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一票兩人
一大清早，云韻一手打開院門，就看到笑語盈盈的鄰居秦一文站在門口，以從未見過的殷勤道：
“韻姐，家里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云韻懷著驚詫的心情搖了搖頭，但是秦一文眼疾手快地從云韻手中搶過擔(dān)子，直接把擔(dān)子挑在了自己肩上，“韻姐，以后早上打水的事交給我，家里有啥重活累活叫我，反正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家。
“一文，這些活我都習(xí)慣了，給我?！痹祈嵅缓靡馑紦屵^來，怕男女拉扯被人看到，又會有流言蜚語傳得滿天飛。
只是她內(nèi)心十分不解，見面也僅次于打招呼，說話最多的還是前些天因道士要求，才不得不找他，算是交流最多的一次。怎么今天秦一文好像轉(zhuǎn)性子了，難道是江姨要求的。
云韻沒有猜錯，這確是江琴特意安排。
昨晚母子二人談心談話，談到最后，秦一文有了同病相憐的代入感，真心覺得云韻很可憐，和他在公交車上一樣孤獨，公交車幾十人，面對手無寸鐵的青面和獠牙，但無一人站出來幫他，反而都好像看戲一樣，好像他是一個戲子。
江琴一想一文一直在家，一個大男人這點力氣還是有的。至于幫忙的后果，她已經(jīng)不在乎了，如果有，就讓閑話隨便吹。
就算她平日里順著所謂的好姐妹又如何，當真正有難時，一個都沒出現(xiàn)，出現(xiàn)的還是一個掃把星的人。
“韻姐，你先忙其他的，我到河邊很快就打水回來?！鼻匾晃倪€未當面說完，挑著擔(dān)子就跑了。
云韻望著秦一文的背影，一想到打水需要十來分鐘，帶著疑慮轉(zhuǎn)身進去收拾屋子，打掃庭院。
二十分鐘后，秦一文挑著兩桶水到了云韻家門口，正好此時喇叭里傳出藍潤禾那聽著難受的聲音，好像喉嚨被堵一樣：
“通知，通知，全體村民注意了，趕緊打掃完院子和門前的馬路，九點半一戶抽一人到村委會集合，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我們新來的龍鎮(zhèn)長蒞臨我們村，專門參加民主選舉活動。這是第一次鎮(zhèn)里有大領(lǐng)導(dǎo)來我們白云村，大家到會的時候都穿得干凈些?！?p> “民主選舉?！鼻匾晃淖炖镞B續(xù)念叨這四個字進了院子，看到云韻正掃院子。
“韻姐，這水放哪？”
云韻直起腰，看著滿頭大汗的秦一文，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絲微笑。
“就放到院子里，一會兒我來放?！?p> “做事有始有終，韻姐，你就說放哪兒就行了？”以前他從沒有注視過云韻，不是因為她不漂亮，而是因為對她存有偏見，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注意她，哪怕她漂亮美麗。
“那一桶放到廚房，一桶就放到院子里，等下午你曬溫后，我洗件床單?！痹祈嵰姷角匾晃娜绱藞猿?，只好指著院子里的一處道。
“沒問題?！鼻匾晃陌褤?dān)子遞給云韻，他不知道擔(dān)子放哪兒，右手提起一桶水，粗實的胳膊上青筋涌現(xiàn)。
“擦擦汗?！痹祈嵉惹匾晃膹膹N房里出來，遞上一條白色的毛巾，用的有些日子了。
“韻姐，不用了，我先回去了?！鼻匾晃目粗蓛舻陌酌?，距離不遠，一股香味傳到他的鼻中，但是想到自己鍛煉了一早上，全是臭汗，沒有洗漱直接過來的，正好現(xiàn)在回家洗個臉刷個牙，真的完美。
“哦，對了，剛才藍大爺喇叭中喊的，韻姐你都聽見了吧。”秦一文剛走到門口，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身問道。
云韻跟在后面送客，一時不察，差點撞上了秦一文。
秦一文看著羞得低頭的云韻，直接落荒而逃。
他害怕自己犯錯，一溜煙地跑了，來個眼不見為凈。
到了家，看著老媽也在掃院子，打了個招呼，直接回到了房里。一進屋，直接癱倒在床上，腦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剛才的碰撞，算不上碰撞，只是輕輕一觸，但秦一文覺得就是碰撞。
“不，我怎么能胡思亂想了，我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大學(xué)生，不能想，……可是怎么也忘不掉剛才的那一幕，……不能再想了，我是一個正人君子?！?p> “兒子，快出來吃早飯了?！苯侔言顼埛诺皆鹤永锏氖郎?，朝里屋喊道。
“來了?！鼻匾晃幕貞?yīng)道，可是看著撐高的褲門，簡直有苦難言。他腦海一直不去想，反而一直亂想，怎么壓抑都沒辦法。
