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齏玉鲙:選用三尺以下的鱸魚,靜置山泉水中餓十二個時辰,刮鱗去腮,用棉布治凈。取精肉切成片,薄如宣紙,輕如羽毛,用芥醬浸漬入味,布裹擠凈水分,散置盤中。另取香柔花和葉,均切成如毛發(fā)的細(xì)絲,放在魚膾盤內(nèi)與魚膾拌勻即成。紫花碧葉,肉白如雪,鮮潔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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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回來也有好幾日了,怎么不告知為兄,給你擺桌慶賀,接風(fēng)洗塵呢?”
隨園二樓臨河的小廂房內(nèi),一位穿著深紫色錦袍的公子,正手執(zhí)酒壺,給對面坐著的月白錦袍公子的酒杯里斟酒。
“春陽兄客氣,景明只是回個家而已,身上無功名無爵位無建樹,哪里還敢大肆宣揚(yáng),勞煩兄長?”
熟悉的聲音,一貫的低沉溫和,聽著無不如沐春風(fēng),正是剛回京不久,住在沈府的令和。
令和,表字景明,春和景明,是他及冠時沈硯給取的字。
給他斟酒的是他在京中的好友,也是同他一起長大的玩伴,虛長令和兩歲,越國公家的嫡長子,宋頤,表字春陽,去年殿試的探花郎,如今在大理寺任少卿一職。
“景明跟為兄客氣什么?我們好幾年沒見,你回了京,竟然不主動來找我,是跟為兄生分了不成?”
宋頤微微仰頭,一口飲下杯中酒。
令和見此,也隨其后,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飲完后,放下酒杯,又斟滿了一杯。
“不是跟春陽兄生分,只是你知道,如今我們家剛被赦免,行事務(wù)必還是要小心謹(jǐn)慎,低調(diào)一些。如果我一回來,就傍上你這探花郎,大理寺少卿,說出去,難免引起事端,所以才沒有主動拜訪兄長,景明在這里自罰三杯,給兄長賠罪。”
令和說完,仰頭“咣咣咣”地干了三杯酒。
宋頤見令和飲下了三杯酒,嚴(yán)肅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擺擺手:
“為兄當(dāng)然知道景明的性子,只是回來這么久都沒聯(lián)系為兄,怎么說,我也是計(jì)較的?!?p> “不過,剛才看景明痛快的賠禮了,那為兄也就不和你計(jì)較了,來,我們干一杯,歡迎景明回來!”
兩人舉杯一碰,相視而笑,有些話語不用明說,也默契的彼此知道。
“景明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菜肴上桌,宋頤夾了一筷子魚膾,放到嘴里,慢慢品嘗。
“不走了,這次回京,我主要是為了參加明年的殿試,也為了守住延平侯府那一份在京中的家業(yè)。”
令和也夾了一筷子,放在了嘴中。
一入口,一股辛辣的刺激沖鼻而來,刺激著口腔中所有的味覺,慢慢咀嚼,又覺得這魚膾極鮮極美,好似這世上沒有比它再鮮美的東西!
“春陽兄,這隨園看著不起眼,但這菜肴的味道,怕在京中也是能排的上號的,這道魚膾,我嘗了后,怕是沒有比它更鮮美的了!”
記得以前,令和的嘴巴也是出了名的挑剔。
那時候,延平侯府也不缺那點(diǎn)銀錢,各種菜肴,四季時蔬,總是吃最新鮮最好的,那些個廚子也個個都有絕活,天南地北的菜肴均都有擅長的,吃多了,習(xí)慣了,便覺得那是家常便飯,甚至吃膩了,覺得世間滋味不過如此!
可這幾年的邊關(guān)生活,風(fēng)餐露飲,粗糙簡陋,啃過硬如石塊的饅頭,也喝過不帶一點(diǎn)兒油星兒的野菜湯,吃過連續(xù)一個月的白菜蘿卜,也如餓狼撕食般啃過手臂長的羊腿。
京中這些精美雅致,別具匠心的菜肴,令和是好幾年沒吃過了。前幾天,在沈府,那些廚子做的早飯、點(diǎn)心已經(jīng)是極好吃,哪想到,就這京中隨便一家不起眼的飯館兒,也能做出上好的佳品。
“景明喜歡,就多用一點(diǎn)?!?p> 宋頤放下筷子,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微微仰頭,慢慢飲下。
“這隨園呀,雖然看著不上檔次,比起外面的那些在裝修上差遠(yuǎn)了,可這里廚子的手藝倒是不錯,京中世家子弟,愛好風(fēng)雅飲食的公子們都喜歡來這里?!?p> “尤其是這里有一位余大廚,手藝那是絕佳,好多人為了他一桌飯菜呀,能連續(xù)十天半個月的來碰運(yùn)氣?!?p> “碰運(yùn)氣?他不是這飯館的廚子嗎?不是天天在這里?”
令和的筷子又伸到了其他的幾盤菜肴里,吃了幾口,覺得滋味均妙!
“這余大廚神秘的很,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除了后廚的廚子呀,誰也沒見過,不知道是個什么人!”
“喲?這倒有些稀奇!”
這奇怪的事,令和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廚子又不是花樓里的姑娘,還遮遮掩掩的,又不能等著賣個好價錢?
“剛開始還覺得稀奇,這時間長了,大家也習(xí)慣了,反正我們是來吃飯的,又不是來看這廚子做飯的,管他是個什么人呢!”
“這倒也是!”
令和附和道,隨即又不停地吃著桌上的菜,越吃越覺得好吃。
“對了,景明這次回來住在沈府?”
宋頤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拿起旁邊放置的帕子擦擦嘴。
令和還在和桌子上的菜肴大戰(zhàn),他三兩下咽下口中的食物,點(diǎn)點(diǎn)頭,道:
“嗯,回來的時候,延平侯府還在修繕,沈伯父讓我先住在沈府。”
聞言,宋頤目光閃閃,盯著令和看了半晌,嘴唇囁嚅,欲言又止。
“怎么了?春陽兄?”
宋頤眸子中劃過一絲遲疑,隨后問道:
“那……那沈姑娘還好相處吧?”
“沈姑娘?”
此刻,令和的眼中心中只有美食,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就是沈?qū)④姷呐畠貉?,沈家姑娘呀!?p> 宋頤說的是笙笙?
“你說笙笙?”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小時候老聽你念叨,什么笙笙笙笙的!”
令和點(diǎn)頭,說:
“笙笙很好相處呀,雖然性子冷了些,和小時候完全不像了,也不愛說話,但人還是很乖巧的!”
這時,令和才覺得宋頤這話問的有些不對勁,難道笙笙不好相處嗎?
宋頤臉上的神情一滯,很乖巧?那個京中人人都要避之的女子,和令和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是不是外面的人都說笙笙不好?”
令和放下筷子,拿帕子胡亂地擦擦嘴角,那張一貫柔和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那倒也沒有,只是……”
“這些年,沈伯父在邊關(guān),沈夫人又去世了,笙笙一個人守著沈府,京中人人都欺負(fù)她嗎?”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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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始笑
阿瑜:對,我很乖巧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