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福州總局
FJ省,福州府西門大街,青石板路筆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門。一座四四方方的小院之前,左右兩座石壇中各豎一根一丈來高的旗桿,桿頂處青旗迎風(fēng)飄揚(yáng),右邊的旗上用黃色絲線繡著一頭張牙舞爪、神態(tài)威猛的雄獅,旗子隨風(fēng)招展,愈發(fā)顯得雄獅栩栩如生。雄獅頭頂有一對(duì)黑絲線繡的蝙蝠展翅飛翔。左邊的一面旗上卻是方方正正的繡了一個(gè)“大”字,這旗上雖只有一個(gè)字,但筆力雄渾,銀鉤鐵畫,卻也有幾分名家風(fēng)采。
這院落雖不甚大,但門卻是朱漆制的,門上的銅釘直有茶杯大小,門頂匾額寫著“大鏢局”三個(gè)金漆大字,下面橫書“總號(hào)”兩個(gè)小字。只是這門上的朱漆和匾額上的金漆都已掉了色,門上的銅釘更是銹跡斑斑,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宅院昨日的輝煌和今朝的落魄。
葉諦站在這座朱漆的大門前,腦海中微微有些恍惚,竟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是好。鏢局的門仍是開著的,院子中不時(shí)有人影從門前經(jīng)過,葉諦隱隱聽到從院中傳來的呼哧喝罵聲,不禁微微皺了皺眉,舉步朝著院內(nèi)走去。
院落中倒算十分整潔,正堂門前的一片青石板鋪就的空地上放著兩排整齊的兵器架,架子上卻是空空蕩蕩,連一把像樣的兵器都瞧不見。兵器架一邊的空地上,兩條赤條條的人影正在院子中呼喝打斗。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赤手空拳的沒拿兵器,另一個(gè)身形稍顯瘦弱些,裸露的上身處一根根肋骨隱約可見,手中卻是拿著一把黑乎乎的短刀。
葉諦走到近前一看,發(fā)現(xiàn)這二人正是宋缺兒和錢三。二人都已練的是汗流浹背,赤裸的上身油光發(fā)亮,也不知已練了多久。宋缺兒手中握著一把不知什么材質(zhì)的短刀,身形如游魚般在錢三身旁不住游走,短刀不時(shí)落在錢三赤裸的后背上。令葉諦驚奇是,那短刀落在錢三身上時(shí),竟是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仿佛是金屬碰撞一般。
葉諦心頭一動(dòng),想起在廣州臨別前自己交給宋缺兒和錢三二人的秘籍,此刻看來這二人這一個(gè)月來倒是練的小有成效。
“三哥,宋缺兒?!?p> 葉諦信步踱到二人身后,隨口招呼二人一聲。正在交手的二人驟然聽到身后的喊聲,先是有些詫異的轉(zhuǎn)過身來,隨即臉上露出驚喜神色。
“阿諦。”
“老大?!?p> 二人搶步奔到葉諦身前,一左一右的握住葉諦的胳膊,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你可算回來了?!比~諦心頭也是一暖,感受著錢三二人握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分別朝著二人的胸膛上重重捶了一拳,笑著問道:“三哥,錢叔到哪里去了?”
錢三伸手在黢黑的臉龐上一抹,指了指后院,甕聲甕氣說道:“爹他在后院給沈大叔熬藥,這些天來爹就在那一個(gè)勁的念叨你,這下你終于回來了。嘿嘿?!卞X三的臉上露出一絲憨厚的微笑,宋缺兒卻是在一旁插嘴說道:“老大,你都不知道,老錢頭最近連睡覺做夢(mèng)都念叨你,有一回俺半夜里起來去撒尿,就聽得老錢頭一會(huì)秦頭牌,一會(huì)少鏢頭的在那沒命的叫,當(dāng)時(shí)把俺給嚇得……”
宋缺兒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葉諦笑著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從他手上接過那把黑乎乎的短刀,提在手中掂了掂,入手倒是十分沉重。
“這黑乎乎的,什么玩意兒做的?”葉諦一邊將短刀拋給宋缺兒,抬步便朝著正堂處走去。宋缺兒伸手接住短刀,順手在身周舞出個(gè)刀花,笑道:“聽老錢頭說是啥子黑鐵木做的,老錢頭還跟俺吹牛說什么堅(jiān)韌無比,我瞧著不過是把木頭做的破刀,起初還覺得拿著丟人不想要。后來老錢跟我講什么重刀無縫,大巧不工的,俺也聽不懂啥意思,就覺得怪厲害的,就先將就著使了?!?p> 葉諦搖頭笑了笑,抬腿邁入正堂中。正堂坐北朝南,正北處的墻壁上掛著一副巨大的山水畫,山河秀麗,氣勢(shì)頗為不凡。堂中擺放著七八張楠木制的桌椅,主座上的一把太師椅漆黑發(fā)亮,椅子的握手處光滑如鏡,葉諦朦朧中記得自己那位便宜“老爹”每當(dāng)遇事不決時(shí),便是坐在太師椅上伸手在握手處輕輕摩挲。
葉諦舉步來到后堂,宋缺兒已搶先高聲喊道:“少鏢頭回來了,老大回來了……”堂后眾人聽到宋缺兒的吆喝聲,臉上不禁都微微露出喜色。原本仍蹲在后院中煎藥的老錢頭將手中的破蒲扇一丟,顧不得的再跟蹲再跟蹲在他身旁的沈輕霓講故事,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迎到葉諦身旁,上下來回打量了葉諦好幾眼,見葉諦身上并沒有什么傷,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瞪著一旁的宋缺兒罵道:“你狗日的宋缺兒,跟個(gè)驢似的鬼叫什么,今兒的刀練完了沒,你龜兒子敢偷懶,滾滾滾。”
宋缺兒瞧著吹胡子瞪眼的老錢頭,也不生氣嘿嘿笑道:“老錢頭,今兒老大回來了,正是咱們鏢局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jiǎng)拥秳?dòng)槍了吧,不吉利。”
葉諦翻了個(gè)白眼,扭頭瞪了宋缺兒一眼。這時(shí),一個(gè)打扮的十分干練的中年婦女?dāng)v扶著一個(gè)滿頭花白頭發(fā)的老婦人從里屋中緩步走了出來。那老婦人右手中還提著一根拐杖,步履蹣跚的朝葉諦這邊走來,嘴里不住喃喃道:“諦兒,諦兒,我的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是想煞娘了啊……”說到后來,語聲中便已帶了幾分哽咽。
葉諦心知這恐怕就是自己在這一世的母親了,眼見這老婦人滿臉喜色,老淚縱橫,不由得也是心中微酸,大步走到老婦人面前握住老婦的雙手,說道:“娘……”
老夫人也緊緊握住葉諦的手,一只滿是皺紋的手掌在葉諦臉上不住撫摸著,嘴里不住的抽泣道:“諦兒,諦兒,我的兒啊……”
此時(shí)房中又有一人走了出來,一身淡青色的粗布衣服,身上還系著一條圍裙,走到老夫人身旁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著說道:“大姐,諦兒平安回來那是天大的喜事,您怎么在這哭起來了。我馬上跟二嬸一起下廚做點(diǎn)好吃的,也好給諦兒接風(fēng)洗塵不是。”說話的卻正是沈輕霓的母親沈夫人,葉諦瞧著一身粗布衣服的沈夫人,沖著她感激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過了半晌,老夫人方才漸漸的止住哭聲,雙手仍舊緊緊的握住葉諦的手。卻聽得身旁一個(gè)嬌柔的語聲怯生生的叫道:“葉哥哥,你、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