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賈琮左右開弓抽了兩巴掌的小胖子勃然大怒,尖叫著就要上前撕扯賈琮,被周圍幾個人慌忙攔下。
這小胖子叫賈蘆,賈族草字輩子弟,是寧國府那一房的,賈薔的庶弟。
這賈薔是正兒八經(jīng)的寧國府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只剩下他和庶弟賈蘆,兩個人打小跟著賈珍過活。今年約摸十五六,生的俊俏風(fēng)流,前段時間才從族學(xué)里結(jié)業(yè),他的庶弟賈蘆才繼了他在族學(xué)里的位子。
如今跟在東府珍大爺身邊聽用,辦事妥帖,人又機靈,上又賈珍的溺愛,下有賈蓉的匡扶,在寧國府里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一個主子。
賈蘆呢,是賈薔的庶弟,其母也是早喪,本是商人之女,雖輕賤,卻比賈琮的生母要高貴的多,平日里仗著他哥賈薔的勢,在東府和族學(xué)里飛揚跋扈,沒人敢管。賈薔對他這個同父兄弟很是疼愛,只由著他整日里頑鬧。
平日里幾個東府的子弟都跟在他身邊,把他當(dāng)做老大,除了二房里的在族學(xué)念書的賈寶玉不敢招惹外,連小賈蘭都被他們勒索過銀子。至于為什么敢欺負榮國府正派玄孫賈蘭,就是因為賈蘭生性懦弱,最怕招惹是非,往往他們一唬一詐,賈蘭就乖乖的把口袋里的銀錢都交給他們了,而賈蘭也從不告狀。
二房的正派玄孫賈蘭如此,更別提其他六房的子弟了,一個個見著他跟見著老虎一樣,有多遠就躲多遠。
可今天倒好,著實把他們嚇一跳,這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居然讓別人當(dāng)著很多人都面,狠狠的抽了兩巴掌,驚訝之余,眾人更多的則是驚喜,這下好了,這個新來的把賈蘆得罪的這么狠,以后的日子就難過了,說不定,賈蘆以后只會欺負他一個,而把他們忘了,哈!
要是放在平常,在外面,他們碰到族中之人打架的,不僅不會拉架,還會在旁邊攛掇兩句,希望他們打的更狠一點,這樣就有的熱鬧可以瞧了,唯恐天下不亂。
可在族學(xué)里就不行了,這族學(xué)是賈族教書育人的地方,他們平日里在族學(xué)內(nèi)玩笑打鬧沒什么,又不是來真的,即使真的有矛盾,也是到外面解決,但從來不敢在族學(xué)里動手。
他們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今天這件事賈琮雖然動手打了人,到底是賈蘆先出言不遜,辱人生母的。
賈琮和賈珍,賈璉等人一樣,都是“玉”字輩長輩,而賈蘆則是“草”字輩子弟,比“玉”輩的還要低一代,按照族里的規(guī)矩,莫說是他賈蘆,即便是賈薔,賈蓉來了,依禮也得叫賈琮一聲“三叔”。
在大戶人家,背后議論長輩就是大罪,更別提賈蘆這種當(dāng)面辱罵長輩的生母了,幸好他罵的是賈琮這個沒人做主的庶子,要是換一個人,例如他要是敢這樣辱罵賈寶玉,西府的老太太怕是不會讓他活到明天。
眾人覺得,“玉”字輩長輩,動手教育“草”字輩晚輩,是最合禮數(shù),也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這個“草”字輩晚輩還當(dāng)著幾十個人的面辱罵“玉”字輩長輩的生母,若是按照族規(guī),這種目無尊長,口出惡言的晚輩,直接打死也是應(yīng)該。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鬧起來了,他們這些在旁邊看熱鬧的旁觀者也落不到什么好。
眾人慌忙上去拉住暴怒的賈蘆,好言相勸,紛紛聒噪道族學(xué)內(nèi)不能動手,呵呵,言下之意就是出了族學(xué),任你施為,有的是“報仇”的機會。
族學(xué)內(nèi),眾人熙熙攘攘的鬧成一片,賈蘆雖跋扈,也不是蠢人,知道今天這件事上他無禮在先,即使是他告到賈珍那,也沒有什么用,說不定還要吃頓苦頭,畢竟賈琮的父親賈赦比他的“頂頭上司”賈珍還要高上一輩,要是真的鬧起來,賈琮落不到什么好,他賈蘆更落不到什么好。
不罵了,也消停下來了,只是恨恨的盯著賈琮,雙眼噴火,他賈蘆在寧國府也是有臉面的,八房的“草”字輩子弟哪個不對他禮敬三分,恭恭敬敬叫聲“蘆四爺”,什么時候被人當(dāng)面抽了兩巴掌過?今天算是丟臉丟出京城了,心里只想著,早晚要狠狠的收拾賈琮一頓,這個花魁生的賤種!
