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在我所在的高中。
他不該在這里。
在食堂,他一如既往地坐在最偏僻的角落。
但他的的確確在這里。
他身旁也一如既往地有許多好朋友。
他說他是一個極其糾結(jié)的人。
在我看來也的確如此。
他會在買黑色或灰色筆記本上消磨大把時間
卻也是個能在一個月內(nèi)在數(shù)學(xué)上進步70多分的人。
這樣的他,在哪似乎都不會缺朋友。
而我沒有朋友,也只是他朋友中極為普通的一員。
就是這樣,本是令人萬分懷念的鏡頭,我卻無心沉湎。
現(xiàn)在已經(jīng)7:30分了,離上課還有五分鐘。
我的心一緊,腳步慌亂而無序。
這也是我的日常。
對,不管怎么樣還是得先吃飯。
這還是他告訴我的。
人是鐵飯是鋼,得先吃了飯才能好好做事。
總算從雜亂中找到一點頭緒,臨時想起他的話,令我感動萬分。
我向遠方的他致謝。
我走向食堂窗口前,沒等我開口,平日里面目可親的阿姨卻先開口了。
“別吃了,沒時間了,你快遲到了?!彼幚淅涞卣f。
那一瞬,我身后經(jīng)過了成千上萬的人,他們都低語道。
“是啊,要是抓緊時間走的話,也許還來得及?!?p> “遲到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哎。”
“我可沒聽說過哪個遲到的家伙后來混的不錯的……”
……
千言萬語幾經(jīng)令我放棄思考。
是啊,他們說的對。
我腳步邁入他們的潮流中。
是呀,隨著這股潮流,我就能與他們一樣。
我匆匆經(jīng)過一個人。
我知道他是誰,但他卻沒有回頭。
我的視線卻再也沒有移動過。
并不是看他,而是看他桌上的東西。
一本棕色的筆記本。
我相信如果能有機會翻閱的話,我一定能看到里邊記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因為他說過,他只相信自己,所以不管做任何事,都要帶自己的東西在身邊。
當(dāng)初花了這么多時間,為的只是在今后。
無論何時,看見它的封面,都能發(fā)自內(nèi)心地去記載。
有些時間是必須付出的,譬如去見一些人,去看一片景。
亦或者,發(fā)自內(nèi)心地去下定決心,從而給自己勇氣。
他從來都不吝嗇這些時間的付出。
因為,一旦向自己內(nèi)心給出了答案,就一定能一直。
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因為這是你自己開啟的故事。
我站定了。
人群如同浪花拍打礁石般接踵而過。
至始至終,我未移動半步。
我陪著他一起。
聆聽著鐘聲貫徹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
當(dāng)你真正離開一個人之后,你才發(fā)現(xiàn)。
他說的很多話,在以后都成了真理。
他所鼓勵你的每一個舉動,日后都成了你前進的教義。
往后生活中每個似曾相識的背影,都是你奮起的動力。
離開他之后,我無數(shù)次跌入潭底。
我說不清楚,這是否是像冥冥之中安排的一樣。
我做了如上的夢,醒來之后,陽光暖洋洋地照在我的臉上。
淚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
好像他還在,就在這里,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一旦我迷失,就不遠萬里地過來拉我一把。
他悄悄地來,又悄悄地離去。
就像投進門里,那抹飄揚在艷麗晨曦亦或夕陽中的,悠悠懸塵一樣。
·
自從認(rèn)識了陳青之后,我們的二人小團體擴展成了7人的大團體。
其中結(jié)識了楊喆然:腦中經(jīng)常有豐富的想法,想借由漫畫形式表達出來,并經(jīng)由陳青之口中了解到了我。
夏文奏:常常跟楊喆然混在一起,個性鮮明。
唐霖皓,李栗:本是陳青的死黨,在陳青與脫離班集體之后也跟了過來。
林裕:本是初二的師兄,初一時來到我們班,具體原因未知。
也碰見了一位足以改變我一生的老師。
