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昔向著醫(yī)院奮力跑去,到了病房,兩腿發(fā)軟,全身都在抖。
林閣,死了。
林昔失魂落魄扶著墻,醫(yī)生上前來解釋,她卻沒有聽,凌姑哭得不成聲,“你去哪兒了啊,昨晚就跟你說要過來看,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早就病了,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悄惆职。∧銈冊趺纯梢赃@么沒有良心!”
林閣一直有冠心病,沒人會想到病發(fā)如此突然,醫(yī)生遺憾地陳述著搶救的經(jīng)過,她頹然貼上墻……
小時候,他會哄著她入睡,告訴她,童話里的黑與白。然而,自從父母離異,她便再也不認同,他們總是一邊傷害又一邊說著有多愛自己的孩子。
可是,今日,她討厭的人,永遠,永遠地消失了。
原來到了此時,童話才真的不復存在。
醫(yī)院里充斥著各種聲音,垂老的,幼童的,年輕的,許許多多的叫聲,議論聲,交織在一起,一遍遍鞭打著她的耳膜。
她的手發(fā)抖著撥打電話,“媽……”
那端聲音平靜而冷淡,“今天怎么這么有時間打給我?!?p> “爸,他……”
“你好端端提他干什么,沒事就早點睡覺,我先掛了?!?p> “別掛?!彼乔怀溆鴾I水,聲音變得抽搐。
“你感冒了就吃藥,我明天還很忙呢,有事回家再慢慢說?!?p> 她想插話卻再次被拒絕,“還有跟你說了多少次,別理他,他都不要你了,你理他干什么,犯賤嗎?”
林昔用盡全身力氣,瞬間抽泣道:“他死了!”
她的聲音尖銳而憤怒,身旁的人都看過來。通話靜止了很久,她想象不出究竟她母親是什么表情。
暫時處理完醫(yī)院流程后,林昔回到林閣住的地方。屋內(nèi)陰暗雜亂,充斥著一股霉味,桌上的藥物擺放得零零散散。她在凌亂的桌面發(fā)現(xiàn)一張照片,是她小時候獲獎拍的。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拼湊起林閣年輕時期的臉,再漸漸過渡到蒼老疲憊模樣。
隔壁的燈光像黯淡的月光照在窗戶上,整個空間簡陋而壓抑,她似乎看到曾經(jīng)的一家人向她緩緩走來。
試衣間里,她面對著鏡中的人,看到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兩眼空洞。推門聲,接著是腳步聲,漸漸靠近,有人從背后抱住她的腰,聲音溫柔,“林粵,節(jié)哀?!?p> 程易試圖安慰,林粵整理了下情緒,意思性微微笑,“沒事?!?p> “你今天回去休息吧?!?p> “我可以,不用休息?!绷只涋D(zhuǎn)過身抱緊他,眼淚卻止不住流下。
“我會處置好你爸爸的后續(xù)事宜,你不用擔心?!?p> “謝謝……”
化完妝后,她被工作人員引著上臺。程易助理在他耳邊說:“程總,尹蔚約了你八點在維斯見?!?p> 程易皺眉,有股怒氣涌上,“以后不用管她。”
“她……您確定不見?”
他手機也遭到尹蔚各種轟炸,換做平時,只有他獻殷勤的份。
“叫她滾?!背桃字苯訏鞌嘁祦黼?,隨后出去。
“程易!”尹蔚一氣之下往車門踢了一腳,她急喘著氣,無奈至極,眼下看來,經(jīng)紀人也撒手不管她的死活?;谢秀便敝杏幸粋€聲音忽然對她說:“你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等著坐牢吧?!?p> “程易……”她像哀求著一根救命稻草,喃喃嚷道,心底卻是徹底絕望。幾年前,程易動用了人脈和手段才幫她堵住了秘密,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被某媒體挖掘到,所幸被公司暫時截住,要是沒有善后,她離身敗名裂也不遠了。
程易婚后完全不再理會她,基本無路可走。
她身體從車身滑下,頹廢至極,她不敢想,失去了一切的自己會如何。只能捂住臉痛苦地抽泣。
尹蔚撥通許諶的號碼,他在拍戲中,聲音像剛睡醒時的狀態(tài),“怎么了,你在哪兒?”
她抑制住哭聲,問:“許諶,你愛我嗎?”
“尹蔚……”
“許諶,我好想……做一個開心的人。我累?!?p> “把你的定位發(fā)給我,我去接你,你不要胡思亂想?!?p> 許諶呼吸急促,有種不妙的感覺。
“許諶,我們分手吧,對不起,我真的,配不上你?!?p> 她哭得視線模糊,最后把頭埋在腿上,手機掉落在地面。
“尹蔚!尹蔚!”
她腦海有往昔一幕幕的回憶劃過,和許諶的,演戲的,上臺領獎的,被羞辱的,還有幾年前在低谷里差點選擇跳樓時的絕望瞬間,轉(zhuǎn)折到了節(jié)目錄制中,趙逢嶼穩(wěn)穩(wěn)地接著她的身體,熟悉感令她想起她差點從二十樓跳下去時被他緊緊抱住。
沒有重來的機會,只剩一個掏空了的軀殼。
尹蔚回到車上,用力踩下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