賈琮看著賈蘆很恨的目光,已經(jīng)從眾人勸架的口中得知了賈蘆的名字,雖然不知道他是何人,既然他的名字里帶著個“草”字,就知道他是“草”字輩的,比他這個“玉”字輩的還要低一輩,加上是他出言不遜在先,他并不害怕。
更何況,別人辱罵他的生母(他現(xiàn)在這幅身體,身份的生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賈蘆,我不知道我哪兒得罪你了,我也不怕你報復(fù),君子坦蕩蕩,只有小人才行此行徑,你辱罵我的生母,便是不共戴天之仇,你想怎么樣,盡管來,這個仇,我賈琮記下了,他日必定十倍百倍奉還!”
說完,周圍其他人拱拱手,道:“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門外的李安趕緊進來把賈琮書桌上的東西裝起來帶走。
眾人看著賈琮離去的身影,面色怪異,大部分都是譏諷,只有少部分的人報以同情,有正派一點的在心里嘆道:仇結(jié)的容易,化解起來就難了,唉,又想起賈琮剛才無所畏懼的神色和語氣,以及離開時如松般挺拔的身軀,無不贊道,好一個不卑不亢!
離開了族學(xué),賈琮抬頭瞇著眼看著冬日的太陽,上午的街道,很多店面和攤位陸續(xù)開始開張,整條街慢慢的熱鬧了起來。
賈琮回到小院中的時候,小如意還是像昨天那樣,坐在門口的板凳上,兩條小短腿晃啊晃的沾不到地,顯然是在等賈琮中午回來用飯。
只是她沒想到,第一天去族學(xué)里進學(xué)的三爺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現(xiàn)在距離吃午飯的時間還早著呢,小如意雖然奇怪,還是從板凳上蹦下來,脆生生道:“三爺,您回來啦?”
賈琮知道這小丫頭心里一直擔(dān)心著他,也沒有去和其他院里的小丫頭們玩,一個人在院子里等他回來,心中那點在族學(xué)里凝聚的郁結(jié)之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為了不讓小丫頭擔(dān)心,賈琮決定說謊:“嗯,族學(xué)里今天有點事,教課的族老沒來,他們都散了,我也就回來了,在書房里讀一樣。”
“哦”,小如意這才放下心里,就要蹦蹦跳跳的去書房里給賈琮鋪紙研墨。
這時,門口走來一個婆子,朝賈琮福了福,道:“三爺,老爺和太太請您過去。”
賈琮心中頓時了然,賈蘆那家伙不是蠢人,斷不會拿著賈琮打他那件事去找賈珍告狀,族學(xué)里來來往往都是人,賈琮剛掌摑了賈蘆,賈赦那邊肯定會得道信兒。賈赦找他,十有八九正是為了此事。
賈琮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馬上過去?!庇洲D(zhuǎn)頭對一臉緊張的小如意笑道:“沒什么事,無非就是老爺想考校我?guī)讉€學(xué)業(yè)上的問題,不要擔(dān)心,我去去就回。”
……
賈赦院,金玉堂。
賈赦一身錦袍,端坐在正堂上,眼圈發(fā)黑,臉色發(fā)青,一看就知道昨晚又縱欲過度了。
旁邊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白面無須,略顯富態(tài),同樣一身錦袍,正笑著和賈赦說些什么。
邢夫人坐在賈赦下首椅子上,滿臉怒意。
賈琮進來后,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給賈赦磕了一個頭,口稱:“兒子給父親請安”,賈赦叫起后,又給旁邊的邢夫人磕了個頭:“兒子給母親請安”,上頭的邢夫人哼了一聲也叫起。
賈琮起身后,看了一眼賈赦旁邊坐著的男子,心里想,這個人應(yīng)該就是寧國府現(xiàn)在的主人,承襲三等威烈將軍,賈族現(xiàn)任的族長,賈珍了。
賈赦看著賈琮,淡淡道:“這是東府你珍大哥哥,先見個禮吧!”