老實說,時至今日再想起他,對他的印象都萬分心明,但也無意夸大他的作用性,就好比一個故事,要講下去必然是需要一個完整的故事背景的,而那位數(shù)學(xué)老師變成了不得不說的營造故事背景的人物:一開始同我們打成一片,了解了我們的目標(biāo)與人生理想以及過去是何等的輝煌,這些信息加之他自己去了解的我們的家庭背景總和起來的一系列破事,成了他每每在我們犯困時諷刺給全班聽的內(nèi)容。在他的高壓要求,所灌輸?shù)挠^念,使我們整個班都蒙上了一層“不學(xué)習(xí)的人是廢物。”“考不上xxx的人死路一條。”“你算個什么東西。”的壓抑氛圍。全班的同學(xué)都奮起去學(xué)習(xí),為了只是通過貶低他人而肯定自己。這些年有很多人因為這樣爬了上去,也有很多人就此跌落下來,再也沒有了聲息。起初抱著相信自己的想法,我在這樣的高壓氛圍下也還是我行我素。但在那之后接觸了他,漸漸在他的教導(dǎo)下,無數(shù)次痛哭流涕過,無數(shù)次咬牙切齒過。以及有很多非常要好的朋友都因為他而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他毀了許多本該成就的,我所重視的人的人生。那時我恨透了他。也是在初中生活的最后,最后我氣勢洶洶的去駁斥他,那時也才算真正的理解他。
他是一位很優(yōu)秀的老師,雖說我在他所教的數(shù)理化方面僅學(xué)得點貓功夫,但他的思想?yún)s幾乎貫徹了我整個人生。
·
一開始接觸楊喆然,你大概僅覺得他是個怪人——一來學(xué)校就睡覺,且無論如何都叫不醒。
我們班主任即是那種極刻板的梳著分頭的四眼大叔,自然無法接受這樣的古怪學(xué)生,剛開始的那幾天幾乎是一天罵到晚,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費多少口水功夫都無法改變他的習(xí)慣,沒轍之后只好請來家長家長解釋道:“他生來是正常的,但往后的日子就自行把晝夜顛倒過來了,怎么勸他都不聽?!卑嘀魅芜@才作罷,但其實隔三差五地也還是會在課上揶揄他一番,我對他其實頗有印象,也覺得他超酷。
在當(dāng)我深入了解他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不僅是怪,而是怪中怪。
·
“有時間嗎?”一個我不曾聽過的聲音響起,我抬頭一看:一個面黃肌瘦,眼睛布滿紅血絲,頭發(fā)亂篷篷的萎靡少年站在了我的眼前,我打量了他一番,他才自我介紹道:
“楊喆然。”
我說是陌生感哪來的——他一般早上6:00到校,12:00醒來一放學(xué)就走。下午2:00睡到6:00放學(xué),除室外課,你基本見不到直立行走的他——多數(shù)時候臉往桌上一埋,些許時候還蓋一件外套,便成了班上存在感最低的人。
見我許久未反映,他深吸一口氣,活潑且歡樂的說道:“這個班上屬你畫畫最厲害了,千千千萬萬要幫我??!師傅!”
這一聲師傅叫的極其悅耳,致使我對他全面改觀:本以為他不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卻是那么的逗。
“行行行,時間有的是?!蔽艺f,“你想干嘛?!?p> “教我畫畫?!彼旬嫳緮[在我的面前,恭敬地遞上了筆。
·
他帶來了夏文奏,也加入我們這個小團體。
因聽聞我所住的午托管理松弛,他便經(jīng)我推薦加入了我的午托,且多數(shù)時候我都在跟他一起混。
·
講到這兒,老人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我興致勃勃,因為楊喆然說是我們團體里邊的人,但我們對他了解是最少的。
“往后的故事很長很長,我想再回憶一下他說的每一句話?!崩先藫沃^,神色緬懷。
片刻之后,他緩緩地講述著那些被埋藏在歲月里的故事。
·
我想把這個故事說的盡可能詳細些,因為我認(rèn)為那人,是我此生無法替代的朋友。
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被我奉作了信仰。
那時,我教他畫畫。
“你看,鼻梁要在面部最有立體感的地方?!?p> “啊,好啰嗦?!彼兄疤M時間了吧!”
我有些惱火,可他并未看到——相反他興致勃勃的跟我說起他腦內(nèi)的想法。
“漫畫不一定需要7頭身或9頭身等正常比例的人為載體對吧?”
