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 （3）

　　幸存者們陸續(xù)趕到，都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韓吉說服了三笠，艾倫被弗洛克強(qiáng)行抱走，其他人也只能痛心疾首地離開。利威爾把貝爾托特放在一邊，然后挽起埃爾文的袖子，準(zhǔn)備給他注射。

　　啪！

　　埃爾文突然甩開了針頭，‘舉’起了手。利威爾嚇了一跳，但隨即，他聽見了埃爾文臨終前斷斷續(xù)續(xù)的囈語，“老師，請問墻壁外‘沒有人類’這個結(jié)果是怎么得出來的？”

　　微風(fēng)拂過，卷起了被點亮的記憶，埃爾文說過的話、凱尼說過的話、愛爾敏說過的話以及利威爾自己說過的話……他終于看清，埃爾文一直都是夢想的奴隸，就連失去了意識也還被禁錮在夢想的牢籠之中。為了追求夢想他舍棄了一切，當(dāng)夢想實現(xiàn)之后，他剩下的就只有無盡的痛苦、良心的譴責(zé)，還有眾人賦予他‘成為惡魔’的重?fù)?dān)。

　　可愛爾敏不一樣，他的夢想不是負(fù)擔(dān)，看海只是一個小小的目標(biāo)，他的夢想是探索這個廣闊而未知的世界，是他人生前進(jìn)的動力。

　　回想起埃爾文的道謝，利威爾忽然明白，埃爾文在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決定為了人類犧牲自己了。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活著才更像身處地獄吧，讓他安息才是對他最大的仁慈。

　　不管怎樣，至少在這一刻，對利威爾來說，埃爾文的感受比人類的未來更加重要。之前他為了私情想要救埃爾文，現(xiàn)在，他也是為了私情而‘放過’了埃爾文。

　　當(dāng)愛爾敏巨人倒地，104期高興地含淚將他扶起的時候，調(diào)查兵團(tuán)僅剩的兩名老兵在遠(yuǎn)處的屋頂上落寞地陪伴在埃爾文身邊?；覡a緩緩飄落，浸染著悲涼的心境。明明是太陽冉冉升起的早上，可陽光的顏色卻像極了暮氣沉沉的黃昏。

　　弗洛克不解利威爾的做法，利威爾也沒有過多解釋，只請求他‘原諒’埃爾文，并且向埃爾文保證會砍死野獸巨人?？僧?dāng)韓吉扒開埃爾文的眼皮確認(rèn)他死亡之后，利威爾愣了一下，感覺不太真實，“是嗎？”或者他自己也不愿接受這個事實。

　　利威爾和韓吉把埃爾文安置在了一間空房子里，親手為他蓋上自由之翼的斗篷，在旁邊的玻璃瓶里插上一朵無名小花。之后，他們搜尋幸存者，安慰醒來的愛爾敏，最后從艾倫家的地下室里取走他們需要的東西回到了墻壁內(nèi)。

　　得知成功奪回瑪利亞之壁，人們成群結(jié)隊在街上游行、歡呼慶祝，繽紛的禮花在空中飄蕩，氣氛比過節(jié)還要熱鬧。可站在高墻之上的幾個孤寂身影卻怎么也無法高興起來。

　　回到兵團(tuán)總部，利威爾一聲不吭地把自己鎖進(jìn)了房間，作戰(zhàn)前夕埃爾文跟他推杯換盞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如今，那個把他帶進(jìn)調(diào)查兵團(tuán)，賦予他人生另一種意義的男人不在了，除了殺掉野獸巨人，利威爾心里空蕩蕩的，有點迷茫，失去了方向。

　　陽光照在書柜上，利威爾赫然瞥見那本不該是他這種老男人擁有的童話故事書在向他招手。從書架上拿出那本書翻了翻，利威爾的心忽然安定了下來，雖然身邊的人都陸續(xù)離他而去，但他還有黛兒，自己不能就此消沉。

　　利威爾好像有點理解為什么法蘭和伊莎貝爾犧牲之后，黛兒突然變得很粘人。因為對黛兒來說，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面對失去的東西，人類總會下意識地把僅剩的東西牢牢握在手里。利威爾覺得有點累了，真想把小鬼叫來讓他靠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