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郭堯月睡到下午2點多才醒。遮光的窗簾擋住了白日陽光的照射，屋里漆黑一片。她自黑暗中坐了起來，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fā)，呆滯一樣發(fā)起呆來。
良久，俯身拿過手機想看時間，摁了沒亮，才想起來昨晚回來的時候就沒電了，本想回家充電的，樓下遇到沈晉就給忘了。
翻身下床，走到窗邊“唰”地拉開窗簾，刺眼的光線令得她一下子閉緊了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yīng)。她坐在飄窗臺的軟墊上，拿過插排給手機充電，完了之后環(huán)抱著小熊布偶，曬著陽光。
從8樓看下去，幾棟樓之間的小區(qū)花園有一半隱藏在陰影之下。綠地中央有個小圓形噴泉花壇，兩三個小孩子在家長的陪同下嘻哈玩水；有幾個人零散地坐在涼亭旁邊樹蔭下的木凳上乘涼，看著看著，她忽覺頭暈?zāi)垦?，不禁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手機開機啟動，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下午兩點多了，才起身去盥洗。
客房的門敞開著，沈晉很早就離開了。
她睡著并不沉，做了許多凌亂的夢。夢里她一直在跑，仿佛身后有猛獸在追她。有時候跑著跑著就掉進了茫茫大海里，快沉到底的下一瞬間又出現(xiàn)在高高的山頂上，大霧彌漫，如置無人仙境......無厘頭十足，光怪陸離的。
沈晉起來的動靜不大，但她似乎探了出去的意識卻輕易捕捉到了他，甚至察覺到他的腳步停駐在她的門外，有一段時間遲遲沒動。再后來，模模糊糊地聽見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房子里徹底安靜了下來。睡夢中她輕蹙著眉頭，有難過與不舍，卻無法從夢里掙扎出來。
她走進客房，床上被子被折疊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的，一猶如他那個人給別人的印象——責(zé)任感強，律己，值得信任。
坐在早已冷卻的床鋪上，她想起了昨晚他坐在這上面，望向她的那種矛盾、痛苦與毅然的眼神，她可曾見過這樣的他呢。
昨晚她怔住過后，愣神了很久，他后來說了句什么她沒有聽清楚，再問他時，他譏笑了一聲，深深地凝望著她道：“月月，我一直以為我可以比你更有耐心的?！?p> 記得初三體育考試訓(xùn)練，她的實心球成績一直保持在7米左右。有一天訓(xùn)練結(jié)束收球時，她站在籃球架下對她的同學(xué)說她必須要投出8米的成績來。
嬌小的她放出這樣的豪言，當(dāng)時他感到有點不可思議，又覺得她過于苛求自己，甚至覺得她不可能堅持下去。
可沒想到她堅持了下來。即使叔叔跟她講體育考試于她而言沒那么重要，她還是有耐性地在訓(xùn)練課間努力練、周末期間堅持練。后來她還是沒能扔出8米的結(jié)果，可她一臉的滿足是她自己贈予自己的。
那時候未來很遠(yuǎn)，她很近。
后來每當(dāng)他午夜從夢中驚醒，想到她為了另一個男的，郁郁寡歡了幾年，錐心的滋味就爬上心頭，后半夜再也無法入睡。
他不想勉強她麻醉自己去忘懷一個人，那是她與他沒交集的高中時代的小幸運，他愛她卻不會自私到否認(rèn)她三年青春的年少悸動。他對她之深刻，如她對那人一般。
歲月流長，他以為他可以等她迷途知返，可不想他任何的堅持碰著她總是輕易被挑戰(zhàn)底線，最后潰不成軍。
今晚亦如此。
在送顏津津與江大美回去的路上，她們在聊相親的話題。后視鏡中顏津津總是有意無意探究地打量著他，他余光瞧見了，卻無動于衷。顏津津是個好姑娘，可她不是他想要的，一開始就注定她錯付感情了。
早已擺明了雙方戰(zhàn)力布陣情況的感情里，如他清醒至今，如她卻一直自欺。不是沒有跟她劃清過界限，可旁人的執(zhí)著跟他又有何關(guān)系呢。盡管他是她的所求，但回應(yīng)了一次之后他便不想再去多說一次絕情的話。感情領(lǐng)悟在個人，終究會有人拉她上岸的，那個人會是江大美，會是任何其他人，也不會是他，不該是他。
直到她提起杭旭澤的名字時，他才從后視鏡里正式地看了她一眼。
無他，只不過是個有人心里念著的名字罷了。