“話是這么說,可……”。
“那你看。”他紙筆畫下了諸多顏文字,“這樣就輕松多了吧?!?p> 我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可他還是沒有看到,他神情專注著用自己的方式創(chuàng)作著。沒多久,他便畫好了一張稿紙,我本想嗤之以鼻,卻沒有:
僅一頁稿紙便把我?guī)肓怂木袷澜?,我?guī)缀鯖]有注意到表達載體,只是一群顏文字。
如今再回想起來,若是當(dāng)初再多家培養(yǎng)他的文學(xué)功底,他一定能成為比我更優(yōu)秀的作家。
至此我跟他開始了漫畫生活。
他白天極少醒著,因此白天基本上是我在畫,晚上便是他在畫唯一交接點,便是6:00的放學(xué)后。我跟他一同走在操場上,他跟我交代接下來我該畫的劇情,我便把畫本給他。兩人在操場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笑聲一陣又一陣,且多數(shù)時候都是他在說我在一旁默默的聽,我們一同守望著日暮西沉,身后的影子漸行漸長。
當(dāng)年他所講的故事大多我早已記不清楚了,只是在夕陽下同他一同邁向黑夜的光景,灼灼的映入了我的心里。
·
我與他住在同一個午托里,午托里脫離管的松,吃過飯后不歸宿也無傷大雅。
于是我便同他在整個初二,每天中午去網(wǎng)吧。那時多數(shù)都是我慫恿,而他跟了過去。且一度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那時好死不死,所有老師中僅物理老師溫柔漂亮,他的課就成了我們的補覺課。
我的成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掉,他亦是如此。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我看來無異于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抗衡。如果說你內(nèi)心強大,何必在于他是墨。你又何嘗不能變成赤,從而去拉他一把?
·
對于老方,我跟楊喆然一開始是排斥的,完全不接受他的熱情,在他的課上扮演不活躍的學(xué)生,因此避免了他的第一波攻擊。楊喆然明白,老方就是那種老師,他曾警告過我,越接近他,便會被傷的越重。
后來才發(fā)現(xiàn),其實老方跟楊喆然,是同一類人。
楊喆然的成績并不好,語文不及格,數(shù)學(xué)多年來穩(wěn)拿40分,英語也是差到無以復(fù)加,各科成績更是平平淡淡,而且自稱打死也不學(xué)政史。
他與我日漸頹廢,卻不想有一天他被老方叫去談話?;貋碇螅嫔氐膶ξ倚迹?p> “沒時間了?!?p> 他向我承諾以后都不會去網(wǎng)吧等地如果說他去了,請毫不留情的揍他一頓,我問他怎么了,他搖了搖頭。
“以前我覺得我自己會輸,但直到遇到老方?!?。他拍了拍我的肩,“這是我本該知道的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我本該是最清楚的那個人。在前進的途中,我累了,漸漸地忘卻了那天的事情。對你來說亦是如此如果你想成功,哪怕再痛苦再無奈,你也得去接觸老方?!?p> “為……”
“相信我的判斷?!睏顔慈簧钗豢跉猓拔矣斜匾阏f明一下曾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悲劇了?!?p> ·
“首先我想跟你討論一個邏輯問題。假設(shè)有四個絕頂聰明,智商相等的人合作拿到了100個寶石,他們用抽簽來決定誰來定制分配寶石的方法。抽到1的人先制定,如果有50%(包括50%)的人同意,方案通過,如果低于50%的人同意,那么抽到1的人出局。此時剩下三個人,由2來制定方案,于是2來制定方案時只有2個人,只需要獲得一個人同意即可。一直輪著,直到方案通過為止。”楊喆然直視我的眼睛,“如果你是抽到1的人,你最多能拿到多少顆寶石?”
“一般人肯定會不假思索地說25顆,但應(yīng)該沒那么簡單。題眼是需要大于等于50%的人同意,所以我來制定方案時除我之外就剩下三個人,所以只需要2個人同意就行了,答案是100除以3=33.3333顆,我拿34顆應(yīng)該沒問題吧?!蔽易宰髀斆?。
“不,這道題的題眼是4個智商相同的人,他們不會把好處讓給別人,會最大限度地考慮自己的益處。我第一次做這道題花了一天,做對了,答案是97顆?!?p> “9...97顆?”我難以置信。
“去和一群跟你有同樣思維的人思考。”楊喆然幽幽地說,“我們先假設(shè)1的方案沒通過,2來制定方案,此時無論2給3多少顆,3都會同意,因為如果3拒絕,2出局,等到3來制定方案時,4說什么都不會同意。3出局,4可以獨占100顆寶石。所以最壞的情況下,3只能拿到一顆。此時在保證3的利益下,回到我們的方案。2一顆都不給,3給一顆,屆時為了能得到4的支持給4一顆。此時還不能保證3在兩種方案利益相等的情況下仍然會去選擇2的方案,因此再給他一顆。所以方案是,1拿97顆,2拿0顆,3拿2顆,4拿1顆,因為大家都能想到你所想的一切,因此3,4稍加思索最終也會同意你的方案?!?p> “好神奇?!拔已恃士谒?,“這在現(xiàn)實是不可能的吧?!?p> “現(xiàn)實根本就不會有人真正懂你的想法。你發(fā)現(xiàn)了么,如果四個人都是傻瓜蛋,那么四個人就可以拿著25到33顆寶石興高采烈地回家。正是因為他們互相了解,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睏顔慈徽f,“但如果,現(xiàn)實中有那么一個,跟你有著同樣想法,遵循著與你相同思維做事的人存在,你會作何反應(yīng)?”
