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芩一共請了兩天的假。
第一天去H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做自閉癥交流，并且順便探望了她自己即將做手術(shù)的父親舒冉杰，第二天的假期被她用來陪舒冉杰做手術(shù)了，但她并沒有在醫(yī)院等待舒冉杰蘇醒，因為她不想看見他們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的模樣。
舒冉杰、舒冉杰的再婚妻子、她同父異母的弟弟，而她自己則像一個陌生人站在一旁。
所以知道舒冉杰手術(shù)結(jié)果很好后，她就獨自悄然離去沒有多做停留。
只是令舒芩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回到公司，她總覺得一整天都有人在偷偷看她，議論著什么。還好盧霜娜及時的送過來她所了解的情報：“知道嗎？芩可愛，本來你就已經(jīng)是公司中的話題人物了?，F(xiàn)在，估計你更是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怎么了？不會因為我就請了一天假而已，就傳謠言說我懷孕了吧?！笔孳藷o奈。
“那倒不至于，是你家那位沈蔚，沈總上H市電視臺瞎顯擺去了?！?p> “我家那位？”瞎顯擺？
“得得得，忘了忘了，他不是。話說回來我每次問你，為什么帶著婚戒，但是總是來接你的沈蔚又不是你的老公，那你老公到底是誰??？”盧霜娜又來了。
“快說正事，沈蔚干什么了，為什么感覺全公司的人都在盯著我，我身上有什么可議論的。”舒芩打斷了盧霜娜的好奇心。
“他呀，上了H市商業(yè)才子富豪榜，被邀請去當(dāng)嘉賓了?！北R霜娜掃到舒芩桌子上今天送她過來上班，沈蔚遞給她的幾包零食時，頓時眼睛一亮?！鞍パ?，芩可愛，又有零食吃啊?！?p> “嗯，今天沈蔚給的?！闭f著，她隨便抓起一包，遞到盧霜娜手上?！叭缓竽?？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痹瓉碜蛱焐蛭邓f自己有事情要忙，就是去了電視臺做嘉賓啊。
“你是不是傻，平時他每天過來接你，穿的又不錯，長得又不錯，關(guān)鍵是車子也不錯。早就不知道公司多少單身女性在好奇他到底什么身份了?！北R霜娜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再說了……”她把剛剛碰過零食的手伸向了舒芩的臉，被舒芩一把打掉，她接著又道：“你剛進公司的時候，憑你這清純可愛的形象，可是俘獲了不少單身男青年的芳心啊。無奈你手上戴著婚戒，下班還有帥哥來接，一朝芳心暗許，怎料傍晚芳心就碎，哈哈哈……”
“好啦，別鬧了?！笔孳顺料履?。
“關(guān)鍵是你知道沈蔚在電視節(jié)目上說什么了，說他還是單身，目前正在追求人！這下好了，公司單身女青年們開始蠢蠢欲動了，而單身男青年也開始猜測你是不是未婚，只是戴來拒絕爛桃花的?！?p> “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笔孳苏馈Ｉ蛭嫡f他正在追求人？他倒是說的好聽，旁人哪里知道兩人之間的過去，又有什么立場來說三道四呢？
盧霜娜吃東西的手一頓，嘆了一口氣開口道：“舒芩，從見你的第一面開始，我就覺得你有一些經(jīng)歷可能是不愿提及的，長著一副讓人想親近的清純可愛的模樣，卻從不愿與人過多的交流，但沒關(guān)系，我來主動好了?！?p> 說完，盧霜娜突然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摸了摸舒芩的頭，看著舒芩皺起的眉頭，臉上毫不掩飾的不喜歡。盧霜娜嘆了一口氣又道：
“若不是之前撞見你經(jīng)常獨自去墓地，我們估計不會有什么交集吧?！北R霜娜看著眼前的舒芩苦笑。
自從兩年前從美國回來，舒芩一有時間就會去墓地看看自己的母親林慧，還有自己的丈夫何豫。似乎只有待在那里，她才能感到真正的心安，看著墓碑上灰白的相片，不停描摹想象著自己母親和何豫當(dāng)年的模樣。
自從去年那次盧霜娜去墓地看望祭拜自己的母親，突遇下暴雨的天氣，遇見了同樣來看望母親的舒芩兩人一起在同一個屋檐下躲雨后，她們從剛開始的一言不發(fā)結(jié)伴去墓地，到現(xiàn)在可以傾心交談，中間也是對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的。
除了相約去看望彼此的親人，她們也成為彼此摯友般的存在，有些事情舒芩不愿說，她也不會糾結(jié)上心，彼此體諒，相互支持，或許舒芩也有了一段長久的友誼。
只是在舒芩心中還有一個無法輕易道出的隱痛，沒有向盧霜娜她提起過。
“等等，你剛剛用哪只手摸我頭的？”舒芩沒好氣的問道。
“額……我、我，呀，肚子疼……”盧霜娜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
“別裝啦你。”
“沒、沒裝，真的痛……嘶——”盧霜娜放下手中的零食捂著肚子，皺著眉頭?？此@個樣子，真不像是裝的，舒芩慌了，忙主動扶住盧霜娜道：“怎么了，你沒事吧?！?p> “果然，不能吃沈蔚給的東西，那家伙早就看我不順眼，指不定在里面下了什么藥呢。”她捂著肚子，后悔道。
在公司開著會議的沈蔚此時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參與會議的幾個下屬面面相覷，這沈總是感冒了嗎？
