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經(jīng)歷過這次事故，高暄變得更沒有安全感了。她開始很黏高興和李昭陽。以前他們倆打球，高暄都會一個人去圖書館找個角落自習(xí)，現(xiàn)在她總是拿著一本書坐在看臺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找到哥哥和李昭陽的身影才繼續(xù)低頭讀書。高暄不再敢一個人出門，去買東西要叫著哥哥一起，高興腿沒好利索的時候，就是李昭陽陪著。還有一些很小的細節(jié)，是李昭陽發(fā)現(xiàn)的，首先是她討厭橙汁，討厭到了別人喝她看到就會不舒服的地步，還有，有一次學(xué)校迎接教育部領(lǐng)導(dǎo)檢查，她看到老師們穿著一溜的西服手就不自覺搓衣角。
……
這些事，都讓愛護高暄的人很心疼。有時候災(zāi)禍來的沒有道理，它給人們留下的傷即使結(jié)了痂，不經(jīng)意看見，也覺得猙獰。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不能重新來過，他們只能努力多給現(xiàn)在的日子留下美好。
哦，對了，冷凌國慶放假回校，聽說這件事以后還專門來安慰高暄，送了一只小玩偶。徐赟問李昭陽怎么不吃醋，結(jié)果遭到了無情白眼，他說：“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但實際是，經(jīng)過長期觀察，李昭陽明顯看出來，冷凌學(xué)長對高暄純屬欣賞，畢竟他女朋友這么優(yōu)秀，上得了舞臺進得了考場，解得了方程寫得了文章。
所以，李昭陽很大方地把高暄“借”出去和冷凌敘舊了。之前高暄問過很多冷凌關(guān)于高考的問題，雖然冷凌課業(yè)緊，但都很有耐心地回復(fù)了。高暄原來覺得他是個隱藏逗比，后來一想真的是一人千面。
“怎么樣？高三壓力大嗎？”
“怎么可能不大，你看，為什么你假期回學(xué)校還能見到學(xué)弟學(xué)妹？今年學(xué)校調(diào)休來調(diào)休去，最后七天長假就一天了?！?p> “唔，我們?nèi)ツ旰孟袷侨?。”冷凌和高暄在操場漫無目的走著，有幾個正上體育課的偷看。大家的心路歷程基本上是：誒？我的cp又秀恩愛了，快拍照傳貼吧！不對！這男的不是李昭陽！好面熟怎么回事？我去，冷凌！這不前任廣播站站長嗎？快拍照傳貼吧！
兩個人都注意到周圍人眼神的不對勁，相視一笑，大大方方在草地上坐下。
“完了，你男朋友那邊不好交代了，他們好像拍照了，估計貼吧里已經(jīng)有了?！崩淞枵f著打開手機，果然。
“要是他真那么小心眼兒，剛才就不會讓我過來?！碧岬嚼钫殃?，高暄的眼睛都是亮的。
“哈哈，你們倆真挺合適的?！崩淞璞P起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耙部赡茉谝黄饡r間久了相互感染，你剛才那種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特像他?！?p> “近朱者赤唄！”
“唉！真好啊！學(xué)長祝福你們?！崩淞枇w慕。
高暄不好意思，紅著臉抿嘴笑。微信消息突然蹦進來，手機在口袋里振動。
李昭陽發(fā)來的?！爸形缦氤允裁?？辣的除外?！?p> “里脊和木須肉米飯要小份的?！?p> “好?！?p> 高暄看著手機傻乎乎笑，連冷凌說什么都沒聽到。
“高暄！高暄！”
“??？怎么了學(xué)長？”高暄的注意力被拉回來。
“快到飯點了，我還有聚會，就先走了。”冷凌站起來，拍拍屁股。
“那好吧！我也要去吃飯了?！备哧岩舱酒饋?。
“不好意思啊耽誤你去圖書館了?！?p> “沒事，本來我今天也不是很想做題?！?p> “哈哈，那明天要把今天的補上??！好好學(xué)?！崩淞璧难凵裼幸豢套尭哧岩苫?，她覺得冷凌學(xué)長有點像哥哥。眼神上。
