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約談
安和王雖然是個紈绔子弟,但她們周氏皇族天生善武,自然也重視培養(yǎng)皇女的武藝修為。
況且今個兒是她休沐的日子,可以光明正大不上朝。是以天剛微微亮的時候,周和就爬起來,在王府里她命人專門建造的練武場里揮灑汗水。
周和穿著一身練武的白色簡袍,墨發(fā)用金冠高高束起,劍隨心動,時而如靈蛇游走,時而若梨花暴雨,一柄銀劍,舞動瀟然。平時懶散的人一旦認真起來總是格外誘人。
周圍伺候著的是一水兒的美男,環(huán)肥燕瘦,各有千秋,美男們都用余光偷偷看安和王,實在是庭中練武的女子,身姿姣好,玉容薄汗,通身皇族的貴氣和舞劍的利落太誘人。
王府總管錢盛春一看自家王爺馬上要晨練完了,趕緊吩咐下頭的人上擦劍用的東西,可不敢叫王爺?shù)?
周和先在一個男子端著的撒了玫瑰花瓣的水盆里把自己的手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然后又拿起另個男子呈上的一塊白絹擦手,擦完手之后才親自用專用的白絹將寶劍一點點的擦拭,她看著手中的劍宛如看著自己心愛的人,那雙墨色的桃花眼里滿是溫柔。周圍伺候的美男雖然早見過此情此景許多遍,還是有的人忍不住暗自腹誹:“一把劍有什么好看的,他們這樣花一樣嬌艷的人,王爺偏偏就看不見!”
周和很明顯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小奴才們都在想些什么的,當然她也不屑知道。待周和將自己的寶劍放回劍鞘后,她整個人都變得懶散起來,軟軟地躺在抬向浴池的軟轎里。
安和王府的浴池就是一個天然的大溫泉,當初建府的時候?qū)L舻拇颂帯?p> 舒舒服服洗完澡后的周和穿著她華貴的冰蠶絲廣袖長裙,粉粉嫩嫩的躺上了她的軟轎,等一路被抬去王府專門用來吃飯的膳廳,她施施然地邁出自己的小腳腳,正大步往膳廳走去,“不知道今天早上吃什么,想想有點小期待呀。”
然而她兩腳才落地就聽見她自己的大總管錢盛春姑姑洪亮的大嗓門:“見過安和王。”差點給她腳嚇崴了。
好了,也不用去想盛春姑姑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靈丹妙藥了,肯定是有貴客來了,看著周圍沒有那堆涂脂抹粉的男子,估計是她皇姐來了。
一想到是她皇姐,周和本能覺得額頭疼,每回皇姐親臨,就要給她丟難題,用她皇姐周央的原話就是“自家妹妹都不幫忙,又有誰能幫她呢?她會是大周朝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妹妹不肯出手相助而駕崩的皇帝的。”
可憐的周和就一直被當今陛下抓苦力。她站了站,一時也不知道該躲還是該進去,稍微了糾結(jié),“還是進去好了,反正陛下想抓壯丁就沒有能跑掉的時候?!彼牡?。
然后俺們的安和王就真的毫無心理負擔的邁進了大門,她要是知道自己這一邁即將把自己給交代出去的話,她肯定頭也不回地跑路。
當然事情只有發(fā)生時我們才會知道它所有的樣子,權(quán)勢滔天如安和王也一樣。
她進了自家膳廳后先給自家女皇陛下問安,然后極其粗魯?shù)匾黄ü勺诹伺孰S手指的位置。
周央一看周和左手一個蟹黃湯包右手一個蝦餃,講真的,周央雖然見過她皇妹多次如此不講禮儀的粗魯,但還是感到眼睛疼。
“罷了,她皇妹就這個樣子,那件事也不太好說,還是等她吃完飯再和她商量。”周央想了想,帶著一臉溫柔的笑,靜靜看著周和吃飯。
偶然把自己的眼神放在周央身上的周和,看到女皇的微笑,心里頓時憂傷了,“一旦她家陛下露出這種笑容,她一定會有拒絕不了的大麻煩?!卑埠屯趸瘧崬槭秤恢背?,一直吃,足足吃了日常的兩倍才放筷子。
周央一看自家皇妹終于吃完了,趕緊微笑著紆尊降貴地給她遞擦手的帕子,“皇姐今天好可怕,肯定有大麻煩了?!敝芎蜔o奈地保持著笑意,接過她皇姐遞過來白絹。
果不其然她家女皇就軟軟地叫她:“和和,朕遇到一個小麻煩,幫朕解決一下嘛?!?p> 周和近乎面癱地看著她對面的九五至尊,“人間皇者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真的好嗎?”周和默默吐槽。吐槽歸吐槽,她還是點了點頭,畢竟整個正統(tǒng)血脈就她們兩個了,忍住。
周央一看她可愛的小皇妹點頭,那高興真是溢于言表,整張俊臉都快笑出褶子了,她欣喜地道:“那你準備一下,半月之后,迎娶墨染。”
我是誰,我在哪里,皇姐說的什么東西,我怎么不能理解。這就是周和的瞬間反應(yīng)。
周和在原地僵化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容易才鼓起勇氣道:“皇姐,墨染不該是我的皇嫂嗎?”
