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
落崖時,周央只覺得耳邊有風(fēng)呼呼地刮著,臉上是冰冷的雨水正狠狠地砸在臉上,束發(fā)的發(fā)帶被強(qiáng)風(fēng)吹落,三千青絲還未隨風(fēng)而動,已被大雨澆得烏黑發(fā)亮地垂著。周央心中一點(diǎn)兒也沒有將死之人的自覺,“已經(jīng)很小心了但這次又要讓周和受傷了?!?,周央想著,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還不等周央摔在崖底,腰間就被一只長手?jǐn)堊?,周央睜開閉著的雙眼,一下子就撞進(jìn)來跟著跳下來的許卿淺琥珀色的眼睛里,那眼里是藏不住擔(dān)憂,許卿見周央睜開眼睛,也沒時間再管其它,一手牢牢地攬住周央的腰,一手使勁兒將隨身的配劍直直地插入崖壁,因著兩人的下墜,到底有些太重了,許卿握著劍攬著周央沿著崖壁滑了許久才滑到崖底,滑行時,因著只有一只手握劍,手承不住那么大的壓力,與強(qiáng)風(fēng)對抗,使得許卿原就蒼白異常的手綻開道道血口,竹節(jié)一樣修長的手此刻染血更透出一股染血的魅力來。
即便許卿也覺得握劍的手疼痛難忍,她也一聲不吭,只是又仔細(xì)看了看幾乎是貼在她懷里的女皇陛下,許卿對她說“閉上眼吧,一直睜著,風(fēng)大傷眼睛?!?p> 周央這會兒也不敢多說什么,畢竟小命捏在許卿手上,于是聽話地閉上眼,許卿見周央如此乖順,唇邊悄悄地爬上了一絲寵溺的笑容。
快滑到崖底時,許卿也堅持不住了,許卿大致地往下方看了看,好在離崖底也沒有太高,索性收了軟劍纏與腰間,改單手?jǐn)堁鼮殡p手擁入懷中,幾乎是做完這些動作地一瞬間,許卿和周央就狠狠地摔在崖底的亂石上。
周央再睜眼時,自己已安穩(wěn)地靠在許卿的胸口,雖說摔得七葷八素地但到底沒什么大礙,周央腦子都還暈著,就雙手雙腳地費(fèi)勁地從許卿的懷里扒出來,甩了甩腦袋,稍微清醒些,又仔細(xì)檢查了下自己的身上,就是一些擦傷和與那叛徒打斗時被刺的劍傷,好在都不是傷在要害。
這才趕緊蹲下身查看許卿的死活,一身極低調(diào)暗沉的玄色衣衫已被血跡浸透,散發(fā)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好在應(yīng)該多數(shù)都是別人的血,只后背被刺了一劍,傷口深且利,看著可怖駭人,手上虎口的地方幾乎沒有一塊兒好肉,被磨得露出森森白骨來。
周央拿了衣袖混著雨水勉強(qiáng)把許卿那張被血跡一道一道覆上的臉擦干凈,用手探了探鼻息,確認(rèn)許卿還有一口氣在。
周央也沒過多猶豫就決定拖著許卿一塊兒走,不管出了這邊山谷后她和許卿是怎樣的敵對,怎樣的你死我活,也不管許卿好端端地為什么要跳下懸崖來就她,就沖著許卿拼了命也要酒她,她也不能把許卿丟這兒,再則說,即便周央毫無人性,但許卿現(xiàn)在還不能死,若許卿折在這兒,外邊大周更是岌岌可危了,為著這兒,周央也會帶上許卿。
周央也擔(dān)心之后若是賊人先甘將軍一步找到她和許卿就麻煩了,何況崖上還有一個第一殺手,因?yàn)?,周央咬牙撕下一大片衣袖簡單地給許卿的后背包扎免得血跡露了她們行蹤后才一手架起昏迷不醒的許卿,半拖半抱地帶著許卿打算先尋一處能躲藏的地方,藏好了等甘將軍找到她們。
不過周央也是多慮了,這樣的大雨,即便許卿一直流血,她們的蹤跡也會被沖刷干凈。
周央拖著許卿找了許久才勉強(qiáng)找個一個山洞棲身,其實(shí)說是山洞也不恰當(dāng),她們藏身的地方就是一片巖石往里縮了一些,勉強(qiáng)能夠避雨,而且有茂密的雜草亂林做掩護(hù),不仔細(xì)尋是很難發(fā)現(xiàn)她們的。
雨太大了,周央也沒辦法再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又拖了許卿走了不小的一段路,她將許卿背靠著石壁安置好后,才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待周央將氣喘勻,又用手探了探許卿的鼻息,“還行,好歹有口氣,也不枉費(fèi)她拖著走了那么久?!?p> 旋即,周央也忍不住發(fā)愁起來,這大雨還在一直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周圍幾乎四處漏風(fēng),周央忍不住地直打噴嚏,打了幾個噴嚏之后,兩行鼻涕順著鼻子就流了出來,周央一邊吸鼻子,一邊脫下衣服,盡量把衣服擰干,穿上后又扒了許卿的衣服擰干后,給她套上,周央看著許卿的臉上泛起一股詭異的潮紅,幾乎是肯定的,許卿是發(fā)了高熱了,她將冰冷的手往許卿的額頭上一貼,果然是滾燙的。
好在,周央出門身上都帶著許多藥丸,這會兒從錦囊里取出一個銀瓶,從瓶子里倒出幾顆小粒的黑色藥丸,也沒有水,好在藥丸做得極小,十分適合吞服,周央捏了許卿那張長得瘦削柔弱但處處透著堅毅的臉,給許卿的嘴捏開后,把藥一下子倒入許卿嘴里,又怕她不知吞咽,還拿手抱著許卿的腦袋瓜子搖了搖才放心。
又把許卿翻了個身,露出受傷最嚴(yán)重的后背來,從懷中掏出了另一個小銀瓶,瓶子能裝了些上好的金瘡藥,周央對著許卿后背那道已經(jīng)被雨水泡得有些發(fā)白的傷口直接灑了下去,疼得昏迷過去的許卿身子都忍不住抖動了一下,周央又將之前包扎扯下的袖子擰了擰才給許卿重新扎上。
周央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挺過來就要看許卿自己了。
周央這夜強(qiáng)撐著不敢睡去,若是來了賊人的動靜,周央也只能把許卿丟在這兒了,總不能把她也搭上不是,盡管周央十分努力地強(qiáng)打精神,但因著實(shí)在太冷了些,周央自己之前被刺殺,精神高度緊繃,這會兒稍稍放松,難免疲憊,且淋了許久的雨又穿著還能滴出水來的衣服在這兒吹冷風(fēng),周央也有些著了風(fēng)寒,只是她自己不覺得而已,漸漸地,天空中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星星散去,晨曦將醒未醒時,周央恍惚間看見一縷微光,實(shí)在撐不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