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親愛的，我送你
“親愛的，你會沒事的，沒事的。。。”
邵宇在我旁邊的座位坐下，把我攬過去，讓我的頭，靠著他的肩。傾斜的力量，讓眼淚，一股腦的，沿著眼角下落，滲到我的頭發(fā)，以及，他的外套。。。
我像一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不想掙扎，更沒有力氣掙扎。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等時間，等時間給我做一個決定，我看著“親愛的”打著的點滴，多希望，這一瞬間，風霜撲面，瞬間零度，液體停滯，所有一切都定格，永遠封存。。。
“歡迎光臨”，門口的鈴。不識時務的讓我幻滅。
鴻雁進來的時候，手里拿著快餐盒，還有平時我最愛喝的奶茶。
鴻雁是這樣堅強又隱忍的女子，她的悲傷不會比我少。卻這樣冷靜，沉著。剛才電話里，泣不成聲，哆哆嗦嗦的人，蕩然無存！
大概這就是成長，那是看過了生死離別以后，鍛煉出來的，最堅強的樣子。
而對于我，“親愛的”，是讓我第一次嘗到了，永別！
沒辦法接受，也沒有想過要接受。然而，成長，就是這樣猝不及防，逼著你，一大步，一大步，往前，沒有退路。。。
“言陌，給你們買了飯，你多少吃點！”鴻雁放下東西，走到我椅子邊上，蹲下來。
見我沒反應。繼續(xù)：“這里我看著，你去桌子上吃點吧，喝點奶茶也好，你這樣，也不是辦法。。。”
我依舊沒有反應，就是這樣靠著邵宇的肩，直勾勾的看著“親愛的”。
邵宇攬著我的手臂，緊了緊，手掌幾乎捏著我的肩膀，仿佛想給我力量。
“我不餓，真的，一點也不餓！”
“邵宇，你去吃點。。?！蔽腋惺艿剿值牧Φ?，才反應過來，他也沒吃。
用全身力氣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坐直，從邵宇的肩膀上離開。
鴻雁感受到邵宇的尷尬和不知所措，忙說：“言陌，你去，去陪他吃點，怎么說，都是人家送你來的，你不吃，也陪他去那里坐著。”
真的太累了，我毫無還嘴的力氣?！翱?，那個，叫邵宇，是吧？你帶她過去，過去吃飯！”
鴻雁說著的時候，邵宇把我從位置上拉起來，一只手拉著我的手，另一只手攬著我，只是放到了我腰間，怕我隨時暈倒的護著我。
我們坐在寵物店中間的位置上，我面對著，打著點滴的“親愛的”，木木的看著。
邵宇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拆每一個快餐的蓋子，一個個，擺開來，躡手躡腳的，不敢有大的動靜，的確，現(xiàn)在的我，仿佛是時刻都會被撥到斷弦的那個人，任何一個聲音，任何一句話，我都能隨時崩潰。。。
“言陌，你吃點吧！”邵宇撥開一次性筷子，給我放在手上。
我就這樣拿著，依舊一動不動。
“言陌，你吃點吧，你這樣，讓，那個，邵宇怎么吃??？”鴻雁總是在催著我，趕緊回歸正常。
“邵宇，你吃，不用管我！”我像是在完成鴻雁給我下的指令，機械的，完成。
邵宇默默的往我飯里加了一點菜，“吃一點，一口也好！”
“你們真的好煩啊，一口，一口是吧，我吃給你們看！”我的無明業(yè)火突然爆發(fā)，猛的塞了一口飯菜進去。
幾乎噎到，又咳不出來，悶到胸口，卻涌上眼淚，再一起決堤。
邵宇被我嚇傻了，急忙放下手上的筷子，給我拍后背。
我一頭扎進他的胸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p> 泣不成聲，前一刻氣憤，后一分愧疚，我沒辦法操控自己的情緒，做不了自己的主人。
“沒事，沒關系，沒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
邵宇拍著我后背的手，輕輕的，變成撫摸，那樣從上至下的揉著，讓我的氣息順了不少，漸漸的讓我平復下來。。。
“嗚~嗚~”止痛鎮(zhèn)靜的藥大概過了效果，“親愛的”開始叫喚起來，沙啞沉悶的聲音，扯著嗓子用盡全力的樣子，眼神迷離的沒有焦距。。。
我沒有辦法“感同身受”，這是最差的狀態(tài)，沒有辦法體會你的痛苦與煎熬。。。
是對繁華世界的眷戀，還是對冷漠人情的厭倦，我揣摩，不得！
前肢被固定著，就默默地摳著座位上的皮面，那樣弱弱的，顫顫巍巍的。。。
我過去，摸著她的頭，她努力，對上我的眼神。那深深的眼溝，幾乎滲出血色的暗紅，嘴角沒有辦法全部合攏，凌亂的，唾沫或是吐過的痕跡，我就這樣，輕輕的，一遍遍的，擦拭。。。
“言陌，她真的太痛苦了，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吧。。?！蔽溽t(yī)生又過來催我，讓我掉進懸崖，沒有辦法，找到出路。。。
情緒就像上了開關，任何一句話，都觸動鏈條，拉動著，我身體的每個細胞。
全世界都在等我的一句話，而我，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邵宇過來，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那樣高大，悲傷，生死，讓我覺得更渺??！
他順勢把我的頭埋到他的腰間，“言陌，再艱難，但也要面對，讓她走的，更有尊嚴吧！”
“尊嚴”，這兩個字，像在在我心口開了一槍，頓時失去知覺。
是的，尊嚴，還留著最好的面目，還能睜開眼睛，像能和我交談一樣。。。
“我想，“親愛的”，也有自己想守住的體面！”邵宇摸著我的頭，我?guī)缀跄芨杏X他每一次呼吸帶來的浮動。
我就這樣埋著頭，一動不動，只是眼前，全是過往的畫面。
初見“親愛的”那樣孱弱，那樣擔心，害怕任何人的靠近。
到后來，瘋了一樣的，不肯轉去基地，甚至發(fā)狠的要咬人，那樣小小的軀體，迸發(fā)出難以置信喝點力量。
接著，年年月月的黏著我，為了故意讓所有人吃醋一樣，就聽我的話，就吃我喂的食物，依賴的像個耍流氓的熊孩子。
一幕幕閃過，都是她最好的樣子，我想，她也想，留住最好的回憶給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邵宇就這樣抱著我，我緊緊的拽著他的腰，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抓住我積蓄的一點一滴的勇氣，終于匯成一股。。。
“武醫(yī)生，我同意！”我站起來。
“好的，那我去準備！”
武醫(yī)生轉頭要進去藥房拿藥劑。
“等一下，”我喘了口氣，努力不讓心跳囂張的往上竄。
“等下，武醫(yī)生，能讓我來嗎？”
武醫(yī)生遲疑了一下，看著我，對上我決絕的眼神，才確認我話里的意思。
“讓我送她吧，讓我，讓我來吧！”
“按流程是不可以的，你可以在旁邊。。?！?p> 我那樣近乎祈求的看著他，不言不語，淚水連成了珠串，變成了絲線。這是我用了多少的力氣，才吐出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