“還有，最后我再多說一句。高暄，你很優(yōu)秀，無論是學(xué)習(xí)還是做事。我不知道為什么這種事會發(fā)生在你身上，但就當(dāng)作是老天對優(yōu)秀的人的加試，千萬不要讓它影響你以后的人生。你有關(guān)心你的家人，有無微不至呵護你的朋友，要好好過啊，以后的日子。老是回憶過去的痛苦，人也會發(fā)霉的?！?p> “謝謝你啊學(xué)長！”高暄心里感動，盡管遭遇了不好的事，但她看到了更多關(guān)心她的人，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時間總算憐愛高暄，讓她淡忘了那段記憶。
已經(jīng)冬天了。
高三只配擁有一周的寒假并且附帶六科作業(yè)。
張斷峰指揮班里各科課代表去油印室領(lǐng)試卷，徐赟領(lǐng)完了自己份內(nèi)的地理，又去幫高暄分擔(dān)。
語文組老師不光出了試卷，還印了二十多張作文熱點素材，一個班的摞起來比高暄還高。徐赟抱了一多半，大山也幫著拿了點兒，心里想：大海怎么想的，讓高暄這細胳膊細腿當(dāng)課代表天天送作業(yè)領(lǐng)試卷，等下學(xué)期試卷量更多，把姑娘累壞了算誰的？
“徐赟，你分我一點吧，你看不見路一會兒再摔了?！备哧迅谛熠S后面，已經(jīng)氣喘吁吁，冬天一到她就包的像個粽子，走兩步就累了。
“沒事兒，我又不是高興！”
“給我吧！”李昭陽從后面冒出來，分了一半試卷，徐赟瞬間感覺輕松不少?！昂?！”
“李昭陽你怎么又自習(xí)課亂跑？”大山跟過來，眼睛在他和高暄直接來回。
“不是亂跑?！崩钫殃柣仡^，“試卷太多，我們班主任讓男生出來搬?！?p> “！”大山一愣，嘖，自己怎么沒想到，還非得讓課代表來？又一想，不對！
“那你跑我們班來干嘛？”
“我們班人手夠了，我看xu……”大山心想，你要是敢說來幫高暄的我就踢死你！
“我看徐赟挺累的，過來幫幫忙?！崩钫殃栐挼阶爝吇艘幌?，一直沒說話的高暄松了口氣，大山一副算你識相，暫時放過的表情。
“嘿嘿，兄弟，我感動了，以身相許要不要？”徐赟一臉奸笑蹭李昭陽的肩膀，被他躲開。
“好好走路！”屁股被大山踹了一腳，徐赟夸張的呲牙咧嘴。
發(fā)試卷用了一節(jié)課的時間，同學(xué)們在下面整理，班主任在臺上滔滔不絕。陳詞濫調(diào)如何講的有新意還得讓熊孩子們聽進去是每個老師的必修課，左耳進右耳出的學(xué)生聽到“作業(yè)不交就給家長打電話問情況”和“開學(xué)測試退步辦公室常駐”之后又乖乖塞回去了。
假期突然開始，盡管只是換個地方做題，高暄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我哥呢？”高暄幫李昭陽把書包背上——帶上兩個人的作業(yè)，真的挺沉的。
“幫老師搬東西去了，慢慢走著，他一會就追上來了?！闭f著李昭陽去牽高暄的手。
“要不我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一起走好不好？”高暄沒動，商量著和他說。
李昭陽的心總是會被高暄這種無意識的缺乏安全感刺痛?！昂??！崩钫殃柗畔聲?，“餓嗎？”
“有點兒?！备哧芽s在他腳邊，白絨絨的一團。
“今天不著急，一會兒和你哥一起，在學(xué)校旁邊吃完餛飩再走？”李昭陽從那件事以后，就一直住在姥姥家，為了每天和高暄一起走。齊雨晴和李為很樂意，難得兒子大了他們可以重返二人世界。
三個人一起走，有時候會看到想吃的東西就會停下，吃一路走一路。
“想吃麻辣燙?！?p> “換一個?！备哧驯粡椓艘幌履X門。
“土豆粉?！?p> “好好說，你真的餓嗎？”
“那就餛飩吧?！备哧驯黄茸尣?，“我還想吃烤地瓜?！彼a充到。
“可以?？镜毓衔矣浀寐窎|有，你一會兒吃著餛飩我去買?！逼鋵嵲俣嘁幻?，李昭陽就要妥協(xié)了，高暄的胃也有點問題，太辣的東西吃了總是難受，但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走了，寶妹，昭陽?！备吲d走進教室，打斷親密的二人。
“哥你怎么不穿羽絨服??？”高暄看著哥哥，這么冷的天他從外面跑回來就穿了一件毛衣。
