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鮮血之舞（19）
人物：南宮紅韻
神末460年1月6日
“姐姐怎么樣了？”每次敏妤來我都會問上一句，我一定讓事情變得更糟了。
“先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吧！怎么一直把龍二公子擋在門外，這像什么樣子？”
“干嘛這么關(guān)心我”敏妤接過青梨手中的藥親自喂給了我，這些日子她對我倒是好的過分，可霓裳姐卻很少來看我，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可真是個賤骨頭，非要姐姐我罵你笨才好嗎？”敏妤笑靨如花，看不出任何瑕疵，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我可不會客氣
“我錯了，你再去給我買燒雞好嗎？”
“嬉皮笑臉的，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敏妤不辭辛勞的為我花錢跑腿，可我還是覺得不舒服，也許我就是渾身帶刺！
“青梨，這些日子樓里有什么異常嗎？”
“沒什么，就是霓裳姑娘這些日子不太開心，推了全部的臺場”青梨愁眉苦臉的我卻樂了，這姐姐頂了醉花樓半月的收入，她不上臺怕是要虧損不少
“那花錦姑姑一定氣死了吧？”
“小姐你還笑，花錦姑姑什么都沒說，就只我們的月錢！”青梨氣的直跺腳
“多看著點敏妤姐，若她有什么事一定告訴我！”我沉下心，錢不錢什么的都已經(jīng)是無所謂了，我只希望我們能安穩(wěn)度日。可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就出事了。
“小姐，小姐！我剛剛偷看敏妤姐在橋柳閣拎翻箱倒柜的”
“翻箱倒柜？”我看著青梨的傻樣，翻箱倒柜是常事好嗎？我也沒少丟東西。
“對翻箱倒柜，看起來像是要逃跑”青梨湊到我的耳邊，嚇的我心揪！
花錦將那些臟事都交給了敏妤，她現(xiàn)在要跑路。不是翻臉了就是事情已經(jīng)超乎預(yù)料了！而前者根本不可能！
“快！扶我起來！”我撐起身子，再顧不得胸口的刺痛，她居然如此不負(fù)責(zé)任！
“小姐，你小心！”青梨急忙攙扶起我，待我感到的時候，敏妤早已偷偷溜到了后門，裝模作樣的回頭張望一下，繼續(xù)向前。
“敏妤！你要干什么！”透過竹林我止不住的大吼
“你……”敏妤再次回頭是一臉的訝異，隨即是厭惡，那種深深的厭惡，別過臉，細(xì)長了眼睛皺起了眉
“你要干什么！”我疾步?jīng)_了上去，但敏妤不退不讓，仿若我才是有罪的一方，而她，光明正大。
“你要干什么？”我再次問道
“今天的夕陽很美，但我不喜歡，因為它太安靜，總讓我害怕。”面對著我，敏妤一如既往的帶著偽笑。
“你從沒有喜歡的東西，所以你現(xiàn)在想要逃”我撫開青梨的手向揍上去，我發(fā)現(xiàn)我揍不下去：“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拉著敏妤的衣襟
“你卻定要在這里聽？”敏妤環(huán)顧四周，我們的爭吵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人。
“去我房間！”克制住我的怒氣，我還是沖動了
“妹妹還是跟我走吧”敏妤親昵的挽著我的手推開了門
這次我確定她是真的要跑了，西風(fēng)客棧，開門就是西皇道。
“真是謝謝妹妹送我到這兒”敏妤放開我的手，與其說是送不如說是她攙著我揍了一個時辰。
“青梨，你去門外守著”
“嗯……，該從哪里說起呢？”敏妤裝著沉思的目送青梨出門
“我還不想陪你過夜！”我異常惱怒
