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慈善晚會出來,到舒芩家后,沈蔚好不容易安撫好了舒芩迫切想知道晚會上那人身份的心,隨后便馬不停蹄的前往公司。
他到公司時已經(jīng)是凌晨十二點了。
助手替他找來了當(dāng)晚晚會上所有的出席人員名單,沈蔚拿起名單仔細(xì)翻看了起來。
辦公室里這時安靜的有些可怕,除了沈蔚背后那扇大大的玻璃落地窗投射下的光亮,便沒有別的什么光亮了,整個辦公室陰暗極了。
沈蔚的助手這時站在一旁,光太暗了,他看不清楚沈蔚臉上的表情,他也不清楚為什么自己老板急著要這份名單,但此時的氣氛卻是他當(dāng)沈蔚這么久助理以來最可怕的。
助手不禁心里有些發(fā)毛。
這時——
他注意到沈蔚翻看晚會名單的手停了下來,可是名單冊還有一大半兒沒看。
“啪——”沈蔚把手中的晚會名單重重的摔了出去,名單冊落地時在這個安靜的辦公室里發(fā)出不小的聲響。
一旁沈蔚的助手不禁被這聲響嚇了一跳,身體下意識的一哆嗦。
“沈……沈總……”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試探。
“是他,他回來了,他回來了……”沈蔚的聲音聽起來是顫抖的,他開始胡亂的在辦公桌上摸索著什么,嘴里念念有詞道:“我就知道你何豫沒有這么容易死的,何豫——”一旁的助手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咬牙切齒。
“電話呢?電話呢!這桌上的電話呢?”
原來他是在找電話,助手趕緊把明明就在一旁沈蔚卻怎么也沒有摸到的電話遞給他。
沈蔚接過電話,手卻有些顫抖,怎么也撥不好那通他準(zhǔn)備要打的電話。
“快,你給我打方凡陽的電話!”
“哦、哦,好的,沈總?!?p> 沈蔚的助手接過電話,很快撥通了方凡陽的電話。
“嘟嘟嘟……”電話那頭一直沒有接聽,看樣子是已經(jīng)休息了,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了。
很快電話就自動掛斷了。
助手拿著電話,有些不知所措的開口道:“沈總,沒接……”
“繼續(xù)給我打!”
接連撥了好幾次,電話那頭的方凡陽都沒有接通電話,而這頭的沈蔚卻越來越歇斯底里起來。
他開始站起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詞道:“媽的,方凡陽,接電話啊?!?p> 助手沒轍,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撥打,在又接連撥了好幾次方凡陽依舊沒有接通后,沈蔚只好無奈放棄,抬眼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
再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臉惶恐表情看著自己的助手,他苦笑的嘆了口氣,笑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p> 五年了,他一個“何豫”兩個字,就能讓自己方寸大亂。
“沈總……您沒事吧……”
“我沒事兒,不好意思,剛剛讓你見笑了?!?p> 沈蔚又恢復(fù)了平常彬彬有禮,笑瞇瞇的樣子。
“那……”
“你先回家休息去吧,記得明天幫我聯(lián)系方凡陽,讓他馬上過來公司見我?!?p> “好的,沈總。”
沈蔚的助手如蒙大赦一般的趕緊溜走,臨出門時還不忘回來,把地上的慈善晚會名單冊撿起來重新放回沈蔚桌上。
看了看盯著他看的沈蔚,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沈總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隨后便一溜煙兒的跑了,順便把門也給沈蔚帶上了。
四下無人后,沈蔚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剛剛在名單冊上看見的“何豫”兩個字,以及舒芩看著他時的希冀眼神……
“沈蔚,我好像看見他了!”