“跟她結(jié)婚?”我沉思片刻。
“我問的十個人里有九個人是這么回答的。”楊喆然說,“當(dāng)你真正遇到了這樣的人,你正確的做法應(yīng)該是將他徹底消滅。”
楊澤然既沒有用殺掉這樣子,而是用了徹底消滅后者,更給我一種懾人的戾氣。
“相遇的時候,我們因為同樣的原因離家出走,繼而在一個荒無人煙的街道上碰見。我們穿著相同顏色的羽絨服,節(jié)奏相平地呼吸,鼻息被呼嘯的冷風(fēng)拉成縷狀。那一刻,她就像從鏡子中走出來的我。她的眼中映著我的輪廓,瞳孔中帶著一樣的憤怒與不甘”
“等會,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不明白,我們相識半年,至始至終都沒有問過互相的名字,保持這種神秘感的行為,我們在對視的那一瞬就已經(jīng)達成了共識?!?p> “此后你遇見她了嗎?”
“沒有,聽我說完?!彼又澳菚r我們幾乎一有時間就會碰面,且不用提前說一聲,兩人自然而然就能碰到一起,而且我們99%的時間都是沉默不語的,相視一眼便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我們在對方眼中都是像透明一般的存在?!?p> 乍一聽很美好,但一種無言的恐懼感似乎順著脊背爬上了我全身。
“我們本該更早發(fā)現(xiàn)其中的矛盾點的,只是因為當(dāng)時我們都太小了。半年之后,我睡前突然想通了這個問題,翻來覆去睡不著,于是帶把刀去公園,而他也在那兒等我,幾乎同時,我們沖向?qū)Ψ剑训痘ハ嗉艿綄Ψ降牟弊由??!?p> “結(jié)果呢,你殺死了她?”
楊喆然搖搖頭:“幾乎同時我們倆一起放下了刀,因為我們腦中大概同時產(chǎn)生了另一種更狠更能折磨對方的方法,就這么殺掉對方,太便宜對方了,要在日后有所作為,繼而完完全全的替代掉對方。于是我們各自離開了公園,路燈下背影相對,從那往后我們再也沒碰過面?!?p> “為什么……就不能互相理解嗎?”
“這世上我與她只能留一個,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因為這個社會不需要兩個同樣的事物。相同,意味著代替,另一個則是無意義。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社會上有比你吃得更少,卻干活比你更多的人。有比你更加聰明,也有辦事比你效率更高的人。都會有著相同條件下的最優(yōu)解,也不可避免的會發(fā)生替代的行為。這種事情我本來看的很清楚。與你們相識我很高興,也曾幻想過我們能夠互相理解,大家都能夠互相包容。但你也看到了發(fā)生在陳青身上的悲劇,以及你所遭受過的諸多不公?!?p> “我不明白……”
“如果你是一名科學(xué)家或者作家,你才能夠更加明白其中的危險性。我的人生,我的夢想,我的一切都會因她的存在而黯然失色,我必須得要干掉她,僅僅是為了尊重我這個存在?!彼D了頓,“起初來找你學(xué)畫畫,只不過是為了學(xué)一技之長,繼而排解心中的煩悶。我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5年了,我將晝夜顛倒為成了一個身形較矮小的人,我肯定護士教育下的,我是覺得無法戰(zhàn)勝他的哲學(xué)金融數(shù)理化,所有東西我都在超前學(xué)習(xí),但所學(xué)的東西并不適應(yīng)考試。而后的時光里我接觸了你們,嘗到了交際帶來的甜頭,不禁又陷入她會不會同我和好的美妙幻想中。直到老方,他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因為他也經(jīng)歷過,而且是當(dāng)年的獲勝者。他向我描述了失敗者日后的生活如何。并向我允諾會查詢她的下落,給我一個機會?!?p> “所以……”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誰都不會同情你身處低谷,也不會記得你曾經(jīng)多么輝煌,多么榮耀,所以呀?!彼p手搭到我的肩上,“你一定要學(xué)會愛自己,不要跟狗似的去奢求別人的憐憫,而后的一切,無論是冷眼看這個世界還是以愛去包容,你都得學(xué)會從愛自己做起。如果你想實現(xiàn)你的夢想,你必須這么做?!?p> 我那時沉默不語,放棄游戲,放棄所愛這種事情怎么可能輕易做到嘛。
