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月光石
躺在床上，聞聲輾轉(zhuǎn)反側(cè)，她思緒很亂。
她想跟無殤說不要去尋找月光石了，也想跟無殤說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另一方面她又想讓無殤去探索月光石到底是何方寶物，也想讓無殤快些完成任務(wù)好回瀛洲。
她睡不著，而身旁的無殤早已入眠，翻來覆去，她小心翼翼起身走到外面。走到屋外，入眼就是盛開的白芙。白芙是月光邊境最常見的花，這花和月光邊境里的許多植物一樣巨大。遠看會覺得仙氣飄飄，但近看卻因為體型過大，反而有種恐怖的感覺。
聞聲坐在湖邊樹下的秋千上自言自語：“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騙了你，你還會不會把我當(dāng)做你朋友?！?p> 這種問題簡直是傻子才問的問題，聞聲敲了下自己的頭：“我就是個傻子，無殤肯定不會把我當(dāng)她朋友了，朋友，朋友之間怎么會容忍欺騙?！?p> “怎么不會？”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聞聲一跳，聞聲連忙從秋千上下來四顧，瞥到那個熟悉的男人朝這里走來，聞聲提著裙子跑到他面前皺眉道：“奇怪，你怎么進來的？”
無殤能和她順利通過迷霧森林，主要原因是在她這個月光邊境本地人身上。雖然可能和瀛洲給的神氣秘術(shù)也有關(guān)系，但有她這個本地人，沒有秘術(shù)也可以安全通過迷霧森林。不過這個男人……
司旻沒有回答聞聲的問題，瞧見前面有秋千，二話不說走過去坐了上去。
聞聲折回來追問：“你倒是回答我的問題，你怎么通過迷霧森林的？”
司旻一邊搖頭，一邊把目光放在湖里的白芙上。
“這湖里的花可真丑啊，我瞧那個拱橋底下的花挺不錯的，怎么不多栽些那種花呢？”司旻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
聞聲順著司旻的目光看去，白芙雖然確實不好看，但遠看還是挺好的。
“遠看還行吧……”
“我眼神好，遠近都覺得它們丑?！?p> “那你別看啊，什么脾氣?！?p> 司旻拿手指戳聞聲的胳膊，笑道：“你脾氣也不怎么好嘛?！?p> 聞聲拍拍被他戳過的胳膊沒好氣道：“你不要總是扯開話題，我在問你……算了算了，我不問了，你只是在讓我覺得你很厲害罷了?！?p> “并沒有，我只是覺得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沒必要說出來。你應(yīng)該問我一些重要的事，比如月光石?！?p> 月光石，這三字一出，聞聲的心便被司旻吸引了過去。
“你知道關(guān)于月光石的事？”聞聲湊到司旻的身邊。
果然，這個男人不僅神秘，而且強大。
司旻剛要說關(guān)于月光石的事，聞聲的食指便按上了他的唇。
“我是真的想知道關(guān)于月光石的事，我希望你不要……”
司旻把她的手拿下，很真摯地說：“我不賣關(guān)子?！?p> “那你講吧?！庇捎谟X得關(guān)于月光石的故事應(yīng)該很長，聞聲一屁股坐在秋千旁準備聽司旻好好講故事。
司旻拍拍秋千低頭道：“你可以坐上來的?！?p> 聞聲皺起了眉，一臉嫌棄地搖頭：“說好不賣關(guān)子的。”
“地上涼?！?p> “什么？”
“我說，這里沒有月光石。”
“什么？！”聞聲難以置信地站起，沒有月光石是什么意思。
“你不會逗我玩的吧，這里沒有月光石的話，為什么瀛洲還要讓無殤來這里尋月光石？”聞聲走到秋千前，低頭問司旻。
秋千忽然晃了起來，聞聲嚇的往一旁站了站，晃了一會兒，秋千上的男人飛身到湖里，蜻蜓點水般落在白芙上。
“你倒是回答我的問題?！甭劼曌愤^去，這男人肯定藏了很多事。來無影去無蹤的，下次見面不知是什么時候，她可要把握好這次機會。
她施了些法術(shù)，這法術(shù)可以讓她在水面上行走。白芙花旁飛舞著許多發(fā)光的蟲子，那蟲子不是螢火蟲，而是其他白芙花死去化成的蟲。人們稱這蟲為芙凋，芙凋的翅膀呈淡藍色，身子為銀白色。扇動翅膀會有淡藍的光珠掉落，但由于身型過小，那些光便不是很顯眼。不過許多芙凋聚在一起飛舞，倒是十分好看。
聞聲跑到安靜看向湖面的司旻身邊問他：“說好不賣關(guān)子，你快些回答我，為什么這里沒有月光石？”
司旻沒有直接回答她，反倒是蹲下來摘了一大朵白芙。白芙被摘下時，顏色立刻從白色變得淡藍。淡藍的霧氣纏繞著司旻的手，隨后那霧氣變成點點螢光，花消失在司旻手中，淡藍的光也漸漸飄走。
“根本沒有月光石這個東西，瀛洲想要的東西不是月光石。”司旻不想說太多，但又想要告訴聞聲一些什么。
“什么意思，我不太清楚。”
司旻轉(zhuǎn)身，長袖掀起一陣風(fēng)，芙凋從水面躍起，飛入半空的霧氣里。
“無殤進入月光邊境的那一刻，瀛洲已經(jīng)開始進行另一個計劃了。”
“什么計劃。”