“沒事，你的抗體八成都被他搶走了，沒那么脆弱的?！崩钫殃栔匦卤成蠒?，牽著高暄往外走。
“唉！你當(dāng)著我的面能不能收斂一點?！备吲d追上去，他剛做完苦力，身上呼呼往外冒熱氣，暈到空氣里就不見了。
……
兩兄妹在外面吃了個半飽，回家晚飯潦草吃過，窩在一起聊天。
“我剛發(fā)現(xiàn)，大家都已經(jīng)把年貨什么的都準備好了，咱鄰居那家連春聯(lián)都貼好了?！备哧涯弥謾C，一邊刷微博，一邊和哥哥聊天。其實還有兩天就除夕了，有這些很正常。
“是啊，天天眼睛都釘在題上，什么東西都看不見了?！备吲d懶洋洋躺在床上，成大字形。
“哥，你今年想要什么禮物??？”她們過完年三天就開學(xué)了，雖然離生日還有半個月，但禮物提早準備比較好。
“禮物，恩…”高興很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說：“妹妹每天抱哥哥一下好不好？”
“這是什么奇葩想法？”高暄笑著踢他腳。
“這個很難的好伐？而且，你啊，有了昭陽就不要親哥了，我需要增加自己的存在感?！鳖H有醋意。
“換一個，不然沒有了！”高暄拿出李昭陽逼她放棄麻辣燙的氣勢。
“好吧好吧，那你讓李昭陽輸我三局?！备吲d指的是游戲。
“不行！”高暄想都不想。
“那我真沒什么想要的了，妹妹想想，哥哥缺什么，幫哥哥選一個做禮物吧？”高興其實是在逗高暄，難得看到她這么有生機的樣子，打那以后。
“哼那我的禮物呢？”高暄揚手。
“唉！哥辦事你放心?！备吲d起身，從床下拿出一副樂高，他拼了好久了。
高暄眼睛都瞪直了，她前段時間在網(wǎng)上看到這個城堡的樂高，就一直很想要，但，有點小貴。高三沒時間打個零工，她也不敢自己出門，因而口袋有點緊。
“你什么時候買的？還拼好了？”高暄樂不釋手。
“喜歡嗎？”高興很滿意，他前幾天去網(wǎng)吧給人修電腦順便給幾個草鳥代打游戲，掙了點錢立刻就去買了。
“喜歡！”高暄抱住哥哥不撒手。
“唉！”高興嘆氣，委屈巴巴地說：“你想想你都多久沒抱親哥了？天天和李昭陽黏糊兒，我都插不上嘴！”
“哎呀，錯了嘛！以后注意行吧？”高暄搖著他肩膀撒嬌，高興心都化了，唉，他妹就是可愛招人疼。
高暄只顧著哄她哥，李昭陽的消息忘了回，一著急，語音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喂？暄暄？”
“恩？怎么了？有事嗎？”高暄停止和哥哥玩笑，老實坐在書桌前和他說話。
“在家嗎？”李昭陽問。
“在啊！和我哥一起呢！”
“方便下來嗎？”
?。。?！
高暄穿著拖鞋飛奔出小區(qū)，高暄在后面喊什么她也沒聽清，果然在對面的水果攤前找到了他的身影。
“你怎么來了？到多久了？冷不冷呀？”高暄喘著粗氣，哈出的白霧在兩個人中間，還帶著她嘴里淡淡的薄荷香味。
“知道關(guān)心我冷不冷，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外套呢？”李昭陽這么一說，高暄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單衣就跑出來了。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發(fā)抖，明明剛才沒感覺來著。
“唉！越來越像小孩子了！”說著，李昭陽脫下羽絨大衣，給自己的“孩子”穿上，捂嚴實了，拉著她走進旁邊的便利店，小孩子襪子也沒穿，站外邊要凍壞了。
兩人在高腳椅上坐下，高暄捧著一杯熱奶茶，問：“你怎么突然來了？”
“本來只是想溜溜彎散步，不知不覺就到這兒了?！崩钫殃柾哧眩八晕覒?yīng)該挺想見你的，潛意識里都是你?！?p> “嘻嘻。”高暄瞇著月牙眼笑，嘬了一大口奶茶。
“暄暄，你為什么決定和我在一起啊？”李昭陽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他挺優(yōu)秀的，包括現(xiàn)在的高暄，但以前，沒有那層濾鏡，就難說了。