“你當(dāng)然不能陪我過夜，你還要快些回去，因為今夜將會成為霓裳最可怕的經(jīng)歷?！泵翩サ脑捵屛以俅魏ε缕饋?p> “有話快說！趁著我還拿你當(dāng)姐姐！”
“哈哈，姐姐！這稱呼我聽了十多年，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不對呢?！泵翩ム坂偷男α顺鰜恚瑤е瘋骸澳阒绬?？我從來都不是你們南宮家的人，我和霓裳，閔棠，包括你身邊的青梨，都只是被收養(yǎng)的孩子！你還真以為你們自命清高南宮一族會喪盡天良到拿自己族人的貞潔去侍奉仇人？真是可悲啊?！?p> “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是你姐姐，我不姓南，更不姓南宮。你姐姐，包括你身邊的人，都一樣！”
“那……！”敏妤的話猶如噩夢，我身邊的一切都只是假象，都只是一個謊言嗎？我如此的恐慌，倒是敏妤握著我的手開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還記得霓裳初次上臺嗎嗎？那次是她聽到了有人叫她女兒，這件事她從沒和誰提過，但我聽到了，就在她身旁，更巧的是第二天那婦女的就躺在胭脂樓門前，死了！我告訴了花錦，我覺得很奇怪，你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嗎？她教除了我撫琴還教了我如何侍人。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所以你恨我們？”我從來沒想過事情竟然會離譜成這個樣子
“恨？我有權(quán)利嗎？我逃跑就是為了擺脫你們！你可知道，我沒日沒夜的煎熬！”敏妤的眼中異常尖銳，讓我再不敢看她
“那姐姐知道嗎？”
“她不知道，所以她現(xiàn)在正在經(jīng)歷和我一樣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我早已沒有了耐心，而敏妤卻還在講著故事。
“明天她紀(jì)要出嫁了，和他睡了這么多次，嫁出去總不能還是個玉女吧”敏妤處處的嘲諷讓我無言以對，但我必須去告訴姐姐
“你……！為什么不早說！”我想走，敏妤卻拉住了我。
“放心，時間定在了子時，記得鬧的大些才好！這樣我才能走的安穩(wěn)些”
“所以你是故意的？”
“其實我是在你夜宵放了紙條的，現(xiàn)在我侍的女已經(jīng)給你送去了，就塞在你最喜歡的雞腿里”敏妤皺著眉，似想起了什么
“所以我還得替你處理掉一只雞？”適才我還有一些的愧疚，現(xiàn)在已蕩然無存，敏妤還是這樣的沒有良知。
“抱歉，我要快些回去！”甩開敏妤的手，虛浮的腳步讓我差點摔倒
簡直是瘋了，我還以為我知道的已經(jīng)夠多了，可事實告訴我，我還是天真。
“妹妹還是這么心急，看來我今晚也沒得安穩(wěn)了”敏妤嘆了口氣從我身旁起身
“設(shè)么意思？”我有些奇怪
“花錦怕是早發(fā)現(xiàn)我逃了，指不定計劃著如何殺人滅口呢?！北湓购薜穆曇?，敏妤從我身邊掠過，我想，我再也不會見到她了。
“青梨，我們走！”我撐著桌子，雖然傷很痛，可我的心確是無法言喻的痛
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可怕，我們立于虛偽的樂園卻渾然不知。
“青梨，扶我上樓！”我揮汗如雨，若非受了傷我一定可以早半個時辰到的，但好在一切如常
“小姐，你這是要干什么？”青梨攙扶著我，我知道我的傷口裂開了，可我必須上去
“我說了，扶我上去！”我不禁怒吼
“是是是！”青梨小雞啄米的點頭，我知道這不關(guān)她的事，可我控制不住，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我現(xiàn)在在做什么？背叛族人，拯救姐姐？還是在挽回那僅剩的美好？