“瀛洲會對未得到異域做什么？這點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p> 司旻不想跟她道出真相，他其實不想說太多，他怕會出事?？墒撬屑毾肓讼耄瑹o論他怎么做，也根本不會改變?nèi)魏稳说拿\。
從游戲開始那一刻，一些都已經(jīng)注定。小人物還是大人物的命運，根本不會因為他的努力做出任何改變。不會變糟，也不會變好。
他嘗試著去改變過，比如不想讓無殤遇見秦暮離，不想讓無殤在瀛洲絕望地活著。于是他選擇將無殤的復(fù)活點更改到杏花村，可是瀛洲攻向了離瀛洲很遠的杏花村，秦暮離收噬心時又感知到了無殤的氣息。
他們還是遇見了，無殤還是去了瀛洲。
開始以為是巧合，于是司旻繼續(xù)避免讓無殤接觸瀛洲仙宮，但是……但是最后的結(jié)果是無殤自己選擇去了瀛洲仙宮。
根本無法改變那所謂的命運，司旻也慢慢想通了這件事，反正該遇見的還是會遇見，既然改變不了，就慢慢接受吧。
聞聲聽到司旻這番話，開始激動起來：“所以，所以我根本保護不了這里是嗎？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嗎？”
司旻沒有回答她。
“你回答我，月光邊境最終會被瀛洲侵略是嗎？”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想要抑制住這份情緒，但又想要肆無忌憚地表現(xiàn)出來。
“我早就跟你說過的?！?p> 早就說過的……聞聲想起第一次見司旻的那天，司旻說：“他們想要做什么，你根本阻止不了，你的愚蠢行為只會讓你懊悔?！?p> 根本阻止不了嗎？從一開始就預(yù)示了自己的結(jié)局了是嗎？
她低著頭握著拳，聲音沉重而又幼稚：“我的愚蠢是嗎？我阻止不了是嗎？我不信我不信。這里是我的家！我要保護這里！我不會讓瀛洲傷害這里，你說的什么命中注定，我根本不信！”
司旻靜靜地看著她，他知道聞聲會這樣說，可是他知道面前這個女孩面對強大的瀛洲，最終也會無能為力。
有什么是可以對抗命運的？
他不知道。
所有人的命運都已經(jīng)被造物主預(yù)示了，包括造物主自己。
造物主都無法改變命運，那么別人呢？
他笑了笑，拍拍聞聲的肩道：“你這樣想自然很好，但是也要學(xué)會接受。”
她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可是她心有不甘。
“我，我是不會接受的。我一定要……”
司旻搖頭道：“沒有什么逆天改命，逆天改命的人死的快。你只需要在這里慢慢等待，等待瀛洲攻過來，之后的事，就由你自己來主導(dǎo)了?！?p> 最近噬心被秦暮離收的很快，蠢蠢欲動的濁隱余力也因此收斂了很多。但是真正的濁隱早已逃走，諸神前去封印，雖不知戰(zhàn)況如何，但處理起來還是很棘手的。無殤如今在月光邊境，她的氣息被這里復(fù)雜的能量掩蓋，所以暫時是安全的。但不可掉以輕心，審判即將前往瀛洲的方向，瀛洲馬上攻往月光邊境，到時候一定會展開一場惡戰(zhàn)，而無殤也會因此暴露。
其實如果司旻他們不來參與無殤的人生，無殤的牽掛會少很多。司旻甚至能想到，不久后，那個死在鮮花廣場的女孩在閉眼前有多不甘心。
那份不甘心是所有人帶來的，包括司旻他們。
“我要走了，此后也不會再來了。”瀛洲攻過來也就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司旻應(yīng)該在封印濁隱。
不會再來了？瀛洲攻過來，無殤還在這里，這人難道不擔(dān)心無殤的安危嗎？
聞聲拽住他的衣服質(zhì)問：“你說著自己是無殤的親人，但是無殤如今也面臨著危險，你來這不和她問好也就罷了，怎么連她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嗎？”
“我想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無殤有危險時你不出現(xiàn)，可你又好像早就預(yù)料到她有危險。既然知道她的未來，為什么不去保護她呢？”聞聲甩開他的衣服與他對視。
司旻歪頭一笑，聞聲愣了愣。
“你猜。”
剛說完這兩個字，這個男人就消失在聞聲面前。
“我猜什么猜！喂你回來?。 ?p> 聞聲突然覺得無殤很可憐。
無殤仿佛擁有很多東西，朋友的愛，長輩的愛，眾人的愛。可是無殤又好像什么也沒有，那些愛好像是虛無縹緲的，好像從未出現(xiàn)在無殤的生命里。
無殤似乎也不是很在意這些東西，她心里有一個目的，但聞聲不知道那個目的是什么。
她回到屋子，看著熟睡的無殤思緒萬千。
沒有月光石，瀛洲的目的是直接攻向月光邊境。以月光邊境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瀛洲。無殤只是一枚棋子，也許無殤會死在月光邊境，也許會被瀛洲接走。
而她呢，她和這里所有的族人呢？
乖乖等死？還是告訴他們?nèi)プ龊糜瓚?zhàn)的準備？
聞聲冷笑一聲，她終于知道什么是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