但他做到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沒有去過一次網(wǎng)吧,而是呆在午托里乖乖睡覺。
他曾與我說過,他不愿成為某樣?xùn)|西的附屬品。他有高度近視,卻很少見他戴眼鏡,若是突發(fā)情況沒有眼鏡了,那我不就處于不利了嗎?他是這么解釋的,所以他便輕易的從游戲中解脫了出來。
·
那段日子是我初中最迷茫的時期。
林裕飛往美國,楊喆然肩負使命,夏文奏一直以來都處于這個小團體邊緣,我們誰都無法干涉他。
這個小集體眼看就要分崩離析,我在極力挽回,卻也到了不得不作出選擇的時候。究竟是選擇跟隨楊喆然的腳步,還是選擇再多勸勸陳青一行人。
我只記得那天我獨自一人坐在網(wǎng)吧里放著游戲失敗的界面,我摘下了耳機,驚覺窗外的鳥鳴竟是如此的悅耳!尋聲伏窗,竟也發(fā)現(xiàn)天空是如此的蔚藍!我會想起無數(shù)個瞬間,我們一同赴往高處俯瞰到的風(fēng)景,就是那一瞬間,打消了我心中一直以來的顧忌。
楊喆然能夠感染我,那么我也能以實際行動感染他們,他們一定能夠趕上的。
那一天,我在我們的QQ群上說,我希望我們能在市里最好的高中相遇
我們一定還能像以前那樣一同前進。
·
“至始至終我都無法作出選擇?!?p> 一切的行為都不過是我在安慰自己罷了,他們根本就不會跟上來。
或許當(dāng)時再多勸勸的話,我的話他們一定能夠聽進去呢。
最后也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
此后,我的心境便如那天走出網(wǎng)吧漫步在林蔭道時那般恬靜。
我開始能理解那家伙了——生活中有更值得我們?nèi)ピ谝獾臇|西,譬如一片景,譬如一些人,譬如那一天所立下的誓言。
我晃蕩了許久,回到午托午托宿舍的門是壞的,而我跟楊喆然的床鋪是正對著門的,因為光線影響,也成了,我跟楊喆然不愿意回午托睡覺的原因。我推開虛掩的門,光悄無聲息地透了進去,寂靜黑暗的寢室僅有那么一線光照亮了他的臉。他幾乎同時睜眼,在這一線我能看到他,他能看到我的一線光中悠悠的懸塵飄蕩著。我的鼻息輕輕的將它拂去,片刻后,它又聚攏過來。
“醒了?”
“嗯?!?p> “去學(xué)校吧?!?p> 此后的日子里我也一次都沒有去過網(wǎng)吧,還是乖乖的在宿舍睡覺,并深受這束光的傷害。男的會比別人早起10分鐘,但每次醒來我都不會慣著他,因為你又?見到那一束光,又見到被光所籠罩的懸塵時,我總會想起他。
他幾乎已經(jīng)不回來午休了。
·
前面說他數(shù)學(xué)不好,只是因為我并未了解實情,跟他一道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數(shù)學(xué)究竟是何等恐怖。
兩年來他的數(shù)學(xué)測試分?jǐn)?shù)都是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0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只做幾何題,卻沒有一個錯誤。
無論是超綱的眾多大神不會寫的,他通通接了出來,并一直默默無聞。
并且在有一次老方得到了考試幾何題的考察范圍,楊喆然警告他,不要跟他講。“那樣的話不就沒有挑戰(zhàn)了嗎?”便是如此有個性。
眾多人對此并不知情,嘲諷著他,嘲諷著我。那些年我不以為意的時候,這些謾罵聲不痛不癢。當(dāng)我真正在意起來的時候,這些傷害便越發(fā)的清晰了起來。
這就是現(xiàn)實,一些東西,其實是一直存在著的。
也正是因為楊喆然的特別,我才從夢中走了出來,接觸了現(xiàn)實。在這個過程中我與他遍體鱗傷,卻從未后悔過。
心中的那個小人告誡我:“喂,前方可是地域啊。”
“你特么不是廢話?!?p> 因為夢總是會醒的啊。
我不知是不是因為做出了選擇的緣故,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有了不一樣——天空的色彩明麗的幾分,每個人的面貌也都豐富了起來:或令你憎惡萬分,或?qū)δ愫蜕瓶捎H。
我甚至?xí)r常還能感覺到自己搏動的心跳!
