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晴早早便起了床,吃完飯后便將整理好的喜服和昨日備好的隨禮送去阿蓮嫂子家里,到阿蓮嫂子家后,時辰尚早,左鄰右舍幫忙的人還沒來,阿晴還是第一次見到準新娘,新娘子名叫華梨,是一個長相秀美,笑起來眼睛彎彎,還有一對梨渦的人族女子,按照輩分,還得叫阿晴一聲姑姑.
將阿晴請到一邊坐下,華梨便去試穿嫁衣,片刻后房門打開,阿晴望去呆了一呆,再看其他人皆是震驚,驚嘆,各種目光凝聚在華梨身上,一身紅裳隨著華梨走動折射出精致的牡丹暗繡,或綻放或含苞栩栩如生,兩側(cè)腰間的金色織錦華貴無比,衣領(lǐng)袖口的金色織錦鑲邊與腰間對應,給原本喜慶端莊的嫁衣添加了幾分貴氣華麗,
華梨被看的有些緊張的問道:“阿娘你們看怎樣啊?“阿蓮嫂子越看越滿意,忍不住笑道:“梨兒穿這個比原先的還要貴氣,好看好看“,到此阿晴才算放下心來,約好三日后準時來喝喜酒便準備離開,剛出院門外便被人攔住了,看著眼前眉眼精致的男子,那熟悉的桃花眼,阿晴忍不住笑了起來.
姜意威雙手抱胸,懶洋洋的打量著阿晴道:“阿晴你才來便要走“,阿晴頓時被他這話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道:“沒大沒小的,你該按著輩分叫我姑姑“.姜意威毫不在意的伸手揉她發(fā)髻,低聲道:“許久不見,找個地方聊會吧,你想在這里說么?“,此刻大概辰時末了,過會就該有鄰居來幫忙了,站門口確實不像樣,阿晴把姜意威的手從頭上拍下,抬頭對姜意威說:“你跟我來吧“.
去的是小時候經(jīng)常去的地方,還未走進便聽得水流聲,到了近前水聲越發(fā)嘈雜,神農(nóng)殿里的水從此處傾瀉而下,下面是一潭深水,連著花海深處的瀝沙河,此時所在的地方離著地面十幾丈高,蜿蜒的樹枝伸進神殿后方.
一腳還未踏出,阿晴便收了回來,身后姜意威嗤笑了一聲,阿晴面不改色的道:“你要說什么?“,姜意威笑道:“上去坐會吧“,說完自顧自的順著枝干走過去,因是靠近水邊,枝干潮濕,有些潮濕處長滿了青苔,阿晴只得小心謹慎著走到中間樹干處坐下,見她如此,姜意威只是略抬了下眉毛,倒是難得安靜的等她過去.
還好神域里的樹大多都是如此,根深葉茂,枝干粗壯,此刻坐的這枝干成年男子雙手合抱還得吃力幾分,倒也不用擔心掉下去,離著水流處遠了些,聲音小上幾分,入目皆是翠綠,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只余下斑斑點點細碎的日影,讓人從心里覺得神清氣爽.
待阿晴坐好,姜意威才與她并排坐下,相顧無言片刻,姜意威扭頭看著阿晴安靜的坐著,開口道:“你在想什么?“,阿晴看著斑斑點點的日影發(fā)呆,脫口而出道:“風吹過,這日影也在動呢“,話出口才知道說了什么,訥訥的呆著,姜意威聞言笑道:“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阿晴也笑著,這一笑似是笑走了隔閡,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每日都來此處,姜意威總愛幻化成小狐貍在樹枝間竄來竄去,眨眼間小狐貍也長大了.所有人都長大了,唯有她年復一年都是這樣.
姜意威看著阿晴笑容淡去,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開口道:“去人間歷練許久,奇異之事甚多,與你說個和咱們神域現(xiàn)任懷氏族長有關(guān)的事吧“,說到這里頓了頓,看著阿晴看似認真實則發(fā)呆的模樣,繼續(xù)說道:“故事還得從數(shù)十年前說起“.