思想是自由的，思想像水一樣，萬物皆可滲。
江琴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一想到藍潤禾喇叭中喊的通知，都快到點了，她家住在村子外圍，到村中心的村委會要十來分鐘，所以朝著里屋喊道：“兒子，一會兒吃完飯，記得把碗筷洗了，廚房收拾干凈。”
“知道了，老媽。”秦一文回道，硬撐著不舒服，下床坐到椅子上，透過窗戶看到老媽出去了。
“注意，大家都注意了，現(xiàn)在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龍鎮(zhèn)長的到來?！敝飨_上擺放著七張蓋著紅布的桌子，桌后坐著龍凝雪、村里德高望重的五賢老，以及白靈。
本來白靈是不夠格的，但現(xiàn)在她是龍鎮(zhèn)長的秘書，那就絲毫沒有問題了。
剛才說話的是村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還沒免了），五賢老之一的藍潤禾，白云村藍姓主事人。
今天這個場面是他主持的，其他白云村四賢老坐主席臺，不過是當個陪襯罷了。
龍凝雪看著主席臺下稀里嘩啦的掌聲，內(nèi)心感嘆白云村真的很偏僻，僅有一條大路還是因河流沖擊而形成的，是在河沿上墊了一條土路，路的一邊是小云山，另一邊是大云山中流出來的那條河，這條河沒有名字。
白云村人卻都知道到河里挑水，指的是那條河。
車都差點開進河里去，也讓她對白云村不再抱有期待。只是真正見了，才感覺到村民思想的麻木。趁活動未開始，和藍潤禾隨便聊了幾句，了解了一下村里的風(fēng)土人情，才感覺到白云村的最大問題就是思想古板，根本沒有思想解放。
龍凝雪看著遞過來的話筒，朝著藍潤禾點了點頭，才看向主席臺下，她知道這些村民都是她治下之民，想要兩年后晉職，必須要有鐵打的成績，而這些人是她晉升的一環(huán)。
“鄉(xiāng)親們，大家上午好啊！”
“一到白云村，我感覺這里的空氣真的好，山綠水清，河水還特別好喝，大家也都很熱情。我龍凝雪今天代表鎮(zhèn)里來白云村參加這個選舉活動，除了監(jiān)督選舉現(xiàn)場公平公正公開，更重要的是調(diào)研我們白云村百年來還是那么窮的根子到底在哪兒。大家現(xiàn)在隨時隨地可以上網(wǎng)，當大家看到那些村的人住別墅，開轎車，出國旅游，你們有沒有羨慕，大家說說有沒有羨慕人家？”
“當然羨慕，可那又怎么樣，那些村有公司，人家掙大錢。”人群中白老七看著龍凝雪迷人的氣質(zhì)，害怕冷場，配合道。
“這位鄉(xiāng)親說的不錯，他們村里有公司，甚至有企業(yè)，那我們想想我們?yōu)槭裁礇]有公司，沒有企業(yè)呢？我們有沒有想過我們也能辦公司。”
“如果我們能辦，早就辦了。”人群中一個看起來比較潑辣的女人沒好氣地說道。
“別胡說。”藍潤禾站起來大聲喊道，然后對右邊的龍凝雪陪笑道，“龍鎮(zhèn)長，剛才說話的就是個沒見識的村婦，一天凈嚼舌頭，把她的話當屁聽。”
龍凝雪沒有理藍潤禾，接著往下道：“這位村民說的不錯，如果能辦，早就辦了。可是經(jīng)我了解，白云村一千多人，不算小孩，也有七八百，你們都是一群會思考、有想法的人，集大家的智慧和力量，敢想敢干，還怕什么，大不了還是回到老樣子，回家種地。我們白云村還能更差到哪里去了?！?p> 龍凝雪這樣一提，有些人內(nèi)心終于正視起來，以前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沒有一個比他們站得高的人親口說，是啊，就算失敗了，還不就是接著種地。
白云村幾百年也就變了一個樣，那就是羲國成立后，大家都有了土地，頭上沒有了地主。
“……我們要發(fā)展，要致富，必須要有一個有能力、有智慧的帶頭人。村委會由我們所有村民自發(fā)組織的，主任和委員都是你們自己選的。如果你們想要有改變的未來，那就請你們投下你們手中珍貴的一票，這一票不是投給現(xiàn)在，而是投給不確定的未來。”
“最后在這里，我宣布一個投票規(guī)矩，那就是一張票上必須寫兩個人，姓名不能一樣，還有一戶一票。希望你們不僅為了白云村的未來，也為了你們更好的未來，請慎重考慮，然后再寫下你們想的名字?！?p> 主席臺上的五賢老相互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詫異，不按常理出牌的龍鎮(zhèn)長，打亂了他們的事前安排，因為一票一人、十八歲以上一人一票這是他們一直認為的，根本就沒有考慮除了第一人選外的第二人選，這樣一來怕要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