“恩……”高暄認真想了想，說：“就是知道自己喜歡你嘛！喜歡就在一起唄！”
“這話不像你說的?！崩钫殃栆恍?，“暄暄不是需要萬無一失才會去做的人嗎？萬一不成，不怕傷心？”
“為什么不成？我覺得咱倆挺合適的?！?p> “什么時候這么自信了？恩？”
“其他事可能沒有，但這個不一樣嘛！”高暄面朝他，問：“你覺得我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你的？”
“肯定比去年寒假要早。”不然她不會在KTV這么依賴他，也不會明目張膽用他回擊那些人。高暄不喜歡欠別人的，但自家人用起來總是很順手。
“嗯。”高暄點頭，“我也覺得，關(guān)鍵是你太不一樣了，我沒法不注意到你?！?p> “不一樣？你是說我直接說你假笑嗎？”李昭陽討打，高暄就滿足他，在他手背打了一下。
“也不全是，其實關(guān)鍵的，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我當(dāng)時覺得你好懂我哦，和你說話不用解釋多少，一個眼神你就知道我想什么了，這種感覺，很輕松?！?p> “暄暄夸獎了?！崩钫殃柡荛_心她這么說。
便利店這個時間沒什么人了，李昭陽捧著高暄的臉，在她嘴角落下一吻，說：“獎勵?！?p> 高暄看四下無人，臉上的紅暈消了些，還是好一陣子沒說話，只顧喝奶茶。
“暄暄，你想過以后嗎？”李昭陽玩著她的發(fā)梢，問。
“想過的?！备哧腰c頭，“每每這種時候，我就很容易想到一輩子。”
“我也是?！崩钫殃柾虼巴?，好像就看到了城市某一處的煙火氣以后會屬于他們。
“暄暄，等我們上大學(xué)，先訂婚好不好？我怕你跑了?！?p> “好啊，我也這么想的?！?p> “等畢業(yè)了，我們就結(jié)婚。”
“恩?！?p> “我會做很多菜，保證半個月不重樣?！?p> “真的？”
“真的。我還會洗衣服做家務(wù)?！?p> “這些我也會啊，你都干了我干嘛？”
“那家務(wù)我們一起做?！?p> “好?！?p> “還有，我睡覺不打呼嚕?！?p> “誰管你打不打？”
“你覺得我們是結(jié)婚后立刻要小孩兒還是先過二人世界？”
“看感覺嘍！”
“要什么感覺？我身上很暖和?！?p> “誰問你了？”
“我天天鍛煉，體能很好?！?p> “……”
“恩？”
“李！昭！陽！”
“好了不逗你，我渴了，暄暄奶茶給喝一口。”說著李昭陽把嘴湊到吸管旁邊。
“不給！”高暄往后撤，自己喝自己的。
臉被捉過來，高暄的五官被李昭陽大手擠的變了形?！案陕?？仗著我打不過你是不是？”
李昭陽笑著，湊近，唇和唇貼合在一起。高暄眼睛猛地睜大，又緩緩閉上。
李昭陽把手移到她的肩上，完全主導(dǎo)著。
高暄隱約覺察出不同，這個吻格外漫長，她一直閉著嘴巴，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本能張開嘴巴呼吸，立刻有東西闖進來，溫?zé)?，有力?p> 高暄不知所措，仰著頭，完全跟著李昭陽的節(jié)奏走。
好奇怪！高暄第一想法，但是，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一吻結(jié)束，高暄覺得自己嘴都麻了。心也麻了。
“好味道，但是為什么還有薄荷味？”李昭陽回味。
“你味覺出問題了吧？哪有什么薄荷味？”高暄也奇怪，從很久以前，李昭陽就說她身上總有薄荷的味道。
李昭陽看看表，時間不短了。“送你回家吧，再不回去，你哥又要找出來了?！庇幸淮嗡麄儌z也是在這兒見面時說起數(shù)學(xué)題，李昭陽花了些時間給高暄講，結(jié)果那位哥左等右等過了說好的時間妹妹還不回家，急哄哄直接沖出來要人了。
上次的情景高暄還歷歷在目，太尷尬了。
“好，走吧！”
送到小區(qū)外，李昭陽拉住高暄，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巴戆玻殃??！?p> 今晚一定會做個美夢，高暄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