顏津津是在Z城的相親活動上認(rèn)識的杭旭澤。很巧的是他倆都是被朋友威脅著來參加這場聚會的，本身就抱著敷衍的態(tài)度。
因著這聚會是一個相親網(wǎng)站發(fā)起的美名曰“高級VIP促進友誼”的交流會，地點位于Z城會員制的新府會所。要不是她那富三代的經(jīng)紀(jì)人強迫她來，她都不知道何時才有機會踏進這個神秘的地方。
是以，她得知可以品嘗到會所里特邀的米其林三星法餐主廚的拿手好菜時，雖不太樂意，但還是朝著美食前往了。
眾所周知，法餐給人深刻的印象，不僅僅是它的美味藝術(shù)、貴價量少的料理，更在于它的上餐速度是無可比擬的慢呀。顏津津稍稍喝了兩口餐前酒，冷盤前菜吃完，主菜才款款而至。
她點的這款是三分熟的菲力牛排，搭配紅酒醬汁。整塊肉表面是食物棕色，切開一小塊，里頭桃紅色的肉塊冒著熱氣，其間還有血水滲出，看著就很好吃。
她沒沾醬汁，直接把肉叉進嘴里慢慢咀嚼起來。肉質(zhì)巨嫩無比，因咀嚼帶動起來的肉塊在口中碾碎，肉本身的鮮香漸漸侵滿整個口腔，真的太享受了。
坐她對面，有點年紀(jì)的中年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意粉，再看了看前面吃血肉吃得無比滋味的女士，一時有點驚愕。
他剛坐下時已經(jīng)被她的氣質(zhì)美貌給吸引了，沒想到抽到了一個靚號，能與美女進餐，豈不樂哉。他正苦惱找不到話題起聊，這會兒靈感一下子就來了。
顏津津吃完一塊，優(yōu)雅地切下另一塊，沾了點醬汁，放進口中，南法風(fēng)味調(diào)配的醬汁配上這嫩嫩的肉塊，味道剛剛好。她吃得正起勁呢，聽到對面那位男士問她：“你好，我叫黃歡。請問這位小姐，怎么稱呼？”
顏津津心里嘆了一口氣，有些人是天生不會看眼色吧，她從坐下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眼里只有美食，已無別物的了，這位大叔怎么沒有半點自知之明呢。
瞧瞧他頭上稀稀疏疏的頭發(fā)，瞧瞧他一臉油似水光的短小圓臉，再瞧瞧他合身的暗紅西裝卻搭配著綠領(lǐng)帶的辣眼睛穿搭——他是怎么有自信和她打招呼的？
此刻她不由得埋怨推她替其參加這種聚會的經(jīng)紀(jì)人趙花花，雖說目前為止，對于法餐這部分她還是滿意的。只是趙花花的手太臭了，盲抽號組吃飯搭檔如此重要的事情，現(xiàn)場年輕精英也不少，她卻抽到了這么一位油膩的大叔。
她現(xiàn)在嚴(yán)重懷疑趙花花是提前得知結(jié)果，不想面對油膩男才忽悠她過來的。
心里吐槽歸吐槽，但她可不能表現(xiàn)出明顯的嫌棄。一是不利于她個人形象的經(jīng)營與管理，二是能參加這類vip聚會的大多數(shù)是有經(jīng)濟實力之人。
她今年打算開一間自己的漫畫工作室，雖有趙花花的大力支持，但未來的發(fā)展還是需要有資本的加入才行。所以她不會主動得罪未來有機會合作的人。
她揚起一抹微笑，微微致意后回答：“你好，我姓顏。”說完，低著頭假裝認(rèn)真地切牛排。
黃歡仿佛被她的笑容鼓勵到了，飯間一直找機會和她說話。顏津津苦不堪言，卻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是以一頓漫漫長的用餐路，她吃得無比痛苦。
好不容易用餐結(jié)束，到了自由交友的酒會環(huán)節(jié)，vip們移動到餐廳旁邊的宴會廳。顏津津借口上洗手間甩掉了黃歡，希望他找到別的目標(biāo)不要再來糾纏自己了。
觥籌交錯的燈光下，她如魚得水般和幾位年輕有為的精英們交談了幾輪，收獲頗豐。她停步在長長的餐桌前，拿著碟子和叉子，想挑幾款刀切水果裹腹時，一道令她頭皮發(fā)麻的聲音響了起來。
“顏小姐，終于找到你了。你讓我一頓好找啊。”
她咬著牙，認(rèn)命一樣閉上雙眼，轉(zhuǎn)身時已換上巧笑倩兮的笑容：“黃先生，你好?！?p> 說話間他已來到她跟前，哈哈大笑起來，頗為自來熟地說：“顏小姐，你見外了。叫我黃歡就行。對了，我還不知顏小姐的名字呢，可否告知?。俊?p> 難聞的酒味隨著他說話的空隙飄了過來，她強忍惡心，語氣有點不太好，婉拒他：“對不起，黃先生，其實我對相親交友無感。要是使得您有什么誤會的話，我實在很抱歉?！?p> 黃歡的臉?biāo)查g沉了下來，有點難堪，但畢竟是有不少社會閱歷的老油條了，反應(yīng)過來更多的是不屑——這類待價而沽的女的他見多了，都以為自己年輕可以揮霍青春，尋求多條備胎，最后變得人老珠黃才懂得放下身段，可也不想想，比她更年輕更貌美的美人輩出，錯失了良機，后悔的可是她自己。