“姐姐！姐姐！”我不斷的敲著門，可門內(nèi)久久沒有回應(yīng)。
“拿鑰匙！”我痛恨邊上傻乎乎的青梨
“哦！”青梨轉(zhuǎn)了個圈卻又回來：“我好像沒有天舞閣的鑰匙……”
“去紅袖閣！”
或許我該慶幸我的頑皮，換做平常人一定是沒辦法了，扯著我昂貴的簾子，我還是越了過去
一絲不掛的姐姐，驚慌失措的陳遠方到現(xiàn)在還沒穿好衣衫。
“怎么會……”我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不是說好子時嗎？現(xiàn)在還沒到，還沒到??！
“紅韻，你聽我解釋！”陳遠方迫不及待的解釋打破了我的幻想
“你怎么不去死！”一切都完了，完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陳遠方完全沒有往日的冷漠瀟灑，只有齷齪不堪
“滾！滾！滾！滾！”我只想我沒有看到眼前的一幕，我不知道姐姐被下了對少的迷藥，直到冷風(fēng)將我驚醒，姐姐卻還是迷迷糊糊。
我一絲絲的替姐姐整理好衣服，我想人力染污的被褥扔掉，可那無濟于事，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自己會不知道嗎？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著姐姐醒來
姐姐很成熟她一定挺過去的，一定會的！
神末460年1月7日
“下雪了啊”沙啞的聲音如荒野般悠遠孤寂，毫無生機，凌冽的寒風(fēng)夾雜著烈雪，我不斷揮手，想擦去這茫茫大雪，可眼前依舊蒼茫一片。
“不！”我從夢中驚醒，眼前沒有姐姐的聲音，只有觸目驚心的紅！
“姐姐！”我即刻回頭，姐姐還在，她只是靜靜的站著，看著天空不斷飄落的雪花
“姐姐，你沒事吧？”我小心翼翼的踏上看臺，雪下的很淺，只怕還未等陽光落下就會消融。
“為什么！為什么！我明明答應(yīng)了姑姑嫁入皇宮報仇雪恨，為什么她還如此對我？為什么！”赤紅的眼睛，雪白的臉色，姐姐瘋狂的讓我害怕。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姐姐，我現(xiàn)在就帶你走！”嫁入皇宮只有死路一條，雖然我無比痛恨羽族，可我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姐姐死！因為花錦和圣堂絕不會顧及姐姐的性命！
“走？我還能去哪兒？看！迎親的隊伍來了，我會讓羽問天付出代價！”眺望遠方，只有黑漆漆的樓道，而姐姐居然一步步的向前欲要跨越闌干，姐姐一定是瘋了！
“姐姐。你先冷靜下來，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羽問天的！”我即刻拉住了她，可受傷的我哪兒有什么力氣，我趕忙的呼喊青梨，可不知她又去哪兒了。
“你聽到嗩吶聲了嗎？”姐姐轉(zhuǎn)身，確實有著忽遠忽近的嗩吶聲
“霓裳，迎親的隊伍來了”門外響起了花錦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沒有余地了嗎？
“去開門吧！”姐姐整了整衣衫，可她的眼中無半分神采，早已萬念俱灰。
“你不是我姐姐，你只是姑姑收養(yǎng)的，你完全沒必要為我們這樣犧牲，姐姐，我求求你快走！快逃！”我松開拉著姐姐的手，去開門，門口金釵紅妝琳瑯滿目，我卻淚流不止。
我一直坐在紅袖閣聽著邊上的一舉一動，沒有聲嘶力竭的爭吵，沒有支離破碎的斗爭，只有窸窸窣窣的囁語
“砰砰砰！”敲門的聲音響起，恍若隔世的聲音，姐姐就站在門外鳳冠霞衣美若天仙，只是她蒼白的臉色映的唇口的朱砂如喋血一般，眼中盡是絕望。
