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復(fù)之家待了幾天后,何豫和Z寶回到了H市市區(qū),待何豫處理好一切事務(wù)后,他們和鄭麗華一行三人飛往了美國。
剛下飛機,邁克爾醫(yī)生方面的人就已經(jīng)在機場等候了。
何豫卻不急著帶Z寶去邁克爾先生的私人醫(yī)院,而是找人先把Z寶和鄭麗華送回離醫(yī)院不遠的住處休息,自己獨自跟著邁克爾醫(yī)生的人先去醫(yī)院了。
之前何豫和邁克爾醫(yī)生接觸過,邁克爾醫(yī)生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胖老頭,有著花白的頭發(fā)和胡子,為人很熱情與大方,何豫在美國華盛頓買的這套房子就是在他的建議下購買的,兩人也就Z寶的病情討論過治療方案,但是現(xiàn)有的許多物理治療邁克爾都不忍用在Z寶的身上。
剛走進邁克爾醫(yī)生的辦公室坐下,何豫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除了之前他們曾討論過的方法,還有沒有更好的、更安全,相對來說對Z寶更少傷害的方法。
于是他開口問坐在辦公桌對面的邁克爾醫(yī)生道:“邁克爾醫(yī)生,您現(xiàn)在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除了之前您和我說過的高壓氧治療、電療那些物理方面的治療?!?p> “豫,不是所有人都適合高壓氧治療的,我還要對你妻子做進一步的檢查,我們還要通過神經(jīng)規(guī)格掃描以及心電圖等等的一系列的檢查,然后才能做出綜合分析,找出最適合的治療方式?!?p> 和之前一樣,邁克爾醫(yī)生用他藍藍的眼瞳望著眼前這個中國男子,耐心的解釋著。
“好,我知道了?!焙卧o奈一笑。
“之前我可能沒有和你說清楚,畢竟當(dāng)時我在全力治療之前那個一對一的病人,是這樣的我想讓你清楚知道,像你妻子這樣的‘自閉癥’患者,她是屬于先天的腦部功能缺失?!彼闷鹱约恨k公桌上的一張紙,又從白色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筆畫了一個Q版的大腦。
邁克爾一會兒看著何豫的眼睛,一會埋頭寫寫畫畫道:“但是大部分的患者只是這確實的部分腦部功能沒有被喚醒,并不是腦部真的少了一些器官,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患者的這部分功能喚醒。”
“我希望你到時候能理解,因為每個患者都有不同的情況,到時候可能我們的一些治療并不符合你妻子的情況,這可能導(dǎo)致她一些身體上的抗拒行為以及一些情緒上的變化,我希望你能挺住。”看著眼前這個認真聆聽自己分析的男子,邁克爾沖他鼓勵的笑了笑,隨后他站了起來。
何豫抬頭看他,回答道:“好?!?p> “豫,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就先讓你妻子來醫(yī)院做一個全面的腦部以及身體各方面的檢查,等結(jié)果出來后,我再制定治療計劃安排她住院。”邁克爾在何豫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
何豫點點頭,隨后站起身來離去和邁克爾醫(yī)生一起出了門,邁克爾送走了他后就出去安排別的事情去了。
何豫片刻也沒有停留,他得趕緊回去了,畢竟Z寶和鄭麗華都語言不通在美國這個地方,讓她們兩個獨自在家也不是個事,看來自己得給鄭麗華安排一個英語課程了,再怎么樣,日常交流也是要學(xué)會的才是。
匆匆趕回家的他,半路上忽然想起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鄭麗華應(yīng)該也找不到地方買菜,于是他中途又拐去了超市,買了一些新鮮水果蔬菜已經(jīng)一些其他家里必備的東西,雖說他之前有托人把屋子里的東西提前制備好,但是像這些新鮮的蔬果,還是得自己出門跑一趟。
等何豫買完東西回家,天都快黑了,按理說此時的美國雖然已是臨近晚上,但是在中國應(yīng)該還是上午才對,還沒有到睡覺的時候,Z寶卻早已經(jīng)困得不行被鄭麗華哄著上床睡覺了。
“Z寶這么快就困了?她倒沒有什么倒時差的問題?!?p> “是啊,太太應(yīng)該是一路上累了,剛一到家,就呵欠連連,我就給她洗漱了一下,讓她上床睡覺了。”鄭麗華笑著接過何豫手里的東西。
“嗯,辛苦您了實在是?!焙卧フ嬲\的對她說道。
“先生您這是哪里的話,您還能相信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p> “鄭媽,是這樣的,Z寶這段日子去醫(yī)院什么的暫時不需要您照顧,我打算給您報一個英語口語班,讓您去學(xué)學(xué)英語,這樣以后您自己出門也方便。您看看行不行?!?p> “這有什么不行的,都一把年紀了,還能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英語,何樂而不為呢?”
“嗯,那就好?!?p> “那明天就要帶太太去醫(yī)院檢查了嗎?”
