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炎洞(四)
錘石音又開始此起彼伏,循規(guī)蹈矩的節(jié)律,慢慢又有人離開,最后一錘落下,此地又只剩下他們。見已無旁人,他們幾人便也一屁股坐在了滾燙的巖石,實在是又餓又累便感覺不到那份疼楚。
楊瀾撿起石頭在地上寫了清晰兩字---餓死,而后抬頭看著眾人很是嚴(yán)肅,其他人也明了如此高溫,滴水未進,就算是武者也難熬,何況他們只是常人和孩子。
“你想做什么?”白例湖皺著眉頭直言,他總感覺這少年不尋常。楊瀾抬首示意那通道口,白例湖即刻領(lǐng)會,道:“他們只是行尸,無靈無魂,不過是受驅(qū)尸人差遣的尸體罷了,有的成看守,但大多都在后面的炎房里挖晶,你我若是死便也是如此,所以才有求死不能一說。你看他們的眼睛,眼皮膚色紫黑,應(yīng)是受那藥水的影響?!?p> “藥水?什么藥水?”楊瀾擰眉,白例湖則看向眼前的祖孫兩,他們的皮膚青紫,身上還有一股特殊的藥水臭味。
“前輩和阿苓應(yīng)是浸泡過相似的藥水。奴印藥水的成分只是這行尸成分的十分之一,前輩和阿苓你們的烙印應(yīng)該還在潰爛吧,只有爛到了白骨處,它才能生血肉好轉(zhuǎn)。而這行尸便是將已死或是快死之人丟進藥池,腐蝕血肉,只剩白枯,在第五根肋骨處種下千花,潰爛的血肉重新組合,便成了行尸之軀。然而不管是已死還是快死之人,他們都能感受到那種食肉寢皮之痛,因為靈魂未消,困在了那池水的陣法里,只有血肉重鑄成功,他才可以亡?!?p> “世上竟有此等邪惡的東西!”楊瀾一拳捶在了巖石上,手破了流血不知疼,現(xiàn)在他的眼里只有憤怒。
“世人皆平等,怎么可以這樣踐踏生命!可惡至極!”
“白大哥,你對此地可熟悉?”
白例湖沉默一會后點點頭,這少年果然心思縝密,只是自己與城主和梁幽的糾葛卻是難說清的,不過讓他心震的是,他沒想到少年對酷刑竟有如此大的反應(yīng),八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刑罰處置,如此才能讓百姓畏懼,免亂起。
“好!我們出去!”楊瀾唇角微微一笑,白例湖與老婦人看著一愣,這少年除了清冷少有他種情緒,如今雖是笑著卻也陰寒至極,再瞧著他都會是自己后背發(fā)涼。此一刻白例湖也更加肯定,少年不是被抓來,而是有目的的入虎穴。
“小哥哥,我們的晶石還不夠,我也好餓呀!”小男孩從白例湖懷里跳下,蹲著身抱著少年的腿,接著用手指點點肚子,扭頭對小女孩咕噥:“阿苓,你不是不也和我一樣,肚子不聽話咕咕叫了?!?p> “阿木乖,不要說話。來,小哥哥再幫你把腰帶捆緊一點,咱不說話肚子就沒力氣叫了?!睏顬懲蝗蝗崃寺?,連臉色都是溫光,他捏捏男孩的臉,幫著小男孩捆緊腰帶,再站直了身盯著白例湖,眼神及極肯定,道:“出歷城!一起!”
“你?”白例湖也立直了身板,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少年會說出這樣的話,“世人皆平等”就已經(jīng)足夠讓他震撼,逃出去,少年一人逃或許有希望,可他們這些老弱病殘一起出逃在這如此深嚴(yán)連大氣都逸不出去的地方,如何逃走。不過初見到現(xiàn)在,少年一直都是非常人的冷靜,那般酷刑和場境并沒有讓他害怕,而是更加憤恨罷了。這真不像是一個簡單的世家少年。
“通往外界的路在哪?我是說第二條,我相信你知道!”
“沒有!”
“在哪?”楊瀾再問,完全不容置否的眼神,見白例湖依舊沉默便道:“水從何處來?”
“小楊兄弟,我們掉下來之地就有一湖很深的水,不過沒有流路,應(yīng)該是這深洞多年積的山水?!崩先瞬逶挘吹贸錾倌甑奶貏e,這些天的相處也知白例湖與城主關(guān)系匪淺,若想重生就需得靠眼前兩人。
“前輩,可還記得去那里的路?”
