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還是傍晚時分,天空還泛著濃重的橘紅,街上卻已經(jīng)極是熱鬧,隨處可見人來人往。于新注意到女孩們人手一捧花,花的種類和顏色不一,小小一捧,開得正燦爛,被女孩們抱在懷里,顯出不同于以往的嬌嫩動人來。
于新心想,這就是捧花節(jié)。
不過好像只有女孩們有捧花?
秦云明對于新說:“今天是個特殊的節(jié)日,又被稱為‘女神節(jié)’。女孩子們如果把捧花給你,那就是對你有意思。你可以拒絕她們的邀請,但一定要收下捧花。到了今晚將近凌晨時分,將會有一場盛宴。由全城人民選出來的捧花女神將會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登上高臺,懷抱捧花獻上一舞。這是大家公認的能夠帶來好運的舞曲……”
秦云明不改本性,介紹完捧花節(jié)后,又啰啰嗦嗦一大堆。以至于新走上大街后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起來,左耳是秦云明的說話聲,右耳灌滿了來往行人的笑鬧聲。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將于新解救于水火。
于新眼含熱淚看去,果然是備受他期待的羅恩。
羅恩應景的穿著一身藏青色袍子,長發(fā)高高束起,英俊的面容在這不甚明亮的光線中更多出幾許朦朧神秘之感。他見到秦云明,照例嘲諷道:“又是你這個家伙。怎么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你?你該不會是一直在跟蹤我吧?”
這就是緣分啊。
于新心想著,往后退了退。秦云明此時全身心都撲在突然出現(xiàn)的羅恩身上,根本沒理會他。秦云明說:“這句話難道不該由我來說嗎?好好跟新人上個街,結果居然還遇到了你這掃興的家伙……”
兩人無視周遭環(huán)境,又一次開始互懟。
于新左右張望,不出意料在羅恩右手邊兩米處看到了文娜。今天文娜穿著一件漂亮的裙子,淡紅色的梅花紋突顯出她柔和的眉眼,長發(fā)披肩,一邊撩起別在耳后,露出一枚造型簡單的白色耳墜。她安靜站在人群中,微笑的注視著羅恩和秦云明,莫名有種獨立于世的清高感。
文娜發(fā)覺于新的視線,朝他看來。發(fā)覺是認識的人后,她對于新笑了下。于新有些拘謹?shù)幕匦α讼隆?p> 秦云明跟羅恩積怨已久,他倆懟起來從里都是天昏地暗,不分出個勝負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對方。
于新在原地站了一會,就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于新回頭看去,是李舵主。
“走吧,文娜通知我云明跟羅恩又懟上了,總不能讓你頭一回參加捧花節(jié),就在這兩個家伙的吵鬧中度過?!?p> 于新朝文娜感激看去。文娜又對他笑了下,用唇型道——去吧,我會告訴他們的。
于新看了眼還沉浸在互懟樂趣里的秦云明,乖巧轉身跟李舵主走。
李舵主顯然要比秦云明敬職多了,他本身也不是個多話的。帶著于新到處走走,隨口提點一兩句。于新跟他相處下來,倒是比跟秦云明相處時輕松多了。
秦云明總會輕易讓別人迷失在他的話里,摸不著頭腦,找不到東南西北。
等走過最熱鬧的街道,兩人走在一條比較安靜些的街上,李舵主說:“魚嶺城差不多就是這樣了。等下還有捧花女神獻舞,你留下來看看吧,就當增長些閱歷和見識。年紀大了,走這么幾步路就覺得疲憊?!?p> 于新明白道:“好,您慢走?!?p> 李舵主微微頷首,腳步一轉往執(zhí)事堂分舵走去。
于新慢悠悠在這里走著。如同他之前聽說過的那樣,魚嶺城相當安全,以至于經(jīng)常舉行盛典來歡祝這份安全。留守魚嶺城執(zhí)事堂分舵的人并不多,這個城市的安全,歸功于它并沒有特別吸引人之處。
太過平凡,所以很安全。
魚嶺城執(zhí)事堂分舵并不僅止于管理魚嶺城,于新聽秦云明說,魚嶺城周圍大概有四五個小城鎮(zhèn)都歸屬于分舵管理,李舵主每個月至少會過去那些小城鎮(zhèn)巡視一趟,而羅恩他們平時也大多在那些小城鎮(zhèn)里走動。
比起魚嶺城,那些小城鎮(zhèn)反而更危險些。
秦云明說,他就是靠著在那些小城鎮(zhèn)里執(zhí)行任務,突出自己,因此才得到上層關注,拿到進入“赤焰組”的名額。羅恩跟他本來是很好的朋友,因為這件事憤憤不平,于是才開始針對他。
羅恩當時聽到這番話,氣得沖進來辯解:“胡說八道!說得好像我們以前沒吵過架一樣!分明是你得了名額后,洋洋得意,稍有人跟你幾句話不對付的,你就覺得對方是在針對你!”
