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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暴徒

第十一章 薊縣相會

隋末暴徒 劍關(guān)南山 3122 2019-08-15 07:00:00

  涿郡,薊縣。

  黃昏時分,兩位風(fēng)塵仆仆的少年歷經(jīng)大半月,終于趕到了這座河北重鎮(zhèn)。

  望著明顯帶有邊塞雄壯之風(fēng)的高大城頭,李元愷拉下裹頭的面巾,咧開干燥的嘴唇笑道:“終于到了!”

  程咬金臉上更黑了些,也瘦了一圈,拍拍癟肚皮舔嘴道:“吃了許久干糧,俺老程嘴里都快淡出鳥來!別說了,先進(jìn)城好好吃一頓吧!”

  李元愷看了看天色,搖頭道:“恐怕不行,邊地不比內(nèi)地郡縣,宵禁時辰更早,等我們吃完飯,恐怕連客舍都出不去,還是先找到館驛再說吧!”

  程咬金哀嚎一聲,也只得忍著咕咕作響的肚皮,跟在李元愷身后入了城。

  薊縣在春秋時期就形成城郭雛形,距今歷史悠久,歷來是河北之地的北大門,邊地要沖。

  縣城雖不如關(guān)隴河南一帶的郡治所繁華,但已是大隋東北一帶數(shù)個郡地中最熱鬧人口最多的城池。

  街上行人中,男子多穿短衣、長褲、革靴,頭扎平巾,這種服飾帶有明顯的漠北胡人風(fēng)格,女子大多素面著高腰襦裙,不似中原女子多喜敷粉抹脂描眉。

  男子穿著獸皮革挎刀執(zhí)弓的也不在少數(shù),大多身材高大壯實,面貌粗獷,透出一股彪悍之氣,不愧于燕趙之地多慷慨豪俠的古名。

  鑒于邊地民風(fēng),官府對民間的兵器管制要稍稍松些,像尋常獵戶用獸皮筋所制的弓是可以帶出門,仿制軍中的橫刀更是隨眼可見。

  滿街的羊肉飄香和烤胡餅,甚至草原販來的牛肉也不少見,饞得程咬金眼珠瞪大口水滋溜溜淌,李元愷也忍不住一陣咂嘴。

  問清楚了館驛所在,李元愷二人一路循著找去。

  大隋驛傳制度完備,驛路通暢便達(dá)天下,館驛兼具官文傳信和遞送,以及接待公務(wù)出巡官員的功能,對整個大隋官府的運轉(zhuǎn)起著重要支撐作用。

  各郡驛傳由郡丞管理,具體各縣的館驛則由縣丞負(fù)責(zé),每個館驛設(shè)置館驛使一名,驛吏數(shù)名。

  館驛對接待官員的品級有著嚴(yán)格要求,通常來說,六品以上職事官和四品以上散勛官因公外出,才有資格進(jìn)駐館驛,不達(dá)品級進(jìn)駐者,與館驛使皆要受刑罰處置。

  此二者品級以下者,通常只能換乘驛馬給予一定補(bǔ)給,不能進(jìn)駐驛館。

  而館驛對于接待的官員,則按品級不同待遇也有所差別,在隨行人員和供給驛馬的數(shù)量上有著嚴(yán)格限定。

  當(dāng)然,具體到地方怎么操作,還是因人而異,但總的來說,保證朝廷命令的傳達(dá)和各地政務(wù)運轉(zhuǎn),是驛傳制度的第一要務(wù),任何館驛都不敢對此松懈憊懶。

  道明了來意,驛吏倒也客氣,先讓李元愷二人進(jìn)入館驛歇息,然后去通稟館驛使。

  薊縣館驛使驗明了齊郡開具的通行過所文書后,便急忙去稟告近兩日進(jìn)駐驛館的唯一一名大員,遼東總管韋云起。

  很快,館驛使小跑回來,笑臉熱切地道:“兩位少郎,韋總管有請!”

  稍微整理一番儀表,二人隨館驛使往后院而去。

  韋云起此行經(jīng)過涿郡,除了籌建總管府必備的幾名屬員外,并未攜帶過多隨行人員,甚至連護(hù)衛(wèi)都沒有幾個,偌大的館驛后院也就住了不到一半人,馬廄忙碌,驛吏們忙著照顧驛馬準(zhǔn)備草料。

  單獨的一座竹苑經(jīng)過精心布置,乃是薊縣館驛內(nèi)最好的一處住所,館驛使輕易不拿出來當(dāng)作接待之處,只有如韋云起這般從三品大員到來,才有資格入住其中。

  “二位少郎有請,下官告退!”館驛使是個聰明人,將人帶到后就退下,沒有多問什么,知道這兩個少郎今日必定是要住在館驛,吩咐驛吏下去收拾房屋。

  竹苑內(nèi),亭子下端坐一人,樣貌精瘦,唇上一圈黑髭,雙目有神,正面帶微笑等候著二人。

  “李元愷、程咬金拜見韋總管!”

  二人單膝跪下抱拳行軍中禮儀,韋云起微微一笑抬手道:“還未到軍中,無須多禮,一旁落座!”

  韋云起面帶淡笑沒有說話,仔細(xì)打量一番二人。

  程咬金黑臉笑容僵硬,扭來扭去坐立不安,略有些緊張,這可是他生平見過最大的官。

  李元愷坦然相對,倒是沒有絲毫不適,同樣好奇地打量著這位三十不到的年輕總管。

  韋云起笑道:“若非事先知道你的情況,此刻見面,我恐怕以為你最起碼是位十五六歲的少年人?!?p>  李元愷笑道:“韋總管未到而立之年,不也一樣成了大隋最年輕的封疆大吏?”