就是因為楊喆然,把我從一個封閉在自己內(nèi)心世界的怪人,變得慢慢步入正軌。
而并非一切都是如此美好。油鹽不進的我開始轉(zhuǎn)變,老方也開始對我的持續(xù)關(guān)注——謾罵不是侮辱,該來的都來了。
在夢中我能以一句與你何干,把自己保護的嚴(yán)嚴(yán)實實。
在現(xiàn)實,我躲起來哭了一次又一次。
可當(dāng)我看到楊喆然在遭此困境的時候仍然會堅持前進,便又一次鼓起勇氣擦干了眼淚。
他做到了。
所以我也一定可以。
·
到了初三令我詫異的是,他白天居然有時是醒著的。我不知他是否還在晚上學(xué)習(xí),或者說是在透支白天的睡眠時間。但在那一年他的確消瘦了許多。但他醒著的時候從不聽課,在物理課的時候刷化學(xué)卷,在化學(xué)課的時候刷數(shù)學(xué)卷,在數(shù)學(xué)課的時候刷化學(xué)卷。對于此舉解釋,他是這么說的。
“我相信自己的方法,理解的效率比老師灌輸給我的效率高,那我為什么要做沒有效率的事呢?”楊喆然說,“相信我自己,與相信他們,他們又有能力能給出正確答案嗎?”
此舉引來了諸多老師的抗議,班主任也是找他談了一次又一次在課上罵了一次又一次,但他依舊我行我素。
“楊喆然!你給我聽好了。我教過的所有學(xué)生里面沒有一個像你一樣還能學(xué)有所成的,這是真理,你也不會成為特別的那一個!”
日后我在他的備忘錄里面找到了這句話,此外還記有許多人說的話以及對應(yīng)的名字。有不少人被打了勾,那些是他在日后超過的人。
“怎么有人可以不為自己說過的話付出代價的,多年以后我會忘記他們的臉,但我絕對不會忘記他們要的答復(fù)與證明。所有人都是借由否定他人,而肯定自己的。憑什么自己就會成為被否定的那一個?”
我向往著他與夏文奏時常沖在1000米體能測試時第一的身影,特別崇敬他做題時的專注神情。
他是這么的弱小——政史分?jǐn)?shù)接近個位數(shù),語文基本不學(xué)——卻又是這么特別與強大,絕對不容他人超過的幾何思維與超強的體能,看著他日漸進步,我也充滿了信心。
我也制作了一個名單,同他一樣,將里邊的名字一個個劃去。
也不是事事都如此順利,他曾與我說:“時間能夠交換很多東西,但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交換我所空缺的東西了。有些人穩(wěn)扎穩(wěn)打了三年,的確鍛煉出了我無法超越的東西?!闭f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便又趕去學(xué)習(xí)了。
楊喆然中午基本不睡覺,而是在學(xué)校拼命地學(xué)。曾經(jīng)我同他一道去學(xué),去因中午不睡覺而顯得效率愈發(fā)低下,往后只好作罷——往后曾有幾次,我返回學(xué)校,他便會放下筆,用學(xué)校的電腦放我喜歡的,他喜歡的歌,并說說每首歌背后的故事。每每浪費一中午,他便開玩笑似的與我抱怨,叫我以后都不要來了。
但其實,我每每到來,他都會帶著非常陽光的笑容,與我說許許多多,這些那些,因為在后半段日子,我們基本很少說話。有幾次,我來了,卻躲著,才發(fā)現(xiàn)他在我沒來時,是這樣的專注,這樣的用心。
再往后,我才發(fā)現(xiàn),叫我別來其實是屁話。多年后,回校見老師。偶然地,孤身一人坐在教室里時,那種孤寂的氛圍幾乎令我透不過氣——周遭冷冷清清,我一秒都待不下去,更別說學(xué)習(xí)了。而在那時,陪他的只有一個按鍵標(biāo)識已經(jīng)被按的模糊的mp3,以及一支手感超適合自己的筆。我的到來,對他來說一定是像過節(jié)一樣的吧!像是溺水時好不容易得喘一口氣一樣,所以無論何時,我都能喝到他請客的咖啡。明明我的到來根本就無法預(yù)料,所以他一定會買兩罐咖啡——我來了,他就假裝極不情愿地給我。我沒來,他便在這孤寂的教室里一飲而盡,砸吧著回味其中的苦澀。
后半段時間里,他真的是在拼命了——白天的睡覺時間被他瘋狂壓縮,但即便如此,也常能看到他后半夜發(fā)的說說:
“我挺好奇的,為什么那些學(xué)渣在學(xué)校里什么都說不出,一到qq空間和評論里就說的有聲有色。
你要知道有個東西叫復(fù)制。
·
突然對你冷了。
可能是因為摔一跤摔傻了。
讓我把你設(shè)成手機封面。
睡一覺。
醒來看到封面的你。
“哇這個人是誰巨恐怖今天就愛她了。”
·
“哇!放假了!我要補番!