于是他收斂好情緒，笑了，帶著勸慰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顏小姐交個朋友吧，也不是什么壞事。可能往后你有事求我?guī)兔δ?，是不是這個道理?！?p> 一邊說，一邊手慢慢摟在她暴露在空氣，光滑的香肩之上，還小摸了一把。
顏津津徹底被惡心到了，她掙扎開來，后退了兩步站住，語氣不善：“黃先生，請你自重。同樣高v會員，我不知道你的優(yōu)越感從哪里來的。談得來的話可以聊一聊，談不來的您也別強迫，大家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
黃歡冷笑了一聲，壓低聲音威脅她：“你這種女的我見多了。別不識抬舉！你出個價，價位合適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不然我四處宣揚你是個給錢就可以陪睡的貨色，你看看現(xiàn)場還有誰敢約你！”
她氣極反笑：“這位先生，你走錯片場了吧。這兒是相親的地方，不是你意淫中的酒林肉池?！?p> “你……”大概是從來沒有如她這般的人打他的臉，黃歡惱怒非常，大力推了她一把，并手指著她，表情猙獰，粗言穢語就要沖口而出。
突然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握住他肥小的手指，一個年輕男子擋在那女人的身前。
男子面容冷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無形的壓力壓住了他，到嘴邊的話語吞了回去。
男子側(cè)頭問那女人：“小姐，需要報警嗎？”
顏津津揉了揉撞到桌邊的腰身，搖搖頭，想到對方在前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便說：“不用了，謝謝你。”
男子嗯了一聲，松開握著那惡心玩意兒的手，淡淡地警告他：“先生，尊重女性是美好的品德，希望你以后有這份認(rèn)知。另外，不想被保安請出去的話，請不要試圖再接近這位小姐?！?p> 黃歡自覺理虧，顏津津撞到桌的動靜已經(jīng)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他不想先頭努力拿到的幾個女人的聯(lián)系方式變廢，便嗤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離開，往別的地方走去。
四周的人見沒事可圍觀，便回頭繼續(xù)他們各自的談話交流。
顏津津?qū)λ俅蔚乐x，杭旭澤輕點了頭，便要離開。
她叫住他：“先生，怎么稱呼您？”
杭旭澤回答：“我姓杭?！?p> 這場景莫名熟悉。真的是一板一眼的回答呢。
她笑了出聲，眼神狡黠：“你也不是來相親的吧？”
他不解看向她。
“剛剛我有留意到，你身上沒有酒味哦。你這么英俊優(yōu)秀，我不信沒有女的跟你搭訕。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們嘗試過了，但都被你拒絕了。你不喝酒，身邊也沒有成功配對的女伴，所以我猜你不是網(wǎng)站的會員，是替別人來的吧？”
杭旭澤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她說對了一半。從經(jīng)過的侍者的托盤上拿起兩杯香檳，一杯遞給了她，輕輕與她的碰了碰杯壁，“聰慧的女孩，我這樣算不算成功的搭訕，談得來？”
“算！”說完兩人相視一笑，正式相互交了朋友。
后來的時間里，他們算是搭上了對子，其他人都很識趣地不來打擾他們。
從交流當(dāng)中，她了解到杭旭澤是替一個同事過來的。他同事臨時加班，不得不拜托了他。
原本他不想來的，相親這回事得本人來才有意思，別人替了過去，萬一對方看上替代的人的話，說出去可以是佳話也可以是丑聞。但經(jīng)不住同事的萬般哭訴：要么替他頂班，要么替他去參加聚會，不然割袍斷絕兄弟關(guān)系。無奈之下他便來了。來之前同事還千叮萬囑他：可以不要認(rèn)識女的，但記得把他的會員費都吃回來。
顏津津聽得真津津有味，感覺他同事既可憐又可愛，不禁脫口而出問他：“你們什么工作啊，周末也加班呢。”說完便覺著不妥，相互交換名字于他倆萍水相逢的關(guān)系來講已經(jīng)是觸碰到他們各自舒適圈的最大忍耐度了，她這話自覺僭越了。
