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玲
神末481年11月25日
龍淵定以為我會生氣,可事實上并不會,我純粹只為調(diào)侃一下他,畢竟看他那受氣包的樣子也不會給我開路的。
唉!本以為深淵的傳承會是在窮兇極惡的人身上,卻想不到它會眷顧一個帶著正義感的傻小子,雖然良心有些不安,但這世道也從沒公平過。而看他的樣子顯然過的不好,或許這就是深淵的報應吧,深淵象征著罪惡,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厄運。
也罷,既然命運之石已經(jīng)見血,那么這就是命運的選擇,即使我不再信奉命運,但我依然別無選擇。
“艾小姐,原來你在這里,害我好找”
清脆活潑的聲音,紅韻穿著一身艷紅的長裙,裙擺搖擺之下毫不猶豫的掃在地上,就像不懂事的小女孩,嬉鬧間總將衣衫弄臟。
“夫人好,方才看著府中的茶花嬌艷,一時迷路,見諒!”我隨意的行了禮,但看著她欣喜的樣子想來也是不會在乎了:“剛剛看龍少爺有些生氣,是出什么事了嗎?”
說來我倒是好奇,一個少爺怎么淪落到站城門的地步
“艾姑娘,這可都是為了你,龍兒從那之后還沒對誰這么關心過呢!”紅韻大大咧咧的樣子確實不怎么適合煽情,那種感覺更像是一笑而過,若不是精靈那敏銳的感官我大可忽略掉這一絲傷感。
“聽起來似乎有什么故事”我淡然一笑,自然也不會去拆穿
“哈哈,卻是,這山茶中我最喜鶴頂紅,紅的艷麗。不說了,來,試試這頭釵。漂亮吧!”說笑間,紅韻從袖中扯出紫紅的盒子。想必這就是她要給我的禮物,里面是與盒子顏色一致的兩把紫檀釵,紫檀紫的深邃,柔和的曲線勾勒出樹枝的心態(tài),純粹天然,下面繾綣著長短不一的金絲翡翠綠葉
“真是別致……”我看著不拘一格的外觀,不得不說巧奪天工,只是看著有些另類
“艾小姐真會說話!來,我給你帶上!”紅韻走到我身后,順手撩起了我的頭發(fā),手法異常的嫻熟,直接將我散亂的頭發(fā)攏在身后于后額打結插上木簪。
“這……,簡直再合適不過了!”做完這一切的紅韻發(fā)出了感嘆,而我也發(fā)出了感嘆,確實再合適不過了。通過精靈的感官共鳴,我從我寵物小白眼中看到金絲翡長短不一的從我頭上垂到肩上,恐怕我轉個身它也會跟著轉吧,一定很漂亮
“我也覺得很合適”我撿起一片葉子,金絲從翡翠的細孔中穿過,精致細膩
“這金絲綠葉釵很久都沒找到合適的人了”紅韻發(fā)出了感嘆,真不明白這么爽朗的人為何這樣多愁善感
“夫人,我有個冒昧的請求,小女初到天羽想要四處逛逛,可這府里的侍衛(wèi)似乎不想讓我隨意出去”我故作為難,若非必要我也不必出行,可初到天羽城時我還感受到了另一種親切感,這讓我想到了兩年前失竊的東西,那一場災難!
“這群人就是死板,一點都不知道變通,來,我?guī)トf花街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紅韻自來熟的牽起了我的手,真不明白她這樣親切是為了什么,但對我來說倒是件好事。
天羽城,這座巨大的城池仿若迷宮,比之森林的密叢更為詭異
“是不是聞到了花香?”紅韻的興致一直不錯,但這擁擠的人潮著實讓我高興不起來
“是有些”作為精靈我自然是早就聞到了這些低劣的花香,混雜著污濁的味道,也讓我高興不起來
“這是萬花樓,就在前面,是天羽最大的花坊,怎么樣,很漂亮吧!”紅韻興奮的指著一棟四層屋檐的紅樓,為彰顯它的美麗,無數(shù)的花卉柳苔在門前窗口展覽著看上去異常的壯麗,這讓我想起了遠古森林外圍的那些大樓,如今卻放在這鬧市中獨秀。
“挺好看的”我說了句虛偽的話,其實人類的建筑在我們看來只有壯觀宏偉,毫無自然和諧的美感。
“這里就是萬花街了,你看這無數(shù)的燈籠是不是特別漂亮,可惜現(xiàn)在不是晚上,不然會更好看!”