  韋云起朗笑一聲道:“這還不是拜老先生所賜,要不是他在陛下面前舉薦,韋某又何須數(shù)千里奔波,安心待在大興城享福豈不是更妙?”

  李元愷咧嘴揶揄笑道:“依師父的性子,若是韋總管當(dāng)著他的面說這樣的話,那老頭肯定氣得吹胡子瞪眼,然后大罵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哈哈~”韋云起大笑起來,撫掌道:“不錯不錯,你小子果然是老先生的徒弟,語氣神態(tài)真是一個模子!”

  程咬金撓頭跟著嘿嘿傻笑,想要插嘴卻又不知說啥,越發(fā)好奇元愷的師父究竟是誰,心里打定主意,待會一定要逼這小子說實話。

  韋云起輕笑道:“韋某是個清淡性子,要不然也不會窩在光祿寺當(dāng)個通事謁者,一干就是這么多年。這次老先生突然將韋某提溜出來,得陛下信賴受封總管,不知震驚了朝野多少人。說實話,韋某雖然自認(rèn)有些韜略,但首次擔(dān)此重?fù)?dān),心中還是有一點忐忑......”

  李元愷笑了笑,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所以,師父才會派我來投在韋總管帳下,助韋總管一臂之力!”

  韋云起一副理所當(dāng)然地點點頭,絲毫沒有覺得李元愷有狂妄自大的嫌疑,笑道:“老先生的本事韋某早就領(lǐng)教過,他親自調(diào)教的徒弟,韋某自是放心。如果說之前未見面時,我心中還有些打鼓,那么現(xiàn)在,韋某不得不再一次對老先生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引以為傲的黃獅兒,果然不同凡響!”

  李元愷咧嘴,心中得意,沒想到老頭當(dāng)面甚少給自己好臉色看,背后倒是經(jīng)常把他掛在嘴邊!

  真是的,作為得意弟子,多夸夸也是應(yīng)該,誰叫咱就是如此優(yōu)秀!

  韋云起看著他,眼中精芒一閃,笑容微收,略顯肅然地道:“那你可知,老先生特意讓你來助我,原因為何?”

  李元愷沉思了一會,試著道:“可是因為突厥人?”

  韋云起不動聲色,繼續(xù)追問道:“詳細(xì)說說看!”

  李元愷沉吟了一會,緩緩道:“之前師父傳信于我,提到過,此戰(zhàn)之所以要調(diào)用突厥人,一來是因為遼東偏遠(yuǎn),大隋兵將調(diào)派不易,二來突厥啟民可汗在我大隋扶持下,一統(tǒng)東突厥多年,兵強(qiáng)馬壯,麾下控弦之士不下百萬,朝廷擔(dān)心其不安分,故而借此次調(diào)兵一試其臣服之心,二試其虛實!三嘛,就是實踐一下陛下以胡制胡的策略能否可行,順便再彰顯一下我大隋將帥的手段!”

  “所以小子斗膽猜測,此行師父讓你我搭配,一是用你之智,二是用我之勇,智勇得當(dāng),此行方能穩(wěn)妥!”

  韋云起滿意地點頭,暢快地笑道:“你小子看上去莽頭莽腦,論起謀略來卻頭頭是道!將來誰要是以為你有勇無謀,定然會吃了大虧!”

  程咬金在一旁撇嘴小聲道:“這家伙賊著呢,猴精猴精,俺老程就是吃了大虧的例子!”

  韋云起哈哈大笑,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咬金,笑罷,又說道:“別人都以為我北上突厥牙帳,面見啟民可汗借兵來的簡單,都想著我大隋天子詔令一出,突厥臣民必定下馬拜服!殊不知,東突厥早已不是當(dāng)年東西突厥分裂時,那個孱弱的只能跪倒在我大隋天子腳下才能茍活的弱小部族!染干更不是那個需要我大隋兵將護(hù)送才能返回牙帳的小酋長!”

  “滿朝文武都應(yīng)該睜開眼看看,一個強(qiáng)盛如漢之匈奴,魏晉之鮮卑的草原霸主已經(jīng)再度崛起!廣闊的漠北之地,天穹之下的草原,已盡納入染干統(tǒng)治之下!十?dāng)?shù)年安穩(wěn)放牧生養(yǎng),數(shù)以億兆的牛羊滿布,百萬突厥騎兵如一朵遮天黑云,壓在我大隋北疆!倘若局勢一旦失控,便會如風(fēng)卷殘云一般侵入大隋疆界,長江以北將會全線告急!”

  韋云起面色無比凝重,聲音低沉地道:“此言絕沒有半點虛假!我在突厥牙帳受到了染干的熱情款待,當(dāng)我拿出天子詔書宣讀之時,染干帶著他的兒子部將,跪在金帳中聽我宣旨!他們看似恭敬敬畏,可我還是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桀驁,看到了不甘,看到了野心!我知道,就算染干心懷先皇恩情,對我大隋感激涕零,但他的兒子,他的部下,他手一揮就可招來的百萬鐵騎,不會再甘心屈服大隋天威!終有一日,他們的鐵騎會再度南下,他們的眼睛會盯著大隋的錢糧財帛,女人和土地!我中原漢人和北方游牧民族之間,戰(zhàn)爭必將延續(xù)!”

  “而這一天,或許并不會太過久遠(yuǎn)!因為,啟民可汗—染干的身子越發(fā)不行了,他已重病纏身,活不了多久了!五年之內(nèi),草原必將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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