“哎,”秦云明虛情假意搖頭,道:“他又這么說了。沒事,我不僅能理解他的心情,我還能體諒他,原諒他?!?p> 于新覺得羅恩可能要打秦云明,后退了幾步。好在文娜及時趕來,拉住了羅恩。
“在新人面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
文娜當時怒斥他二人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于新想,大概是“新人”二字太過刺耳了吧。來這里四天多了,羅恩他們對他的稱呼總是“新人”。秦云明偶爾也這么叫他。于新想跟他們親近些,無奈嘴笨,又不知從何親近好,只能保持沉默。
……
走神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當于新回神時,已經(jīng)快到凌晨時分了。他所走的街道還是那條不怎么有人經(jīng)過的街道,但現(xiàn)在卻多了很多人。李舵主告訴過他,捧花女神會在人們的簇擁下走過魚嶺城的每一條街道。看來現(xiàn)在是走到這條街道了。
于新往路邊站了站,很快見到一大群人奔涌而來。中間是一個高高的木架子,木架子上百花齊放,中間站了個人,頭戴新鮮鮮花編織而成的花環(huán),手里捧著一大束鮮花。于新看了看木架子中間的人,覺得還不如文娜好看。漂亮倒是漂亮,只是沒有文娜身上那種歷經(jīng)世事后油然而生的冷靜和淡然。
等人群跑過之后,于新左右看看,想著李舵主的話,落腳不定。最終他選擇了回執(zhí)事堂分舵。
他以后還會在這里呆很久時間,按照秦云明的說法,如果沒有特殊貢獻,又或者上頭有人,基本上于新會在這個位置呆到退休。
他可以以后再來看這場盛宴的高潮。他現(xiàn)在覺得有點累。
回到宿舍沒多久,門被敲響。于新開門,看到李舵主懷里捧著一小束花,就跟于新今晚在街道上看到那些女孩們的捧花很像。
李舵主也沒多解釋,只是把花遞給他,和顏悅色道:“捧花節(jié)快樂?!?p> “同樂?!庇谛陆舆^花,不好意思道:“我沒有給您買花?!?p> “沒事,”李舵主抬手制止他,只是淡淡道:“收著吧,云明他們快回來了?!?p> ——等秦云明他們回來后,于新才知道李舵主特地趕來給他送花是什么意思。
凌晨一點多,秦云明回來了。他還帶來了羅恩他們。他們一股腦兒涌進于新和秦云明的宿舍里,探頭探腦的左右找著什么。
于新被吵醒,揉著眼睛坐起來。
羅恩找到了什么,他大叫道:“哈哈,你小子才收到了一捧花?文娜都收到了三捧花呢!”
秦云明他們好像聽到了什么特別有趣的笑話,紛紛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于新反應過來,頓時表情有些微妙。
秦云明他們毫無人性的嘲笑還在繼續(xù)。
于新冷靜下來。想了想,他左右看看,找到水壺安靜喝水,等到秦云明他們結束這一輪嘲笑后,于新淡淡問道:“口渴嗎?”
“可不是,有水嗎?”
于新慢悠悠喝完最后一杯水。
“沒有。”
……
秦云明撇嘴道:“切!走,我們喝水去。”
他們吵吵鬧鬧又都走了。
于新看著這空下來的宿舍,無聲舒出一口氣。直到很久以后,于新偶然回想起這一幕,才驚覺這次嘲笑大概是羅恩他們在確認新人性格。他仔細想想,當時他的應對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爛,所以之后羅恩他們才會態(tài)度淡淡的吧,沒有特別關注他,又不算太差。
現(xiàn)在他只想躺回床上繼續(xù)睡覺。
過了沒多久,他又一次被吵醒。吵醒他的人還是秦云明。
……
次日早上,于新打著哈欠睡眼朦朧來到食堂里。他一進來就發(fā)覺哪里不對,羅恩他們居然都到齊了,而且在他進門后還一個個齊刷刷看過來,實在有點嚇人。
于新昨晚睡覺質量太差,因此對這嚇人的場景一臉冷漠。
羅恩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盯著于新,他說:“你知道秦云明走了嗎?”
“嗯,我還被他吵醒了呢。他見我醒了,就跟我聊了半天他的感想?!庇谛履枘杌卮稹?p> 羅恩的態(tài)度肉眼可見的緩和下來。他繃著臉繼續(xù)問:“幾點走的?”
于新想了想,搖頭?!巴恕2贿^他說要去找你們,給你們分享一點他從捧花節(jié)上得到的女神洗手水,難道沒給你們嗎?”
他歪頭看過去,只見羅恩他們的臉色忽然都變了。
其中一人道:“糟了,我的被子之所以會濕透了,該不會就是女神洗手水吧?”
他們紛紛驚叫起來,一個接一個竄出去。不過幾息,方才還人頭攢動的食堂又空了下來。打飯菜的大叔還驚詫在后頭叫著:“喂,你們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