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來哉
“你這又是做什么?“周央先是被歐陽若突如其來的脾氣搞得腦子發(fā)懵,待他反應(yīng)過來時,自己已然是一副濁氣沉沉的質(zhì)問口吻。
天子之怒,浮尸千里。其威嚴(yán)聲勢自是銳不可當(dāng),而反觀歐陽若,那真是一個愜意自在,貴氣悠哉,倒是有底氣得很。
周央見著歐陽若此種姿態(tài),越發(fā)生氣,只是收起了外露的怒意,面上的憤怒也無影無蹤?!安贿^是仗著端王勢力的下賤男子罷了?!八恍寂c他過多糾纏,以免失了臉面。
旋即,將將瞧見陛下一點怒容的歐陽若便又瞧不出她的半點情緒了,原本悠然的歐陽若禁不住暗自惱恨“這哪里是個人,分明泥塑的菩薩都要比她像人!“
周央自覺已拾起了帝王的氣度,俯身從地上隨手抄起一本奏折,她略略看過,長篇大論,舉例引證,側(cè)面烘托,正面直言,只一句便可簡訴“安和王殿下實非可托付之人“。
歐陽若只見他的陛下,玉面無情,一手執(zhí)朱筆,一手撫長袖,“唰唰唰“,快且穩(wěn),帶著帝王的沉穩(wěn)之氣。
擺放在周央面前的那份不知是哪個大臣的奏折,只見那一片清雋的蠅頭小楷上赫然用朱筆寫著“已閱?!氨阍贌o他言。
顯然大周朝的女帝是不贊同的,只懶得爭辯。
旋即又撈起一本奏折,依舊是旁征博引,一派胡言。周央也不急著寫批語了。
她往自家華貴地毯上的那堆奏折里撿著離自己近的奏折,一一閱過。
這回卻是更有意思了,在先前的那幾本奏折上,加了些許句子。有舉薦歐陽丞相監(jiān)國的,有舉薦她二皇姨閑清王的,還有舉薦她皇姑奶奶的。
簡直荒唐,她皇姑奶奶都八十來歲了,雖一直是大周朝國富民強的祥瑞。
只你讓她監(jiān)國,怕是那奏折上的長篇大論都看不清了。
盯著奏折上那堆玩意兒,周央彎了彎眉眼,牽起薄唇,笑出聲來,“她大周朝的臣仆該換一換了?!?p> 遂站起身來,寬袖一甩,昂首闊步地朝門外走去,獨留歐陽若一人在室內(nèi),頗有些揚長而去的味道。
先前一直在御書房門外候著的錢德樂總管立馬更上自家主子的步伐。
正如女帝陛下料不到淑妃突然發(fā)作,歐陽若也沒料到,他這樣發(fā)瘋,女帝卻神情平淡地大步離去了。
像月牙湖平靜的湖面,仿佛不曾刮起過風(fēng)浪。
但只有歐陽若知道,他的心徹底裂開了,有陰冷的風(fēng)呼啦啦往里灌。
什么也沒填滿,徒留一地孤傷。
嵐淑殿先前那群高傲的侍從,進(jìn)到殿中,臉上眼里都帶出些許惶惑來。
偌大的御書房,淑妃娘娘一身烈火紅,隨意地坐在地上,長長的宮裝下擺鋪開來。
待他們進(jìn)得屋去,娘娘甚至還朝他們顯出一叢笑來,一貫的優(yōu)雅端莊,只那一身烈火似的紅色不知鋪就了多少悲傷與心碎,像花開正盛,美得過份,又透出許多哀婉來。
”她終歸還是厭惡我的,不論我如何卑躬屈膝地討好?!边@樣想著,半晌,歐陽若卻又笑了”呵,她又哪里是厭惡呢,分明是不屑罷了?!?p> 歐陽若到底還是站了起來,他邁出御書房的門檻,一步一步地踩在皇宮的石板上。
”當(dāng)初在丞相府分明是她先抱住自己,而今入了宮卻是這般模樣?!睔W陽若不禁幽怨地想道,”若不是圖她真心實意,憑他歐陽若的美貌才學(xué),這合都又有誰不肖想。”
長長的白玉鋪就的宮道上有一團人影,打頭的烈火紅的顏色,其余皆是些桃花粉靛青藍(lán),四處都是恢宏的樓閣,那條宮道那樣漫長,只顯得那撮人渺小。
歐陽若終是回了嵐淑殿,”不去便不去吧,當(dāng)誰都是舟車勞頓的勞苦命似的?!睔W陽若暗自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