“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姐姐如此冷靜
“姐姐還能記得十四歲那年你摔下臺嗎？敏妤說是因為有人叫了你一聲女兒?！?p> “你不說我都忘記了”霓裳似思量了一會兒
“其實……，其實，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將敏妤的話復(fù)述，事到如此才添這最后一句未免有些畫蛇添足，沒錯，我害怕了，害怕霓裳不是我姐姐，害怕她的怨恨。
“哈哈哈！我到底是為了什么？既然你如此坦誠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恨羽問天入骨，可我更恨霓裳，從小時候起她就什么都比我好，一顰一笑，一步一舞，我每一樣比的上她的，我永遠是她的影子，直到十四歲那年她摔下臺。其實她再也不能跳舞了！”
“所以你才是閔棠，那么這些年的霓裳……”謎題終于揭曉，可我卻覺得如此陌生
“你弄錯了，我說過了，一顰一笑我永遠比不上她，所以羽問天喜歡的還是霓裳，我只有在臺上才能變成她，可惜，可惜她死了，現(xiàn)在的我永遠變成了她?？赡憧纯次?，看看我！哈哈哈！”閔棠抓著我變得瘋癲
“你走吧！”原來姐姐早已死了，那個永遠守護我的姐姐。
“能去將我的舞衣拿來嗎？這是我作為霓裳的最后一個要求”
“哪一件？”
“最白的那件，繡著最紅的玫瑰”
“好！”她是閔棠，姐姐早就死了，盡管如此，我還是希望她能活著，因為這樣的我太孤獨了，感覺全世界都在離我而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來了那件衣服，雖然古舊，但依舊潔白如初，裙褶上的玫瑰猶如閔棠的唇色一樣艷麗。
“你走吧，我想跳完最后一場舞”看著我，閔棠放下酒杯，鳳冠霞帔被她扔在一邊，她一絲不掛。
披上舞衣，拿起酒杯，閔棠扯著紅綾竟從樓臺一躍而下。待我想阻止的時早已來不及。
“??！”
“諸位能來赴我這卑賤之人的喜宴，閔棠萬分感激，就讓閔棠獻舞一曲，還望諸位不要嫌棄”閔棠飲盡杯中酒，一聲清脆的鈴鳴響起，閔棠的身子不自覺的旋轉(zhuǎn)起來，雙腳不停的交換，手上的紅綾急速縮短凌空轉(zhuǎn)起一圈有一圈的波浪。劇烈的撥弦聲起，奏曲的竟然還是龍翱，錚錚如金戈鐵馬，臺下一片惶然。
“亭臺樓榭歌舞螟，華綾金釵胭脂淚。歲除飛雪滿城西，幾許韶華流連渡，。紅衣無袖娼歌妓，纖塵不染白衣女。樽酒肆意染芳華，白雪夕陽為誰落。我舞了一生，舞的每一支舞都是為我自己送葬！”
“真不要臉，大婚之日居然如此拋頭露面”
“就是，衣不蔽體，簡直無良”
“跳的好！來日，把這反賊給我拿下”羽問天早已是怒火沖天，直接沖了進來
“我看誰敢！”
眾人的議論在兩人的殺氣騰騰中寂靜了下來，場上的閔棠高高的躍起，紅綾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如燕飛般的跳躍又有幾人能做到，落地仿若重錘在心口。
“啪！”重重的一聲脆響。所有人都以為會翩然著地的閔棠姐竟然直接砸在了舞臺上，臺上的木板直接斷裂，閔棠伴著身子直接陷了下去，頭皮破裂鮮血不斷的涌出。
“殺！”似有默契，羽問天帶著人與龍翱廝殺在一起，一片混亂
“閔棠！”我不顧一起跳了下去
“真是難看呢！”閔棠還活著，一口中不斷冒出猩紅的血液，不斷的滴落，染紅了她純白的長裙。任憑我如何閔棠只是用嘲笑的眼神看著我，直到鮮血流過她的雙眼我再看不清她的臉。
羽問天怎么也不會想到他領(lǐng)回的是一具尸體，而龍翱帶人直接踏上皇宮，兩家決裂。
最終龍翱還是失敗了，但在龍寅的保護下還是保住了一命。
閔棠是服毒自殺的，酒杯中帶著砒霜，死亡時腹痛如絞，但酒中稠密的離魂草可以讓人瘋到忘了疼痛，所以她是笑著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