打開手機看了一眼補番列表。
“算了算了我還不想死?!?p> ·
無聊的躺在床上,聽著音樂,又想起過往。
當(dāng)初的舞蹈班里,因為音樂列表一樣認(rèn)識到一個不錯的妹子,當(dāng)時正值最浪時,自然打好關(guān)系上表白,結(jié)果被拒絕了,尷尬的一比,后面因為舞蹈班練舞的事上她家,因為給她父母留下了好形象,直接就進家里了,見她房門關(guān)著,當(dāng)時腦一熱沒敲門就進去了?,F(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我前女友了。
只想說再晚10年估計就直接結(jié)婚了,不過現(xiàn)在我可還沒浪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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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前
“都復(fù)習(xí)了怕什么,玩起?!?p> 考試后
“我學(xué)過這冊書嗎?!?p> ·
“走,小賣部。
不去,要寫作業(yè)?!?p> “我請你?!?p> “走?!?p> ·
“手機游戲氪什么金,ssr能拯救世界?游戲一停止運行不都沒了?”
“是啊。就像你花了那么多錢在你前女友身上?!?p>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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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為什么總愛插手其他國家的事?
這就和你幾天不找人聊天不玩游戲不發(fā)說說然后沒人記得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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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充滿欺詐和虛偽的社會,我就像一葉孤舟漂著,可是,卻有著機器人。機器人雖然沒有
感情,但是,它沒有欺騙,沒有謊言,更沒有算計!”
“這TM就是你調(diào)戲我Q群機器人一晚上發(fā)了上千條消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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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
“有安眠藥嗎?”
“沒有誒,有助眠藥要嗎?”
校醫(yī)務(wù)處
“有安眠藥嗎”
“沒有誒,有歷史老師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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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大佬帶我這萌新畫本子,我畫完人設(shè)去上廁所,回來發(fā)現(xiàn)兩大佬看著本子一動不動。
我心想估計在想事情我也不敢動。。然后尷尬了5分鐘。我忍不住問他們怎么了。。。
神他媽沒筆芯了。一個大佬翻箱倒柜找出了82年的筆芯。畫了兩筆畫錯了。又沒橡皮了。
猛的想起爸爸在學(xué)校畫畫時,紙是前面的,筆是前面的前面的,橡皮是同桌的,明信片也借的。
搞畫畫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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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到小時候電視64臺放的飛天小女警。。沒記錯那時還有放魔卡櫻。。犬夜叉也是電視上看的。好像還有火影和死神。死神我沒看到。哦對了還有數(shù)碼暴龍獸和口袋妖怪這兩玩意。好像那時口袋妖怪叫神奇寶貝來著,對了還有高清國產(chǎn)葫蘆娃和奧特曼。貓和老鼠好像也有。還有好幾部日漫不記得名字了。都是回憶啊。進入二次元都是這些帶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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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讓你最難受?”
“假期最后一天晚上一堆事沒做完還堵車堵在離家好遠的地方?!?p> ……
我看著看著嘴角的弧線也不由得上揚。
原本煩躁地心情也漸漸平復(fù)下來。
慢慢地,與他在一起的時光浮現(xiàn)在眼前。
有些是在黃昏,有些是在清晨,亦或者有些是他們吃飯閑聊時。
有些段子他不知道,也有不少事情是兩人共處時說起的段子。
他真的很細心,用自己獨特的見解傳遞喜悅——即便在這人人都緊張到極致的最后時光。
他真的很真實:對待有些事情上表現(xiàn)得很無情很強大,卻又比誰都要來得歡樂,這二者并不沖突——這就是楊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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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吃完飯,他總不會去教室,我每每提醒他抓緊時間,而他搖搖頭。
“時間不是這么擠的,假使我吃撐了坐那兒腦子一片空白,豈不是更浪費時間?”
所以在所有人爭分奪秒之際,我與他有每天必不可少的10分鐘飯后散步時間。他總習(xí)慣繞大半圈操場去,到單杠那做10個引體向上,有時還會鼓勵我做幾個。
他的行為令我改觀不少,生活中有些時間是必須支出的:比如是去看一片在等你的景,比如是去見一見你該見的人,比如去給自己勇氣的時間,繼而去立下一個一定要去完成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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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來念一下進步同學(xué)的名單。進步由小及大:……”班主任念了一長串名字之后,深吸一口氣:“其中進步最大的,也是全年級進步最大的——楊喆然!進步了一百二十分,大家掌聲鼓勵!”