賈琮給賈珍行了一禮,道:“給珍大哥哥請安?!?p> 賈珍是賈赦的侄子,賈琮是賈赦的兒子,他們倆平輩,都是“玉”字輩,只以平禮相見。
賈珍笑著說道:“琮三弟無須多禮,你我平輩,以后叫我珍大哥哥就好了。”
賈琮點點頭,再次對賈珍行了一禮。
禮罷,賈赦問站在臺下的賈琮,語氣有些不悅道:“琮哥兒,可知我叫你來所謂何事?”
“孩兒知道,父親。”賈琮點點頭,道:“剛才在族學(xué),我把賈蘆給打了?!?p> 賈珍聞言眼睛一瞇,臉上閃過一抹厲色,這賈蘆平日里雖然跋扈了一點,可到底養(yǎng)在他的名下,對他一直很恭敬,他哥哥在他手底下很會辦事,他對賈蘆也很是喜歡,賈琮雖然是賈蘆的長輩,可總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動手打人吧?
“聽聽,老爺您聽聽!”賈赦還沒說話,邢夫人就跳起來叫道:“我說什么來著?我說什么來著?肯定是這孽障在外面先惹的事,蘆哥兒最是謙遜知理,肯定是這個孽障先打的人!這個有娘生,沒娘……”
因為賈珍和賈赦兩人走的***日里賈珍弄到了什么好玩意,總是打發(fā)賈薔賈蘆給賈赦送一份來,賈薔賈蘆最會討好人,對邢夫人極其“恭敬”,她也明里暗里得了賈珍不少的好處,這個時候,自然要幫賈蘆說話。
“閉嘴!”邢夫人還沒罵完,就被勃然大怒的賈赦吼住,賈赦面色鐵青,大罵道:“蠢婦!他沒娘,你不是他娘嗎?在這里亂嚼的什么蛆?”
邢夫人最怕她這個喜怒無常的丈夫,此刻見賈赦都動了怒,連忙閉上嘴,低眉順眼的坐下,不敢再說話。
賈赦罵完邢夫人,看到賈珍面色不大好,問賈琮:“為什么打人?說!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仔細你的好皮!”
那些在族學(xué)里來來往往的仆役們,把今天族學(xué)里發(fā)生的事傳到賈赦和賈珍耳朵里,并不全面,只說是琮三爺在族學(xué)里把東府的蘆四爺給打了,具體的原因也沒說,這才讓賈赦大怒,以為賈琮無故動手打人,才把賈琮招過來問話。
看著滿臉怒意的賈赦和臉色不大好的賈珍,以及幸災(zāi)樂禍的邢夫人,賈琮垂下眼簾,把剛才族學(xué)里發(fā)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
寧國府,東路院。
賈薔看著面前的賈蘆很是無語,賈琮他也聽說過,赦大爺?shù)氖?,比他還要“尊貴”的“玉”字輩長輩,今天居然被他這個蠢貨弟弟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給罵了娘。
蠢,真是蠢不可極,這可是辱罵長輩的大罪啊,真要追責(zé)起來了,他這個弟弟落不到什么好,搞不好他也要跟著吃掛落。
可現(xiàn)在又能怎么辦?賈珍已經(jīng)去西府赦大爺那“討個公道”了。
這下,麻煩了。
?。╬s:賈薔確有其人,這個賈蘆是杜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