段周而復始,我終于不顧眾人的眼光憤怒地走開,我不知道我的憤怒是因為宋一的反復,還是一直縈繞在我耳邊的那句話:“我不會原諒傷害我兄弟的人。”但我確實傷害了宋一,傷害得很徹底,也很干脆。如果不是慕雪趕來,我想我就在這種憤怒里沉迷下去了。我想這輩子我都忘不了宋一跟慕雪說的話,讓我感覺這輩子我都還不完宋一的債。
“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給自己留點尊嚴?”慕雪已經(jīng)徹底憤怒了,而宋一,讓我看到了他臉上有史以來最落寞的神情。
“尊嚴?在她面前,我從來都不需要尊嚴?!边@句話闡釋了我的殘忍,牽扯出這輩子我對他的愧疚,我不知道一個男孩兒在一個女孩兒面前放下自尊,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
我終究還是傷害了宋一,方熙宇的兄弟。
“宋一你這個賤男人,真想抽你倆嘴巴,你就作吧,自作自受?!?p> “小雪……”
“菲兒,這次我支持你,你拒絕他真是太明智了?!?p> “我累了,小雪?!?p> “其實我知道他不適合你,雖然我一直感覺你對宋一有些殘忍,但是我也一直都知道,你需要的,不是這樣一個男人。所以,我從來不認為你做錯了?!?p> “謝謝你,小雪?!?p> “菲兒……”慕雪欲言又止著。
“嗯?”
“你會跟熙宇在一起嗎?”
你在說什么呢?怎么可能?”我很驚訝慕雪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可是不知道誰什么原因,我竟沒有回頭看她。若干年后,我曾一度后悔自己沒有回頭,否則,我就可以看到她臉上憂傷的表情,在以后,也就不會燃起對方熙宇的情愫。
“對啊,怎么可能,如果你跟熙宇在一起,那么宋一該怎么辦呢?他該多么悲慘??!”慕雪看著窗外,少有的安靜,“菲兒,如果有一天你找到可以照顧你的人,一定要牢牢抓住,不要放手。”
“我郝菲兒有慕雪就足夠了,不需要男人,也不需要愛情?!蔽覍W著慕雪的樣子,摟過過她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說。
“我慕雪有郝菲兒也就足夠了,不需要其他女人,哈哈……”慕雪聽到我的話,終于恢復了常態(tài)。
我和慕雪并排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點點星光,月光傾瀉進窗子里,被梧桐葉散成碎碎花瓣。夜色沁人,我希望和慕雪一起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xù)下去,希望時間不再受鐘擺的約束,綿延地伸向永恒。
“菲兒,睡著了嗎?”慕雪轉(zhuǎn)過身來碰碰我,她的眼睛在夜色中異常明亮。
“還沒有?!蔽乙厕D(zhuǎn)過身去,看著她。我努力地眨巴眼睛,希望和她的一樣明亮。
“還有兩個月就畢業(yè)了,你一定要考上一所好的大學?!?p> “我們都會考上一所好的大學?!蔽遗ψ屪约赫f得堅定,可是連我自己都聽出了心虛。
“中央美院是我的夢想,可是以我現(xiàn)在的成績,簡直太遙遠了?!蹦窖﹪@了口氣,恢復了平躺的姿勢。
“小雪,你畫得很好?!痹谖倚睦铮窖┑漠?,獨一無二。
“呵呵,只有你這樣說,菲兒?!蹦窖┺D(zhuǎn)過頭來看著我。
“真的很好,你一定會成為最好的畫家。”
“謝謝你,菲兒?!蹦窖┯洲D(zhuǎn)過身來握住我的手,“不如我們考一個城市吧,不,干脆考一個大學好不好?那樣我就可以招搖撞騙地說‘這是我慕雪的女人,你們都離遠點?!绻辉谝黄?,我還真是擔心你呢,要是有人欺負你可怎么辦?”
“好啊,有你在,誰敢欺負我??!如果以后,我要是嫁不出去了,就天天去你家蹭吃蹭喝蹭娃娃……”
黑暗里,我看不清楚慕雪的表情,但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眼睛里的光芒,那種誠摯和憂傷,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慕雪,我們會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默默地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