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兩不欠
一瞬間,紅鯉只覺手背一涼,是周和,她輕輕地松開了一直牽著的紅鯉的手。
也說不出什么感覺,從風(fēng)憐行那句“和和”到周和停滯不前的腳步,紅鯉就知道今個兒,結(jié)局便是如此,只心里到底是有刺了。
不等周和開口,紅鯉已然面露嘲笑,不加掩飾地表現(xiàn)出對周和濫情的嘲笑,他天生風(fēng)情嬌艷,這一嘲笑隱隱有些哀艷的驚人。
他只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周和,拂袖而去。
周和一時有些愣怔,顯然是沒想到紅鯉會是這種反應(yīng),“他不一向是誰也入不了眼的,怎么今天這般模樣?”,心中突然有點后悔允諾娶他做側(cè)君了。
周和才一轉(zhuǎn)身,正對上風(fēng)憐行抬起頭來露出的可憐兮兮的眼神和燒紅的臉蛋,她在心里幽幽地嘆了口氣“罷了,紅鯉的事兒容后處理吧?!?p> 想了想,還是低聲對身邊的王府隨從簡單地吩咐了幾句,那隨從得令后,只幾步便離開二樓,在眾人的視線里消失。
一直跟在紅鯉身邊的楚澈這才反應(yīng)過來,順著紅鯉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速度雖快,心里卻并不怎么著急“這整個合都還沒人能拿他家皇子怎么樣”。
周和接著吩咐風(fēng)憐行的下人去將奇貨居的掌柜的請上來,風(fēng)憐行的隨從一時都看向自家公子,風(fēng)憐行雖然還在哭,到底還是朝下人點了點頭。
待那掌柜的行至周和面前時,風(fēng)憐行已然背對著她二人假裝在挑珠寶首飾,風(fēng)憐行是那種輕易不哭,一哭就很難收住的,因而只能讓身邊的人幫著多加掩飾。
周和一心想盡快將這事兒了結(jié)了。那掌上來后整張臉都堆滿了笑意,一副看大肥羊的滿足感。只見周和將自己腰間的香囊解了下來,拎起一角倒出一個物件來。
那是一枚長相普通的銅錢。
周和將那枚銅錢遞給掌柜的,也沒多說什么,只說一句“勞煩掌柜的在三樓給本王騰間合適的房間”。
只是一枚銅錢,那掌柜心中卻是瞬間警惕了不少,搞兩只胖手小心地捏著那枚銅錢,反復(fù)細看,又用手摸了又摸。
復(fù)而折腰,就要親自引尊貴的安和王殿下上三樓,似乎是比安和王剛進店時還要恭敬不少。
周和朝風(fēng)憐行伸出手,有些無奈有些寵溺地說:“好了,阿憐隨我上去吧”。
風(fēng)憐行聽見周和在叫他,下意識地就轉(zhuǎn)身向她望去,忘記了自己現(xiàn)下這臉上還很見不得人,又慌忙用袖子去擦眼淚。
周和也任由他一個人手忙腳亂,也沒再轉(zhuǎn)身,背對著掌柜的囑咐道“今天這事兒,勞煩掌柜的替本王處理好了”。
那掌柜的自然是連連稱是了。
只待一切事情穩(wěn)妥了之后,奇貨居三樓的一個房間里,只有周和跟風(fēng)憐行兩個人了。
周和跟風(fēng)憐行面面相對,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風(fēng)憐行好容易收了眼淚,也不知道要說什么。
日夜思念的人就坐在對面,風(fēng)憐行本是有很多很多話要說與他聽的。
想跟周和說,他心悅她,從孩童到年少;想跟她說一說那些為了配得起她而努力的日子;想告訴她:他想嫁給她,就算是側(cè)君也愿意。
想跟她說他在扶蘇的時候真的特別特別想見她,想聽她夸自己好看,想見她舞劍,他愿意一直為她擦拭寶劍。
想說;“和和,你知道嗎?你是那么耀眼又那么溫柔的的人啊。”
風(fēng)憐行想問的東西有好多好多,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在短暫又漫長地沉默中,輕輕地問她“和和,你很喜歡方才那個男子吧?”。
風(fēng)憐行問得小心翼翼,像春天櫻花枝丫上即將被吹落的花瓣,岌岌可危,命懸一線。
雖然能猜到風(fēng)憐行要問這個事兒,但周和還是被問住了,一時之間有些晃神。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的,周和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紅鯉,只是她好色有權(quán),恰巧紅鯉又貌美無雙,旁的她也沒想過,只覺得她周和喜歡便養(yǎng)著了。
久久的寂靜,靜到風(fēng)憐行覺得周和也許并不會給他答案時,周和緩緩地說了句“抱歉,阿憐”。
風(fēng)憐行的眼淚就滾落了下來,心中好容易晾涼的沸水又翻滾起來,風(fēng)憐行一時有些遭不住,心中襲來劇痛,眼睛里的液體大顆大顆地滾落。
周和見此心里也很不好受,但終究他和她都不再是孩童了,她不會也不能再像那天一樣急急地躍下樹來,手足無措地幫他擦眼淚。
他還在哭,方才在二樓時只是啜泣,現(xiàn)下卻是放聲大哭了,什么大家公子的顏面,全然不要了,眼淚鼻涕的,好不狼狽。
周和見狀越加無奈了,終究是她欠他的了,她站起身緩緩走向風(fēng)憐行,輕輕地抱住他,她說“阿憐,哭吧,我等你哭完再離開。”
風(fēng)憐行一聽,更想哭了,一邊哭還一邊在心里罵人“周和這個混蛋,嗚嗚嗚,周和……”。
風(fēng)憐行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和肩膀處的衣服濕了干,干了濕,他哭了多久周和就站了多久。
終是曲終人散,宴盡人離,他不再哭泣,她也獨自前行。
風(fēng)憐行紅著一雙眼睛看那個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
他艱難地勾起了一個笑容,配著他哭得紅腫的眼睛確實難看,可誰又在意呢。
他在扶蘇的時候也想了很久,天下那么多人,他風(fēng)憐行為什么偏偏喜歡對他無意的安和王。
一開始,他以為是因為她像個英雄一樣把他年幼的自尊從那些恥笑里撿了回來。后來,他想,也許僅僅只是她說他好看的時候,一臉的真誠,盡管那時他確確實實是個胖子。
也許只是她面對他時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好像她單單看見他就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而今,他有些釋然地掛著那抹微笑,只是笑著笑著又有淚水劃過臉龐,他想“也許只是她身上一直都有的溫柔吧?!?p> 橋歸橋,路歸路,他風(fēng)憐行一直所求不過一個確切的答案,而今她給了,他也該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