“漂亮!”這倒是我由衷的感嘆,盡管精靈總是看不起人類,但人類的有些東西卻是美麗而偉大,燈籠,煙花以及歌舞,無不美妙絕倫。
“走吧,身為女人,天羽就有一個不得不去的地方!”說著紅韻興奮的拉著我穿過繁花似錦的街道,鶯鶯燕燕的人群,不得不說到處都是錦衣華服的人,就如進了華麗的宴場。
“紅韻姐,你可來了,今日要看些什么,我親自為你安排”剛進門一個眼睛紅如兔子的粉妝女子就湊了上來,身上還穿著戲服,完全不顧臉上的脂粉,親密的挽起了紅韻的手腕,看來像多年的姐妹
“這是什么地方?”我望著屋頂,屋頂完全是開放的,縱然是下雨那些雨也只會落下,中央是吊著無數(shù)花傘的舞臺,臺上的舞蹈不息,雨水順著花傘滴落到臺邊的花草景湖上一定非常美麗。再邊上就是客人的席位,清幽雅致,但如此清幽環(huán)境卻沒能洗去這些客人的浮躁浪蕩。
“喲,小妹妹長的真漂亮,要不姐姐帶你逛逛?”我的話即刻引起了粉妝女子的過度關注,談話間向就親昵的向我靠來。
“可別嚇著小艾,帶我們?nèi)ザ恰奔t韻無奈的皺眉,顯然也不喜歡這種過分的熱情
“小玲!帶姐姐上樓!”粉妝女子見此幽怨的踮起腳尖,向著遠方叫喚,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小女孩就跑了上來鞠躬
“小姐好!”
清脆柔甜的嗓音顯露著她稚嫩的年齡
“快帶小姐上樓,伺候不好我可饒不了你”粉妝女子翹起蘭花指,嬉笑的向著戲臺走去,顯然,顯然是該到她表演的時候了。
“是!”被稱為小玲的女子與粉妝女子的輕佻截然不同,帶著不符年齡的老成。
“這可是閣主親自為青梨挑的侍女,就為了改她這瘋癲的習性!可惜,這是可能的了!”紅韻笑著湊到我的耳呢喃,而邊上的小玲卻完全不為所動,完全沒什么好奇心,真是淡漠的性子。
“呵呵”我配合的微笑:“這里就沒男子嗎?”嗅著濃重的脂粉味,我有些奇怪,這里竟都是女子。
“嘻嘻,忘了和你說,這醉花樓可是入女不入男哦,厲害吧!”紅韶拍了拍我的肩膀撇過頭,好似說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一樣沾沾自喜
走過半圓的走廊再繞過半圓的階梯,就這樣我們畫了滿滿一個圈。道上醉酒凌風的女子比比皆是,位上也都是些半夢半醒的婦人,這里大概就是她們放肆宣泄的地方吧。
“他將于烈火中重生!”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奈何奈何”
如此這讓我懷疑這地方已經(jīng)瘋了……
又是百步,房間名為紅袖,想必是紅袖起舞的意思吧。因為這一路上紅韻一直向我吹噓著她在這里當舞女的時光,一袖舞盡相思意,萬人醉倒柳花裙。
房間裝飾異常艷麗,到處都是紅色。妝臺、臥榻、屏風、桌椅面面俱到,掀開珠簾就是觀景臺,由于垂著傘,臺上舞者只能看到一半,但還是能看到青梨在上面瘋癲起舞,但那浮夸的動作引起醉酒人熱烈的歡呼。
“來小艾,這里的糕點可是一絕,隨便點”紅韻像是回到家一般,隨意的靠在了椅子上并歡樂扔過桌子上的紅帖。
“那就……桂花糕吧”我看著上面的東西,由于種族的差異我完全沒什么期待
“唉,小艾真是實在可憐。小玲,來兩壺梨花酒再給我來盤花生,還有核桃酥”紅韻一邊感嘆著我的無知,一邊揮手而下大肆點單,想來也是相當?shù)氖炀殹?p> “聽聞紅韻小姐歸來紫淑有事求見!”門外傳來了恭敬的聲音,但這平和的聲音似乎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竟讓紅韻的情緒起了巨大的波瀾,那種顫抖的感受像極了害怕,惶恐。
“進來吧”盡管紅韻的聲音平緩,但臉上的嬉笑卻已不在
“紫淑拜見紅韻小姐”推開門的紫淑表顯的尊敬不像有假,那么紅韻到底在害怕著什么?
“有什么事嗎?”紅韻的語氣冷淡,然而紫淑卻像是平常般的沒在意
“花錦姑姑找您”紫淑抬頭,平淡的眼眸并沒有因為紅韻冷淡的語氣退縮,一襲紫色的衣裙雖為她平添了幾分風韻,可眉宇間的稚氣尚存,比之小玲估計也大不了多少。
“小玲,照顧好艾小姐,我去去就回”紅韻臉上展露出笑意,可與之不符的是她尖銳的眼神,那是掙扎后的決絕。
隨著房門再次關上我越來越好奇究竟是什么然紅韻起了這樣的變化。
精靈有一種神奇的天賦——感知。如同冥冥中的命運一樣,我們能預先感知到危險與不幸,但這種敏銳的直覺帶來的可不止這些,就如如同窺視人心,以及馴服靈獸,都是它的副產(chǎn)物。
而在來的路上我廢了好大的勁才馴服了一只白幽鴿,雖然有些白癡,但好像能窺視一二,不過我不想這樣做,濫用天賦是對神的褻瀆,雖然神或許早已不存在。
“白杏紅桃綻牡丹,可念冬梅苦寒春。將軍當真如此無情!”
