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苦戰(zhàn)過后
葉諦卻仍是視而不見,三招一過,右足搶出半步,短劍頓時化作漫天飛虹,霎時間已刺出一十二劍。
一十二劍,追風(fēng)十二劍!
玉機(jī)子、玉磐子等海南派諸人臉上又已齊齊變色,失聲說道:“追風(fēng)十二劍,這、這是追風(fēng)十二劍……他如何會我海南派的絕招。”
這一招追風(fēng)劍法,卻不似斬相思式般是海南派掌門的不傳之秘,因此倒有許多海南弟子將這路劍法認(rèn)了出來。
認(rèn)出來的人固然臉上都露出驚疑神色,而沒有認(rèn)出來卻也是大吃一驚。
只因這時,葉諦的身形竟突然變得有些狼狽起來,連腳步變得有些踉蹌。
這一番變化實在是出乎大多數(shù)人的意料,葉諦方才明明還頻出奇招,盡量不引動吳劍的劍氣,但是葉諦一招追風(fēng)十二劍刺來,卻反而直接落入了下風(fēng)。
這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嗎?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葉諦手中的短劍霎時間變得凝立如山,仿佛連移動分毫都要耗費(fèi)極大的真氣,而吳劍渾身上下澎湃如潮的劍氣已如脫韁野馬、離弦之箭。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澎湃如滾滾大潮般的劍氣又如實質(zhì)般朝著葉諦揮出的劍尖處涌去,一陣?yán)绲陡?、灼似火燎一般的刺痛感沿著他的?jīng)脈逐漸傳到丹田當(dāng)中,葉諦一張原本英俊、堅挺的臉上已疼的幾乎變了形,一粒粒如黃豆大小的汗珠滾滾而落。
那模樣,幾乎忍不住便要讓你以為,他正身處在一個蒸爐里,一個用來蒸饅頭的蒸爐里。
而最奇怪的卻是吳劍的表現(xiàn),他原本那一雙穩(wěn)定、冷漠的手上,長劍劍尖竟似在不住的,起初時僅是一種極輕微、幾乎微不可查的顫動,然而這種奇異的顫動卻似會傳染一般,由劍尖處逐漸傳到劍身,再傳到劍柄處……
那漫天飛舞的劍氣,竟似在奇跡般的緩緩便少,變得越來越稀薄。而葉諦的一雙眼鏡,卻仿佛快要滴出血來。
誰也不知道場中究竟發(fā)生了何種奇異的變化,但每個人都瞧得出這二人必定已斗到生死關(guān)頭,勝敗也許就在這一瞬間,而敗的那一方,便也只剩下唯一的一種結(jié)果。
玉機(jī)子、玉磐子和蘇云峰等人也已瞧出葉諦與吳劍二人的微妙處境,三人幾乎不約而同的朝前跨出一步,目光直直盯在葉諦的后背上。
他們誰也不曾想到,原本以為必定萬無一失的一場比試,竟在最后演變成一場生死搏殺。
而就在玉機(jī)子等三人跨出的同時,柳東元、楊滿意和謝星南三人也已動了,柳東元盯住玉機(jī)子,楊滿意瞧著玉磐子。
誰也未曾想到的是,謝星南竟在此時斜斜跨出一步,極其微妙的一步。
就在這一步之間,他已能將蘇云峰所有的攻擊都盡數(shù)攔下。
銜泥草堂的后人,到底并不是會暗箭傷人的卑鄙小人。他們贏,必然要贏的堂堂正正,他們輸,也要輸?shù)墓饷骼诼洹?p> 這也許就是銜泥草堂近百年來,南魁首層出不窮的原因,這也就是江湖最迷人的地方。
就在此時,葉諦忽然一聲劇吼,掌中短劍如流星逐日,徑直朝著吳劍的面門處射出。
吳劍渾身一震,手中長劍一挑,劍氣涌動下,這一柄短劍雖去勢漸緩,但卻仍朝著吳劍飛去。
柳東元等人此時已經(jīng)看出,這無天劍的劍氣,似乎已被削弱大半。因此葉諦這一劍劍勢雖緩,卻已幾乎便能攻破吳劍的劍氣屏障。