“自然是記得,從這里出去左向至盡頭,再右轉(zhuǎn)直走到第二路口,左側(cè)通道盡頭就是。”
“白大哥,你可知道藥水池和晶房在哪?”此言可以聽出少年的氣怒,白例湖看看少年欲口難言。
“都離那湖水不遠(yuǎn)!”最后,白例湖道。
“如此甚好!你們可想著出去?”楊瀾又問,一時間眾人沉默不語,各有顧慮,畢竟若是失敗那就只能淪為行尸。
“我相信小哥哥!”小男孩抱著他,單純的眼神里只有堅定的信任。“阿木!”白例湖沉著聲,過了一會才對少年道:“楊兄可想過后果!”
“人置死地后生,我不信有死無生!在此地不叛逃也是多活一兩日罷了,這一兩日亦是豬狗不如,既知道生路為何不走?”
“小楊兄弟如此堅決,老婦我就算為了阿苓也愿助你一臂之力,若我出現(xiàn)意外,還望楊兄弟帶阿苓離開!”老婦人放下女孩,起身,笑著摸著她的臉,眼里有點淚花。他們就不應(yīng)該來歷城,阿珠,你們到底在哪兒?
“我答應(yīng)您,只要我還活著阿苓姑娘定會無恙!”
“白大哥,你呢?”
白例湖看看祖孫兩人憧憬的模樣,尤其是那女孩眼里剛生起光亮,自己的心就股股疼痛蔓延,他真的不想斬斷他們的希望,可那真的無路可走,他只能對少年無奈搖搖頭,道:“水里無生路!”
詞語落,祖孫兩人順即臉色失了生氣,倒是少年看著他淺淺一笑。
“多謝!我知!這是假死丸,信我便吃下,一日之后顯藥效,等會有一場好戲看,你們只管欣賞體驗就是?!睏顬懮斐鲎笫?,掌心有五顆黑色小小的藥丸,散發(fā)著弄弄的糜爛之氣,他自己拿了一顆吞下。
“小哥哥,吃下藥我們會不會真的死?”小女孩弱弱地詢問,轉(zhuǎn)動一雙黑亮亮的眼睛,聞著恐怖氣息,緊緊抓住老婦人的衣袖。
“阿苓,你看小哥哥是不是吃下去了,現(xiàn)在是不是好好的,等下睡一覺等你再醒來,我們就在外面了!”
“真的嗎?”
“恩!”楊瀾笑著點點頭。
“阿婆,我們快把藥吃了吧!我要出去,不要呆在這里,這里好嚇人!”小女孩搖著老婦人的手,老婦人不多想拿了兩顆藥丸,一老一幼分別吞下。一旁的小男孩想伸手,見兄長不開口,只好將手收了回去。
“白大哥還是不信我?還是說你知道生路在哪?”
“湖下確實是暗河,不過那里有陣法,就算破了陣法還有千年玄鐵打造的鐵門,找不到機關(guān)就出去不去!而機關(guān)只有梁幽一人知曉!”
“所以我們才要去找!”楊瀾直接將剩下的兩粒藥丸遞到白例湖身前。“好!我信你!”白例湖接過藥丸,給男孩喂了一顆,自己也吞下。眾人意見一致,老婦人便說出自己的憂心:“小楊兄弟,接下來我們怎么辦,等著假死會不會太明顯了,我們這么多人!”
“前輩考慮的是,等會他們?nèi)藖砹?,你們看我的便是!”楊瀾輕笑顏,看著門口的那幾具行尸完全不足為懼的神情,于此老婦人便知自己是多憂了,這少年并不是被迫而來,只怕是有目的才入了此地,只是這地下除了晶石并無什么好物,難道少年真是論站的探子不成?看來此次真有救,想到這,老婦人也心寬了不少,安撫懷中的女孩先睡一會。
炎房又歸安靜,這次依舊沒人來送食,那出口處行尸一動不動地看守著。這里熱氣已經(jīng)使得他們脫水嚴(yán)重,每個人的嘴唇都干裂出了血,就是身上皮膚也出現(xiàn)不少裂痕,流出的血他們都已經(jīng)當(dāng)成水,舔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