杭旭澤覺得這女生太敏感了，便假意不知她臉色變化地回答：“我們是兒科醫(yī)生。”
她“哦”了一聲，心里呼了一口氣，還好他不在意。
后面聊開了便聊起各自的工作，得知她是個漫畫家時驚訝了一下，她問他為什么這副表情。
杭旭澤輕笑著解釋他曾經(jīng)喜歡的那個女孩很喜歡漫畫，為此他了解了不少有關(guān)漫畫的事情。
他甚至陪過她去過幾場簽售會，才發(fā)現(xiàn)有些漫畫家跟她常掛在口中的漫畫家大大們不同——現(xiàn)實中他們有的是滿臉胡茬的藝術(shù)男，有的戴著沉重眼框眼鏡的藝術(shù)女，與那女孩跟他描繪的形象完全不符。
俊朗無比？貌比西施？說實話，當(dāng)初的他以為她被洗腦了呢。
他還擔(dān)心女孩見到漫畫家本人后，心里會有落差，結(jié)果一說才發(fā)現(xiàn)人家根本沒有如他那樣有受欺騙的感覺，還指責(zé)他黑化她的大大們。
顏津津好奇：“那你認(rèn)為的漫畫家形象是如何界定的？”
他笑：“臂如畫可愛小動物的應(yīng)該是個溫柔美好的女生。畫校園少年少女相戀的應(yīng)該是個有過感情經(jīng)歷，但還愿相信感情，具有滄桑感的青年女人。畫競技體育的應(yīng)該是個運動很好的陽光男生。諸如此類的?！?p> 她聽完后，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是不是對漫畫家有點誤解？”
他說：“可能吧。”
“那你猜猜看我是畫什么的？”
“少男少女？”
“哈哈，也有。不過我畫得最多的是小貓咪，小狗狗之類的小動物，它們很治愈。”
他沒有接話，她繼續(xù)說：“我畫它們的時候，內(nèi)心總是很平靜。我畫了它們，卻反過來被它們撫慰了心靈，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是我畫了它們還是它們畫了個開心的我?！?p> 他半晌才說話：“她也很喜歡小動物，特別是小貓?！?p> 顏津津意識到自己哪一句觸動了他了，她問：“你很愛喜歡小動物的她嗎？”
“曾經(jīng)很愛?！?p> 后面他岔開了話題，她也沒有再提及這話題。兩人心照不宣地喝起酒來，告別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與他交換聯(lián)系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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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整段故事，師姐感慨：“這男的還挺癡情的。別聯(lián)系了，我看你沒機會?！?p> “師姐！”
顏津津嘟著嘴，不滿地看著她。沈晉還在前面開車呢，師姐這話說出來像是她看上了杭旭澤一般，她還能不能好好地在沈晉面前表現(xiàn)了。
她故意說起相親會，是為了刺激沈晉，她在賭他對她的一絲感情。萬一刺激著刺激著，他吃醋了，明白他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后，然后忍不住跟她告白了呢？結(jié)果師姐與她還是不夠默契，只顧聽故事發(fā)表感想，一個字都沒有說在點兒上。
江大美接收到信號，頭往后一靠，“不行，我醉了?！?p> 拙劣的演技敢不敢再爛點？看來還得自己上。
打開車窗，晚風(fēng)吹過她的頭發(fā)，她的聲音在風(fēng)中飄散：“一生一代一雙人。哪個女生誰不想有像杭旭澤那樣癡情堅守的男生守護著自己？如果我是他那個女孩，不管以前發(fā)生了什么誤會，我都會主動去解開它，重新給我們兩個人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沒有什么比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了。師姐，你說我能找到這樣的男生嗎？”
車子忽然急剎停了下來，安全帶勒得她胸口發(fā)疼。她望向后視鏡，里面沈晉冷冰冰的眼神令得她渾身顫栗了下，她想是不是表演過于急進了點，他看出來了？
“到了。你們下車吧?！鄙驎x冷成冰渣的聲音響起。
她突然有點害怕，師姐拉著她下車，兩人目送車子遠(yuǎn)去，久久不語。