葉諦掌中短劍脫手,左腿斜跨,右腿曲屈,左掌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圈,右掌奮然推出,正是一招“亢龍有悔”。
周身氣機(jī)如沸水般傾瀉而出,接著體內(nèi)真氣竟仍能連轉(zhuǎn)三周天,手印由內(nèi)縛印轉(zhuǎn)外縛印、再接寶瓶印,渾身氣機(jī)如九重高閣,蘊(yùn)而不發(fā)。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
吳劍閃身避開飛來的短劍,周身劍氣已稍有恢復(fù)之勢,但就在此時,降龍十八掌如排山倒海的勁力已重重壓到。
掌勁雖雄渾,但留在體內(nèi)的氣機(jī)卻更醇厚如海。
蓬的一聲悶響,一陣刺耳的空氣摩擦聲不斷傳來,吳劍渾身劍氣尚未來得及凝聚,又被這道雄渾掌勁所激,劍氣愈發(fā)稀薄。
葉諦雙手手指如鮮花般依次綻放開來,寶瓶印后轉(zhuǎn)智拳印、接大金剛印,氣機(jī)是一攀再攀,口中鼻中鮮血直流,七竅流血,手印卻絲毫不停。
嗬!
一聲沉悶如野獸嘶吼般的喝聲從葉諦喉中發(fā)出,一道澎湃至極的掌勁以摧枯拉朽之勢迎面朝吳劍撞去。
吳劍周身劍氣一消再消,此刻正是他渾身劍氣最為薄弱之時,葉諦這一招出手,九字真言印中蘊(yùn)含有亢龍有悔的掌勁,陰陽相生、剛?cè)岵?jì),實在已是鬼斧神工的拳法!
但是,吳劍劍氣之了得,實在也已出乎常人的想象。葉諦掌勁襲來時,他情知已躲閃不及,當(dāng)下奮起渾身劍氣,右手緊握劍訣,凌空一點(diǎn)!
霎時間,磅礴如龍的劍氣百川歸海,凝結(jié)于吳劍的指尖,此刻他手中突然便已無劍,無我。
只有氣,劍一樣的氣!
嗤的一聲輕響,微弱的如同是江南柳岸邊的春風(fēng),如同是夏日樹梢上的蟬鳴……
這一點(diǎn)劍氣竟直直射入葉諦揮出的掌印中,劃出一道近乎肉眼可見的痕跡。
葉諦臉色大變,腳步一錯,身形便要凌空掠起,右肩處陡然一痛,整個人已撲地跌倒,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而原本雄渾如海的掌勁雖被劍氣切開,但卻凝而不散,吳劍待要閃身避開,頭頂卻早被掌勁掃中。
嗤的一聲響,他頭上那一頂車蓋大小的斗笠,竟已被掌勁擊得四分五裂,露出吳劍的一張臉來。
嘶……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每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斗笠下藏著的,實在已不太像人的一張臉。他長的并不丑,也絕沒有一個五官長錯了地方,無論是鼻子、嘴巴、眼睛、眉毛都端端正正的長在應(yīng)該在的地方,甚至說,他的眼睛很迷人,那是一雙如冬夜寒星般的眼睛,是能令許多二八少女癡迷的眼睛……
但是,這張臉卻是慘白色的,極度的白色,純粹的白色,白的仿佛就是工匠裝飾用的白漆,絕沒有一絲的血色。白的可怕,白的滲人,白的就像是一具早已過世的死人!
此時,太陽已從地平線上躍起,一縷和煦而熱烈的朝陽親吻著武當(dāng)山郁郁蔥蔥的松柏,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一縷溫暖而溫柔的陽光。
但當(dāng)這一縷陽光落在吳劍的臉上時,他竟突然像是被一塊燒得火紅的烙鐵按在臉上,慘叫著倒在地上,瘋狂的掀起自己的衣服去擋、去遮,去擋住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