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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芥

第二十五章 林弗其人(二)

鎖芥 藏芥子 2021 2019-08-08 19:00:00

  柳萱一口飲盡眼前粗碗里的酒,確實(shí)如同楊寬所說有些苦澀,抬起袖口擦掉嘴角的酒漬,卻發(fā)現(xiàn)他戲謔地看著自己,“京中嬌養(yǎng)的大小姐,還用得慣我們山里的土碗嗎,真讓我想不到。”

  “說到底,我并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京中閨秀?!绷嫣鹗?,看著自己比一般女子大上一圈的手笑道,“若是你多了解一些,便能聽聞吳家長女,自小長在燕北,慣于舞刀弄劍,并不如同一般閨秀嫻靜自然,也沒什么好名聲,其實(shí)她們說得并不全對,雖然我擅長刀劍,但也不曾落下閨學(xué),不僅如此,母親去得早,我更知道不能任性,需得懂事,別人會的,我也要盡力學(xué)好,所以,我的女紅,琴棋書畫,乃至廚藝都比那些只為了討好郎君的深閨女子,更好一些?!?p>  “在報(bào)仇這一件事上,也比尋常女生,多了點(diǎn)膽識。”楊寬臉上飛過一絲贊賞。

  “她們有太多可以失去的,所以并不怕。”柳萱手指沾上碗里殘余的酒液,在桌上無意識地描畫。

  是“吳”。

  “這樣看來,你這個人其實(shí)遠(yuǎn)不止幾千兩銀子,不如莫要當(dāng)那處處需得規(guī)行矩步的官家小姐好了,來我的山頭,做個快意的壓寨夫人可好。”話中有幾分真意,只有楊寬知道。

  “公子莫要說笑了?!绷嫘睦锊⒉划?dāng)真,暗暗想道,“若是說一見鐘情,也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毙Φ?,“夜深了,不如明日再聊。”

  “好。”楊寬喝完土碗中的一點(diǎn)酒,將碗放在桌上,道,“我送你回房。”

  “多謝?!?p>  二人一路并不多言,并行道一處窄廊,楊寬負(fù)手,盡力不碰到柳萱,偏頭看向她時,發(fā)現(xiàn)她昂著頭,神色放松,似乎并不覺得緊張,反倒十分享受當(dāng)下一般。

  “好夢?!辈挥X間到了柳萱暫居的廂房,推開門,楊寬側(cè)身讓到一邊,在柳萱踏進(jìn)門時,輕輕丟下這一句,合上門,心里暗暗笑道,“小丫頭果然是忘記自己了?!?p>  楊復(fù)看著合攏的木門,不由想起見她時,上頭坐著的還是自己,那時她梳著雙丫髻,臉上酡紅,顯得像民間年畫上常見的團(tuán)圓福娃,瘦瘦小小的一個孩子,居然一連吃了兩碗素湯面,還要,自己接近時,只聽見她的哥哥不停勸她少吃些,她卻道,“我才不要,明日回京了,便再也吃不了嬸子做的熱湯面了,你們一向拘著我,今日居然還不讓我吃個夠,我等下還要吃梅菜炊餅?!?p>  真是個可愛實(shí)誠的孩子,自己不由得跟了一路,想要看看她到底能吃多少,最后果然不曾失望,吃了炊餅,見到青團(tuán)也來了許多,還有羊奶糕,驢肉火燒,冰糖葫蘆……大概抵自己好幾日的飯量了,看她吃得那樣香甜,自己去買了,其實(shí)并不如看著那么好吃,她的名字和臉卻記了許多年,后來即使是逃亡時,想起來也不由得露出微笑。

  屋里柳萱坐在踏上,透過微微打開的窗子凝視外面的月亮,小聲道,“若是做夢,反倒不好?!弊钆碌拇蟾攀菈趑|吧。

  自從母親去世后,柳萱時常夢見自己從黑暗中無限往下墜落,無盡無盡地墜落,那種被黑暗和萬物空寂,什么都不存在,甚至自己都無法感知自己的恐懼包圍的感覺,使得她翻來覆去,睡不好。

  醒來時,仍是月明星稀,柳萱沒了睡意,也就出房,四處走著,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昨晚那人果然是林弗,她默默地走到樹叢邊,聽到他向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說,“侯府小姐雖然長在燕北,可是始終是大家小姐,并不怎么好接近,父親那邊,還需要師傅多些提點(diǎn),擔(dān)待?!?p>  老人的回話聲音極輕,盡管用內(nèi)力留神聽了,到底也只聽到只言片語,并不能夠串成完整的脈絡(luò),反倒使人更疑惑。

  握緊手,柳萱聽見兩人動靜遠(yuǎn)去時,方才結(jié)束屏息,走到園子里,眼中跳動著火光,噴薄的,怒火。

  許久以后,終于按捺下內(nèi)心沖去質(zhì)問林弗的沖動,心里思量著這牛頭山上果真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還是早些避開更好。

  一躍而起,柳萱踏著屋檐,終于通過紙窗找到了滟允的房間,她翻身而入,費(fèi)力喚醒哥哥,道,“打更的人走了并沒有多久,現(xiàn)在正是逃跑的好時候?!?p>  “母親的事?”滟允睡得迷迷瞪瞪,好半天才掙扎起身,揉揉眼睛道。

  “我不信楊寬情愿傷了同他出生入死的手下的情誼,來幫我們報(bào)這許多年前的仇?!绷娣銎鸶绺?,“早些走吧,夜長夢多。”

  “好?!?p>  二人身影消失時,門廊那里走出一個身影,楊寬撥弄著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整個人隱藏在月光的陰影中,眼底的神色讓人看不清楚。

  回家后,柳萱與滟允悄悄地各自回了房,家里本沒有什么惱人的親眷,因此二人晚歸,也不過是驚了屋內(nèi)伺候,值夜的下人。

  第二日柳萱看見林弗時,情緒忍耐得竟然比自己想象中好得多,她并沒有為難林弗,只是情緒淡淡地拿出自己畫的梅,謙恭地退到一旁,等著他評價。

  “這畫作立意不錯。”柳萱打量著他,心中覺得他不可能是他表現(xiàn)出的那樣,不只是一個奉旨填詞的……落魄文人,甚至可能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只為了接近父親,接近忠勇侯府。

  事實(shí)確實(shí)如此,林弗就是著意接近。

  柳萱時不時會去白馬寺看看林弗,說是請教書畫,拿的自然都是畫得靜心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趁他審閱時,柳萱打量以外,也會狀似無意地談起當(dāng)初的事情,比如母親當(dāng)初的生活如何,或者是說起母親去了,父親也不曾續(xù)弦,自己擔(dān)起內(nèi)宅瑣事,后來還是回京后祖母接過一些事情方才得閑,沒那么困苦,只是幼弟日日哭喊著要母親。

  每每談起母親時,林弗的動作都會不自然,縱使努力掩飾,柳萱也能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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