一個月他進步了120分,其中70分來自數(shù)學(xué),50分來自各科理科。
中考的最后一個月,他的行為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這次后一個月在老師的眼中已經(jīng)局勢已定了,而他卻一躍成為了最耀眼的那顆星。
那一刻全班鼓起了熱烈的掌聲,而他正在蒙頭大睡。我真的覺得他酷斃了。也許客觀榮譽,對他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存在以及,向他人給出的證明。
事后,我同他說班主任念他名字時的極不情愿,與肯定他學(xué)習(xí)方法后,他開懷大笑,而后那笑容漸漸平淡下去,接著便欣慰地看向遠方。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一起去榕高?!?p> 榕高是市里最好的高中,那時我離榕高還有一定的距離,而他雖然進步很大,但還差得多得多得多。畢竟他有一科不學(xué)政史,以及差勁的語文。他幾乎已經(jīng)沒有可以提分的科目了,換句話說,這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我也一樣,數(shù)月來始終無法突破那根線。
他笑的和夏文奏一樣灑脫:“不是還有一科英語嗎?你只管往前沖,剩下的交給我。”
那一刻我?guī)缀鯚釡I盈眶,我相信且百分百相信他一定能追上我。
那一晚我們在學(xué)校樓頂,他扛著吉他,對著月光彈唱道。
“
椅子相互緊挨著
我們徹夜長談
低矮的房屋
不算太壞
我們互訴衷腸
一直是這樣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把酒高歌
我們迎接明天
一直就是這般
生活在那炙熱的彩云下
抹去你我所有的煩惱
漫長而孤寂的夜
浩瀚的星光難再現(xiàn)
我們便是那耀眼的星光
照亮你我的世界
你我所綻放的唯一光芒
伴隨著希望的高歌,驅(qū)散陰霾。
”
月光的清輝穿過層層黑云,照在了我們臉上。萬里夜空飄著條帶狀的,由星屑構(gòu)成的路,路九曲八彎,延伸向無限的遠方。
“自那之后,已經(jīng)過去兩年了啊?!睏顔慈桓袊@道,“記得啵,那片原始森林?!?p> “廢話,不去的是小狗?!?p> 我們碰拳,走向了相反的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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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個月,我們很少碰面,我也幾乎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
既然在那一天約定了遠方,便風(fēng)雨無阻。
很快就到了中考那一天,我已記不清那一天考的是什么了。僅記得那天所見到窗外并肩而飛的鳥兒,心中所銘記的,友人所立下的誓言。
我唰唰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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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出來了,我與夏文奏還有李栗去了榕高。
“時間能交換很多東西,而我滿是漏洞?!?p> 夏文奏與楊喆然很相似——都有一科不學(xué)的科目,夏文奏是英語,而他是政史。他們都專精于數(shù)理化。夏文奏穩(wěn)扎穩(wěn)打了三年,數(shù)理化成績一直以來四平八穩(wěn),而楊喆然僅憑一年的努力,果然還是太過牽強了些……
他自己也明白的,這是一個他注定無法赴約的約定。而他,為了我能夠在最后一個月沖刺,便撒了這個謊。
但即便如此,他也完成了當(dāng)時的約定:
“不是還有一科英語嗎?”
在最后一個月里,他的英語進步了20多分,116,高我一分。
除此之外,他的數(shù)理化也是像一直以來的那樣全面超過我。
中考共七科,他超我四科,他確確實實贏了。此刻我并沒有惱羞成怒——而是從中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他的一切所為所化作的信仰,往后的日子我都銘記著。
離開了他,上了高中,我也曾像他一樣迷茫過——當(dāng)年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正也不斷地發(fā)生在我身上。
但總有這樣那樣巧合發(fā)生的事,一次次地讓我回想起他。
人也好,物也好,事也好,甚至就連夢……
他一次次地提醒我,一次次地將我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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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有一次,記起起床鈴是你喜歡的歌,就毫無滯澀地爬起身,佇在走廊,打著哈欠,為你默默地錄下最好聽的60秒
就在那一刻,你一如既往地沖在第一,我們一如既往地地喊著牛逼
只是有一天,因為小事返校,想起一個無論何時都會在教室等你的朋友。
你沒來,他會默默地聽著歌,轉(zhuǎn)著筆,寫著題。
你來了,他會放他喜歡的歌,興起的話,還會當(dāng)著你面練一段街舞。
于是,你捧著他請客的咖啡,兩人碰杯而飲。
手中殘留的暖意,剎那間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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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此時,我都熱淚盈眶,心中那個聲音不斷在吶喊:“他還在這里,他還在這里……”
我相信,他一定能夠完成使命,打敗她,多年以后與我一同相遇在北歐的原始森林。因為我做到了。
這次換他,他也一定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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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遇見了他。
他坐在搖椅上,好似油盡燈枯。
神色惘然地,眺望著最后一抹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