“住口!你這賤人!”臺上的青梨深情款款,不料卻被臺上女扮男裝的將軍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臺下的觀眾或大笑或抽泣,一副瘋癲的場面
愛極生恨,青梨狠心起身抽劍,一劍刺進了將軍的胸膛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生無共枕時,故求共黃泉,生生世世,不死不休!”說完,青梨也不等邊上的官兵將她拿下,直接揮刀自刎。臺下的早已喝醉,但依舊笑哭一片。
“唉!”
放下手中的桂花糕,這種惆悵的感覺曾在踏出遠古森林的那一刻產(chǎn)生,而這顛沛的一路上還未細細品卻已然結成了習慣,時間真的不多了。
“小姐可是覺得不合口味?”小玲天真的問道
“香甜可口,我感嘆的是這臺上的戲?!痹俅位厥?,這次一群彩衣的女子已然在臺上翩翩起舞,引得一片喝彩。
“是傷感”小玲同意的點頭,可她從不曾了解眾叛親離的痛
“紅韻姐!快開門,我是小梨!”門外響起了興高采烈的喊聲,聽著有些瘋癲,完全不像是演完一場悲劇的樣子,雖然的確也不算悲劇,我為她開了門。
四下環(huán)顧小玲向我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如果是紅韻姐的話剛剛被紫淑小姑娘帶走了,說是花錦姑姑找她?!蔽蚁蛩f過一塊桂花糕,而青梨也毫不猶豫的咬了下去,還順勢躺上了臥榻,看著不在意的樣子卻嘆起了氣,耐人尋味,我對此很是好奇。
“青梨姑娘為何嘆氣,這其中是有什么原由嗎?”
“呃……,這個要說起來有些麻煩,不能說,不能說!”青梨即刻的警惕讓整件事情變得越發(fā)撲朔迷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才會讓人如此緘默三口。
“青梨姑娘,這里又沒什么外人,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表槃菸丈锨嗬娴氖?,我能感到她躍動的脈搏還未冷卻,焦躁激動的情緒讓她難以冷靜,由此也格外好對付。
“你要保證!啊!”還未等我應承她就開始了故事
“這要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候霓裳姐還活著,敏妤姐也還在。那時正值龍家歸羽興師問罪,整個天羽朝臣人心惶惶,進行了一次大洗牌,所以醉花樓的生意也格外的慘淡。可誰知羽問天和龍翱公子忽然出現(xiàn)……,然后就是小姐吧幾位公子全得罪了嗎,害的夠慘,還連累了姐姐,最后!唉,之后的是不能說不能說!”青梨像是驟然的想起了什么,趕忙止住了嘴,而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龍翱是誰?”天羽只有一個龍家,可這位龍翱我卻是未曾聽說過,像是沒有這個人,好在羽問天不用說,就是當今的羽皇,家喻戶曉。
“這個啊,就是風塵酒館的老板,曾經(jīng)是龍家的大少爺,就是龍家家主龍逆的哥哥,如果二十年事沒發(fā)生他就是現(xiàn)在的龍家家主。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嗯,這核桃酥不錯,小玲,再來一份!”青梨接著我遞過的遞過的核桃酥繼續(xù)講著:“要不是當年花錦姑姑看不上龍翱,還硬是讓敏妤去拆散他們,還……還……,唉!這個真不能說,不能說!”
“你們在聊什么呢?這么開心”我正打算追問,半掩的門就被推開,紅韻如花的笑靨中帶著一絲疲憊,我正如她那般面色踟躇,真不知道她哪兒看出來的開心二字。
“沒什么,沒什么!”青梨懊惱的扔下核桃酥從臥榻上跳了下來,虛心之意昭然若揭,好在紅韻沒太在意,更無多留的意思。喝了些酒,定了定神,我們在青梨的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踏出了醉花樓,Cuyin說過我的好奇心太重,總愛惹是生非,可事到如今我還是沒法抑制。
逛了幾條街,不得不說人類的綢緞宛若四季的繁花多彩多樣,比精靈單調(diào)的金絲綠以及神圣白一類的純色來的絢麗多彩。
而紅韻顯然也沒太在乎錢,為我量了好幾身,雖然這樣并不能緩解詭異的氣氛,但好歹是等來了暮色。
只能說,又是一天過去,依舊沒什么收獲,卻被一件奇怪的事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