數(shù)十年前,人族少女洛琴瑤獨自離開宗族歷練,一路救死扶傷,讓一眾土匪山賊頭禿,業(yè)績直線下降,為此土匪山賊不得不高價出錢找人去收拾洛琴瑤,碰巧神域懷氏一族族長之子去往人間歷練,剛涉足江湖的少年囊中羞澀數(shù)日,眼中只看到了高價盤纏,卻不知有些人就像是戲文里唱的一樣一遇誤終生,意氣風發(fā)的少女洛琴瑤與懷氏一族族長之子徐霽榮就這樣相遇,相知了,阿晴聽到這里,心中一動,忙認真聽下去.
二人結(jié)伴歷練的過程中,逐漸發(fā)現(xiàn)對對方的感情日益深厚,便帶回去見雙方父母,故事若是就這樣下去,江湖里無非多了對行俠仗義的神仙眷侶,奈何徐霽榮的父母率先不同意,徐霽榮幼時便與華族族女江禾定下娃娃親,年少輕狂的少年大約都不信命,總覺得只要堅持下去便可改變已定的命運,殊不知兩族利益當前豈會容忍他們兒女情長,懷氏一族怕夜長夢多,下令活捉少主徐霽榮回神域,族長更是放話若還是此般執(zhí)拗下去,便是與洛氏一族交惡也要毀了洛琴瑤.
余生不復相見何其殘忍,二人便就此逃走,天下之大總有懷族不能插手的地方,只可惜在忘憂山處被懷族一眾頂尖高手圍堵,一死一傷,洛氏與懷族從那以后便有了隔閡,洛氏的人尋了洛琴瑤數(shù)十年,可惜杳無音信.
阿晴聽完后,有些恍惚,總覺得似乎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暗暗深呼吸,扭頭問道:“徐霽榮回來后便與江禾成親了?“,姜意威沉默片刻道:“是的,徐霽榮在花海那邊立了衣冠冢,每年洛琴瑤的生辰,都會去呆一晚“,阿晴心想前晚可不就是遇上了,莫名覺得心里有些煩躁,阿晴看著手背上斑駁的光影道:“也虧是死了,若是活著徐霽榮已有正妻,洛琴瑤又該如何自處?難不成要做妾侍?“.
姜意威皺眉看著她道:“你這是怎么了?若是還活著,自有他們的安排,更何況,這些年徐霽榮早已不是當年任人隨意宰割的少年了“,思索下又道:“徐霽榮這些年也一直在尋找洛琴瑤,只不過當年重傷墜入忘憂山后,便似人間蒸發(fā)了般,再尋不到半點蹤跡“.伸手揉了揉阿晴的發(fā)髻道:“不提這事,本也只是舊聞講給你聽聽而已,你作何不開心?此去我結(jié)交了一位道行高深的朋友,過幾天婚禮結(jié)束,便帶你去認識下,也好給你調(diào)理下身體“.
阿晴悶聲應了下便辭別了姜意威,一路神思恍惚的回了家中,心中就像空了一塊的喘不過氣,將曬干的藥草放進石臼里搗碎研磨,好似這樣才能好過一點,十幾年來每隔一段時間仲山梨便外出取藥回來給她,從不間斷,這次被耽擱晚了幾日,越發(fā)心緒難安,總覺的有些事情呼之欲出,究竟是什么卻又無從知曉.
將研磨好的藥粉放進瓷罐里放置好,阿晴心下有了個決定,當下午飯都沒吃,躺在床上補眠,酉時末,阿晴鎖上院門背著簍子前往花海,神域的月亮格外的大,雖不是亮如白晝但也是清晰照人,阿晴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么魔,心底有個聲音在喊著找到洛琴瑤的衣冠冢,找到后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衣冠冢在哪個位置也不知道.
只能從進去開始便仔細尋找,饒是如此尋完整個花海也已是亥時三刻,看著眼前的瀝沙河,阿晴擦了擦額頭的汗,卻驀然發(fā)現(xiàn)對岸不遠處有個石碑,此處已是淺灘,河面并不寬,阿晴提起裙擺涉水到對岸,突然想起了年年來此的徐霽榮.搖了搖頭,緩步走到石碑前,看著上面用刀刻出來的字,阿晴用手捂著嘴巴,不敢置信.
云下秋風
一日一更,一日兩更,為什么還是沒有讀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