她蹲了下來，語氣哽咽：“師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江大美皺著眉，也理不清狀況，想起剛才沈晉的眼神，越發(fā)頭疼。她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好扶起津津，往家里走去。
今晚又少不了要安慰這傻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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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堯月敷著面膜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想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能馬上吃的，結(jié)果除了幾罐老干媽之外，別無所獲。
底下儲物柜也沒了泡面存糧，看來得下去樓下便利店買點吃的才行，她快餓死了。
回房間拔掉手機充電器，開鎖，發(fā)現(xiàn)爸爸給她打了兩通電話。她回拔了過去，解釋了下沒有接電話的原因，父女倆聊了一遍日常便掛了電話。
短信有幾封未讀，是某貓店鋪促銷的信息，看也不看就刪掉了。
最后看微信，有39條未讀。最晚給她發(fā)信息的是yoyo，十二點發(fā)過來了兩條，問她醒了沒；最后一條是三分鐘前，文字邊幅有點長了——一大段文字重重復(fù)復(fù)地問她醒了沒，后帶一個豬頭表情，最后一句話是要她醒了的話就吱個聲，能吱聲之后勞請去打扮下，逛街走起。
逛個鬼哦。她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靜靜，想了想便給她回：“我在家逛街，你找你男朋友去吧?！?p> yoyo秒回：“在家你逛什么街，快出來，麻溜的?！?p> 郭堯月將某貓軟件里的各項通知信息截了圖發(fā)給她：“街送上門給我逛?！?p> yoyo：“宅女，再見?！?p> 她笑了笑，面膜紙有些不貼合了，用力摁了摁，不打算回復(fù)yoyo了。
往下拉，公司群免打擾的模式下有205條未讀，她挑了挑眉，不想看。
郭堯庚上午給她發(fā)了幾個問題兒童歡樂多的吐血表情，沒有只字片語，純屬神經(jīng)病搗亂，不予理睬。
再往下——小萌萌給她發(fā)了個倒地的小人表情，后附帶了一句話：“剛仔不是人啊，吐了我一身的污穢，送洗衣店人家都不肯收……”
她想起昨晚他們仨架著剛仔回去的情形，已經(jīng)快要進門了，他室友也出來幫忙架住了他，沒想到臨門一腳，他吐意涌了上來，他室友賊精，見架勢不對就往后閃，可憐小萌萌被作用力扯到剛仔身前，直接被吐了一身，境況慘不忍睹。
她回復(fù)：“不要放過他室友?！?p> 小萌萌也同步在線，回復(fù)極快：“必須的！他倆要給我可憐的裙子陪葬！”
她回了雄赳赳氣昂昂的小表情，結(jié)束了對話。
再往下——何英英竟然詐尸了。
何英英是她高中時最好的朋友，也是這么多同學(xué)中最好最好的那一個。
何英英給她發(fā)了二十多條信息，全都是她兩小時前和歐洲友人在蘇黎世的利馬特河兩岸拍的風(fēng)景人物照。
她逐張點開來看，照片上的何英英笑意盈盈，穿著吊帶長裙，大波浪卷發(fā)隨風(fēng)飄揚，看起來精神不錯。
何英英寫道：“傻女人，想不想我？姐姐過幾天回去好好愛你哈?！?p> 她笑：“愛我還是愛帥哥嘛！”附加一個小博士眼鏡兔牙的moji表情。
等了有一會兒沒回復(fù)便不管她了，瑞士那邊現(xiàn)在應(yīng)該才早上八點多，估計拍照正拍得不亦樂乎。
一頁看完，還有兩條信息，往下再拉，是沈晉的。
她點開了看，里面靜靜地躺著他的信息。
第一條：月月，很抱歉昨晚嚇到你了。今晚有時間我們好好談?wù)劇?p> 第二條：我煮了粥放在了飯桌上，你醒了記得喝。
她微微一愣，揭開面膜紙往客廳走去。長長的飯桌上，電飯煲亮著保溫?zé)?，旁邊放著一個碗，一只調(diào)羹，還有一個木柄小長勺。手摸上去電飯煲，還溫?zé)嵋黄?p> 打開它，里面熱氣瞬間跑了出來，爬上她的雙眼，嬉鬧一番散去，只留下兩道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