然后周和就看見她皇姐原本高高興興的臉一瞬間就耷拉下來,她的陛下低垂著頭道:“端王昨天向我請旨,求娶墨家公子。”語氣很平緩。
周和不以為意地道:“你拒絕不就好了?!敝苎肟粗芎团c自己一樣肖似父后的眼睛,她牽起嘴角笑了一下,接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她說她向墨染提親,他答應(yīng)了?!?p> 周和有一瞬間的身體僵硬,打小和周央一起長大,她知道墨染是她的情竇初開,現(xiàn)在看來還得加一句半生執(zhí)念。
周和悠悠地嘆了口氣,她不知道此時該說什么,不用看她皇姐的臉,光聽她說話的語氣,她就知道她必是極其傷心甚至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上回她皇姐這樣還是她們的父后逝去的夜晚。
周央就坐著看著自己小皇妹的眼睛又或者周和覺得她是透過她的眼睛看別人,比如她們一直溫潤的父后。
周和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問:“你決定好了?”一直發(fā)呆的周央突然聽到周和的話,像靜湖突然被拋了石子,心神蕩開一陣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那一會兒發(fā)呆的時候她腦子里好像涌現(xiàn)出許多許多的畫面,有墨染有父后有母皇,“真的甘心僅是如此嗎?”她忍不住問自己。
“那些年他在合都時她們兩情相悅。但是她不敢許他后位,宮里太危險,當年尊貴如她父后,強勢如她母皇,還是讓她父后含冤死去。”
周和看見周央木木地坐著,也不說話,她很能明白她的糾結(jié)。
她皇奶奶的奶奶當時還在角逐皇位時,勢微。為獲得當時的六大貴族和三大權(quán)臣的相助,許諾登機后滿足她們一個條件。當然條件是有一定限制的。
當時的丞相墨留也就是墨染的祖輩愿子孫后代永駐朱城,為官為商,為妃與否,全憑后人意愿。帝允,順便還下旨朱城墨氏見她可不行跪拜之禮。她皇奶奶的奶奶都以禮相待,她的后人誰又敢讓朱城墨氏行禮。
其他六大貴族請求世代與皇族結(jié)兩姓之好,壞就壞在這六大貴族的兩姓之好了,帝下令,凡這六大貴族送進宮的男子,至少位至妃位。既然都愿意送自家千嬌百寵的公子入宮,誰又不想下一代的陛下出自家的血脈。
當年她父后非六家之一,然身份亦尊貴,她母皇極其寵愛,她母皇定愿許她父后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抗不過祖宗禮制。
她父后的事是她們的痛。她皇姐怎么敢把心上的人帶進宮里。但她也做不到勸她皇姐放手。只能靜靜地等她自己下決定。
“要把他交把別的女人手里嗎?可是他脾氣那么差,若那個人不是她,她怎么確保他過的歲月無憂?況且,宮里太冷清了,沒有他的皇宮于她而言真的太冷。讓她一個人整日惦記,夜夜失眠嗎?”周央忍不住輕笑一聲,她想:“墨墨,果然我還是放不下呀?!?p> 自古情愛使人癡,過了很久,周和都以為她皇姐是傻了,就聽見一句“安和,命人備下聘禮,朕命欽天監(jiān)選一個黃道吉日?!?p> 周和搖著她的折扇,到底是放不下。但是她從皇姐的口氣里聽出了一點輕松的意味,想來是真的做好了被她心愛之人怨恨的準備。她安和不過局外人,又能怎么辦?她也只能放下她的折扇,行禮:“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