“這個時候了，還說這個?！边@邊的舒芩趕緊扶著盧霜娜著急道：“要不要去醫(yī)院瞧瞧?！?p> “不行了，要上廁所，芩可愛，快，扶我過去。”
廁所里
“你好了沒？”
“好了，好了。馬上……”
這時——
“你說這舒芩，到底有什么本事……”應(yīng)該是有人要進來上廁所，剛剛拉開門準(zhǔn)備出來的盧霜娜，一把把傻站在門口等她的舒芩拉了進去，拉人、鎖門，一氣呵成。兩個人擠在小小的一個廁所單間里，舒芩正要開口問怎么了，被盧霜娜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瞪大雙眼看著盧霜娜，眼前的人豎起食指，輕聲道：“噓——”
“這個舒芩，我還以為她老公就是每天來接她的那位呢！”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很熟悉，應(yīng)該是與自己日日見面的同事小王。
“可不是嘛，早就知道那個男人不簡單，沒想到居然是H市的商業(yè)巨頭，你說他們倆到底什么關(guān)系??？”另一個女人的聲音應(yīng)該是坐在舒芩對面辦公桌的莉莉。
“不知道，上次有同事不是說他是舒芩老公嘛，他也沒有當(dāng)場否認，舒芩也沒有解釋。”
“看不出來，舒芩這么不簡單?！?p> “是啊，你看她來公司三天兩頭的請假，公司從來就沒有不批過，也沒有對她有過什么處罰。一不出來聚會，二不一起加班，和我們這些同事也是，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根本就不愿意和咱接觸。我們部門經(jīng)理，倒是對她殷切的很?！?p> “沒錯，因為她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兒嗎？就能這般目中無人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呀，是傍了哪個大款的小三兒，整日戴著戒指，圖個正室的感覺罷了?！?p> “那可不一定萬一人家果真是個富家太太呢？”
“呵，就她那冷淡的樣子，幾個男人會喜歡，過不了多久，估計就得和她離婚?！?p> ……
兩人說了不少舒芩的壞話后，也議論了不少其他同事的八卦。等到兩人從廁所出去，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分鐘了。
“呼——”盧霜娜放下捂住舒芩嘴巴的手，一臉解脫了的表情說道：“這兩個女人，真的是能說。”
舒芩愣愣的，平時一臉和氣的同事原來在背后都是這樣想自己的。聽著那兩個同事說著什么離不離婚的事情，她想起了為了自己而離婚的父母，那時的母親該是多么的無助且難過著啊。
“你說……兩個人要是離婚，真的是因為不愛了嗎？”她突然問了盧霜娜一個奇怪的問題。
“這個……不一定，有的時候不是不愛了，而是接受不了那個人對自己的忽視。”
不知怎的盧霜娜想抱抱眼前的舒芩，她臉上木木的表情總是讓人心疼。此刻兩人湊的那么近，仔細一瞧舒芩倒真的是長得好看，皮膚白白嫩嫩的，鼻子不算很挺也不算塌，剛剛好的模樣。長長的睫毛嵌在她大大的眼睛上，卻也不見她笑，要是笑起來，定是月牙一般。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么沈蔚要喚舒芩作“Z寶”、“Z寶”、Z寶……不就是至寶的意思嗎？
只是……不知道能讓她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怎么了？和你老公吵架了？”
“不是。忽然好奇兩個人明明相愛，為什么卻還是要離婚罷了?！比糇约赫娴哪芎秃卧コ骋患艿购?，只是現(xiàn)在看來，那不過是奢望罷了，舒芩嘆了口氣，隨后苦笑著開口道：
“我的老公，叫何豫。五年前就已經(jīng)去世了?！?p> 面對舒芩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里面的信息過于沉重，舒芩老公的名字她倒有點熟悉，總覺得在哪里聽過，但盧霜娜也沒有多想，她只是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呆滯，當(dāng)然舒芩自己倒覺得沒什么。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盧霜娜才開口道：“對不起，芩可愛，讓你想起你的傷心事了?！?p> “沒什么。我早就該習(xí)慣了，沒有他的日子?！?p> 為了緩解氣氛，盧霜娜主動又開口接起之前舒芩的話題道：
“離婚呢，一般都是雙方都有錯的。你也別想太多。很多人離婚了還是好朋友，像徐克和施南生，不也還在一起拍電影嗎？”
“雙方都有錯……”舒芩重復(fù)道。“那母親，她做錯了什么嗎？”她低聲說道，像是在問自己。
“你說什么？”盧霜娜問道。
“沒什么，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p> “好吧?！?p> “肚子不痛了吧。”
“嗯。”盧霜娜滿足的摸摸肚子?！霸圳s緊從這個臭臭的地方出去?！?p> “好?！?p>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除了自救別無他法，別讓你自己將成為自己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