“嗯?!焙卧?yīng)道。
第二天
何豫帶著Z寶來到了邁克爾醫(yī)生的私人醫(yī)院,在進行了全面細致的檢查以后,邁克爾醫(yī)生決定先用物理治療,輔以藥物治療的手段先開展一段時間試試。
盡管知道物理治療對Z寶的身體可能會有一定程度的傷害,但是除了選擇相信邁克爾醫(yī)生的話,他也別無他法,畢竟Z寶的自閉癥對她的壽命長短也有著或多或少的影響,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必急著想讓她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了。
在進行第一階段的治療后,何豫一度有想過就這樣放棄掉算了。
或許是Z寶不接受這樣子的治療方案,她開始出現(xiàn)了攻擊行為和反抗行為,經(jīng)常在別人想要靠近她的時候伸手去抓撓、推搡他人,有些護士甚至能被她猝不及防的推倒在地。有時她咿呀尖叫著后退到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蹲在那里,有時她會歇斯底里的尖叫著想要沖出病房去。
在一旁看著這個樣子的她,何豫總是會忍受不了她這個痛苦的模樣。
往往這時候他都會直接沖過去,躲開一眾的護士的阻攔,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的靠近著角落里的Z寶,她會激烈的反抗,撓的他滿臉的傷痕,手臂上也全是血痕,但是每當(dāng)他最終把她摟在懷里輕撫著她的頭的時候,她就會迅速安靜下來,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
每當(dāng)Z寶平靜下來,護士們都會瞧準機會,給Z寶打一針鎮(zhèn)定劑來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每次何豫看著在自己懷里睡過去的Z寶,那滿額頭的汗水,與狼狽的淚痕,還有那掙扎時弄得亂糟糟的頭發(fā),他就心疼的要命,全然不顧自己臉上那被她撓傷的地方,正熱辣辣的疼著。
他只能一遍遍的輕撫著懷里的Z寶的頭,輕輕在她耳邊安慰道:“Z寶乖,Z寶乖,等過了這段日子就好了。你一定要熬過去,熬過去,為了你的小魚熬過去,好嗎?”何豫把下巴放在她頭頂,輕輕的蹭著。
低頭看著她已經(jīng)沉沉睡去,他這才公主抱著Z寶起身,把她放到病床上去,讓護士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許多護士都勸他不要在這里守著,治療的過程可能會讓他感到不適,但何豫從未缺席過Z寶任何一次的治療,盡管看著Z寶不住的痛苦掙扎,聽著充斥著病房的她啊啊大叫的聲音,他也都會默默的守在那里。
因為他知道,此時的Z寶需要他,不管這對兩人來說是個多么殘酷的過程。
等治療結(jié)束,邁克爾醫(yī)生在退出病房的時候總是會安慰的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他欣賞眼前這個中國年輕人,對自己妻子的這種不離不棄。要是換做自己……他想起自己的妻子佐伊,眼睛里閃爍著的都是幸福。
他應(yīng)該也會如這個年輕人一般的,對她不離不棄。
而此時早已經(jīng)精疲力盡的何豫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醫(yī)生在想些什么,只是回以他禮貌的笑意,然后道一句:“謝謝。”
“加油,豫。”邁克爾帶著護士和醫(yī)生們出去了,他也要回家陪妻子了。
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折騰了一整天,病房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了,終于還是恢復(fù)了兩人間的那片寧靜。
何豫照常拿來熱毛巾,幫Z寶擦拭臉上掙扎時留下的淚痕與汗水,幫她輕柔的梳理了一下她凌亂的頭發(fā)。然后放好手中的毛巾,他把剛剛被Z寶弄得皺巴巴的外套脫掉,隨后掀開被子,躺在了她旁邊,因為是私人醫(yī)院,病房里的病床還算比較寬敞的。
他就這樣躺在Z寶旁邊,靜靜的看著她熟睡的臉龐上明顯的消瘦,以及不時在輕微顫動著的睫毛,聽著她淺淺的呼吸聲,把她輕輕攬在懷里,輕緩的拍著她的背,哼著Z寶媽媽林慧常唱的歌謠,兩人就這樣相伴著入睡。
自從Z寶開始住院治療以后,每一天晚上,何豫都會在病房里陪著她,兩人相擁著入眠。等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何豫才會趁Z寶還睡著,輕手輕腳的起身回一趟家里拿一些需要的東西,再換一身衣服過來。
他想要保證每一天Z寶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都是自己。
鄭麗華有時也會過來幫忙照看Z寶,只是看見愈加憔悴的Z寶,每次心腸軟的她都會心疼的落下淚來,語言不通的她在醫(yī)院也確實幫不了什么忙。
為了讓她先安心的學(xué)習(xí)英語,何豫就讓她在家里先照料著,等把英語學(xué)好了,再過來照顧Z寶也不遲。
何豫不知道Z寶能不能堅持的住,但他知道再這樣下去,首先堅持不住的恐怕是自己,畢竟每天看著Z寶如此難受的樣子,自己也不好受。
向星星上的你走去的那條路,此時看來是如此的遙遠與崎嶇,但請相信你的何豫,你的小魚,正向你不斷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