“何豫,是何豫,那人手上戴著一樣的戒指。”
“不,我覺得就是他,是他,是他,何豫……”
……
沈蔚感覺耳邊全是舒芩激動迫切的聲音,他捂住耳朵,不停的搖頭。
“求你了,Z寶,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他不停的自言自語道。
Z寶,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心中難道還是依然只有他何豫,沒有我沈蔚的半點位置嗎?不,我不會讓你見到他的。
何豫,為什么這么多年你不出現(xiàn),既然你想躲著Z寶,為什么不再躲得徹底一點?沒關(guān)系,我會幫你的,讓你徹底的離開Z寶身邊。
今夜注定是無眠的。
第二天
方凡陽一接到沈蔚助手打來的電話,就立馬趕來了。
看著自己手機上昨晚幾十通沈蔚的未接來電,他有點不明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讓沈蔚這么急著要找自己呢?
他像往常一樣走進(jìn)沈蔚辦公室徑直坐到了沙發(fā)上翹起了二郎腿。
此時一切看起來也十分正常,沈蔚也像往常一樣端坐在辦公桌前,埋頭于文件中,此時的他哪里還有昨晚歇斯底里的模樣。
知道方凡陽來了,他把注意力從文件中轉(zhuǎn)移,抬起頭道:
“何豫還活著。”
“什么?”
方凡陽大吃一驚的驚呼。
“不可能,不可能的吧,沈總?!?p> 看著方凡陽一臉的驚慌,沈蔚反而一臉的平靜。
“你仔細(xì)想想,當(dāng)年,你確定死的人是何豫嗎?”
“對呀,當(dāng)年咱不是和那男人談好了,讓他拿著舒小姐和您在一起的照片引何豫回國,然后設(shè)計何豫嗎?”
“你確定當(dāng)時車?yán)镒氖呛卧???p> “當(dāng)時事故發(fā)生后,我算著時間第一時間趕到了現(xiàn)場,看見那面目全非的尸體手上緊緊拽著的舒小姐的照片,我就覺得那肯定是何豫的尸體沒錯了。再說了,那人不是也拿了咱錢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還不懂嗎?”
“你——”沈蔚朝方凡陽扔過去一個文件夾。
“我叫人查過了,那年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拿著我們給他準(zhǔn)備的護(hù)照出國,這幾年也一直沒有活動跡象,就像是死了一樣。”
方凡陽往左一歪,輕松躲掉了,隨后撿起地上的文件看了看,又笑嘻嘻的道:
“這出了岔子不也怪您嘛……”
“怪我?”
“對啊,本來人家警察、法醫(yī)肯定得DNA化驗一下驗明正身的,畢竟尸體毀壞嚴(yán)重,可是您自己怕這事暴露,讓我動用了關(guān)系,把這件事給私下動了手腳,這才直接跳過了化驗的,不然哪有今天這一茬子事兒啊?!?p> 沈蔚聽完方凡陽的說辭,站起身來,轉(zhuǎn)過身去望著落地窗外的高樓,背對著方凡陽開口道:“這件事必須有個結(jié)果?!?p> “您吩咐就是了,這么多年了,您說的哪件事情我沒有給您辦的?!?p> “……”
看著沈蔚默不作聲的背影,方凡陽又開口道:
“您說吧,是想讓他何豫真死,還是讓他不敢再說自己還活著?!?p> “我只是希望他永遠(yuǎn)不要再出現(xiàn)在Z寶面前。”沈蔚開口道。
“好,我知道了?!?p> “我會找人幫你的,你不用親自動手?!鄙蛭狄琅f沒有回頭看方凡陽,背對著他囑咐道。
“好?!?p> “事成之后,我不僅幫你還你這輩子所有的賭債,你一家老小一輩子的生活,我也可以幫你?!?p> “好,謝謝沈總?!?p> “只有一件事,做事干凈點兒,不要讓Z寶知道——”
“嘭——”的一聲,沈蔚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不要讓我知道什么?”
舒芩走了進(jìn)來。
他看向門口傻站著的助手,助手一臉無辜,心里暗道:之前不是您吩咐說的,不要攔著舒芩小姐找您的么,怎么今天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助手不明所以的替他們關(guān)上了沈蔚辦公室的門。
“Z寶……你什么時候來的,過來坐?!鄙蛭笛杆倩剡^神來,沖方凡陽揮揮手道:“你先出去吧。”
“哦,哦,好?!?p> 方凡陽趕緊溜了。
本來舒芩是等不及沈蔚告訴自己結(jié)果,所以一大早就跑來他公司找他,沒想到,出人意料的在門口聽見了他和方凡陽的對話。
“難怪,難怪你可以無條件的幫方凡陽償還一筆筆的賭債,原來你們是早就有協(xié)議……”
看著舒芩遲遲不愿意朝自己走近,又說出來了這句話,沈蔚知道,他們之間完了。
“Z寶,無論你剛才聽到了什么,聽到了多少,那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子的。你聽我解釋?!鄙蛭底呓孳耍斐鍪窒肴ヅ鏊齾s不住的連連后退。
“我全都聽到了,解釋?你要怎么解釋?”
“我……”此時的沈蔚知道自己再說什么都顯得很蒼白。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無非是‘Z寶,我愛你,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原諒我好不好’,我說的對嗎?”舒芩臉上帶著明顯的譏諷。
“……”
沈蔚看著她臉上的不屑和憤怒,張了張嘴,自嘲般的低頭笑了。
Z寶啊Z寶,你明明知道的我愛你,可你卻永遠(yuǎn)都是這么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你想對何豫做什么!你還想對何豫做什么?”說著,舒芩跪倒在地,開口道:“我舒芩求你,放過他,好不好?!?p> 她嘴里說著求人的話,眼睛卻充滿仇恨的望著面前想要扶她的沈蔚。
“別碰我!”
舒芩抗拒的不讓沈蔚碰她。
“Z寶,我錯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諒我?!鄙蛭狄补虻乖诘?,與她面對面的跪著。
“原諒你?呵——”舒芩嗤笑了一聲,說道:“當(dāng)年你砍斷你自己的一根手指迫使我妥協(xié),怎么?今天難道你還能以命相搏嗎?”
“既然你想要我的命……”說著,沈蔚就要去拿辦公室茶幾上的那把水果刀。
誰知——
舒芩搶在了他前頭,一把把水果刀拿了過去。
她一抬手,拿刀抵住自己的脖子,面無表情道:
“沈蔚,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卻知道有能讓你比死還難受的事情?!?p> 說著,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沈蔚道:
“告訴我,他在哪兒?”
“……”
見沈蔚不回答,她又往脖子上抵了幾分,鋒利的刀刃瞬間劃破了她的肌膚,血一點點滲了出來。
“告訴我,何豫在哪兒?”
“我告訴你,求你別傷害你自己了……”沈蔚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去辦公桌上翻出來一份資料,遞給舒芩。
舒芩接過資料,放下刀,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Z寶——”沈蔚叫住她,她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這么多年了,你心里難道……”還未說完,沈蔚自己其實已經(jīng)知道答案,他苦笑了一下,隨后開口道:“Z寶,你有沒有可能……原諒我……”
“不可能。除非……”
沈蔚眼中充滿了希冀。
“除非什么?”
“除非你我永不再見?!?p> 說完,舒芩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沈蔚一個人丟了魂一般的跌坐在地。
“永不再見……”
“永不再見……”
……
跌坐在地上的他,不斷的重復(fù)道。
Z寶,你竟真的決絕至此嗎?
辦公室門外的辦公桌上坐著沈蔚的助手,一臉茫然的看著身上帶著血跡的舒芩絕塵而去,沒過一會兒,他便聽見從辦公室里傳出了一陣壓抑的哭聲。
沈蔚助手站起身想要試探的敲門,最后還是選擇默默的趴在門上偷聽里面的動靜。
此時辦公室里面的哭聲,忽然變成了嚎啕大哭,像極了失去珍愛之物的孩子一般,聽的叫人心酸。
沒過一會兒,哭聲戛然而止。
仿佛一切都未發(fā)生過一樣。
助手這時才壯著膽子敲門進(jìn)去
辦公桌前的沈蔚抬起頭,一如往常一樣的語氣,只是眼眶紅了,問道:“怎么了?”
“哦,沒事,沈總,想問問您需要咖啡嗎?”
“不用,謝謝?!?p> 有些人難過的眼淚總不愿叫人看見,不是他們懦弱,只是他們不愿承認(rèn)自己難過至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