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傳花的游戲在場的人都玩過,因此沒有再說明規(guī)則。
一個小廝蒙上了眼睛在一旁開始擊鼓,崔申元便將手中那支繡球花遞了下去。
鼓聲先慢后快,眾人傳花的速度也跟著快起來,氣氛伴隨著愈發(fā)密集的鼓點也逐漸熱烈。第一圈結(jié)束時,花落在了崔家二公子崔辰元的手里。
“二弟今日運氣不錯,不知手氣怎么樣?”崔申元笑道。旁邊有書童端著個托盤走到崔辰元面前,上面放著一個黃竹筒,竹筒里插著一大把系著紅穗子的竹簽。
崔辰元從里面抽了一支,瞧了瞧上面的字,不由咧嘴一笑。
“看來我這手氣也不錯。”他說著,將簽子遞給了書童。
“中簽者請諸人飲酒一杯——”書童握著簽,清脆唱道。
這確實是個好簽,席間也早備好了女子也適飲的杏花釀,很快仆人斟好酒端了上來,每人各取了一杯飲下。
酒最助興,這一番開場,席間氛圍愈發(fā)熱鬧,鼓聲再起,又是一輪接一輪的傳花。
幾輪過后,杭云素又喝了一杯酒,聽了幾首詩,便是杭瑞景也吹了段笛子。
女子中李玉霜姐妹和崔少蘭都摸了彩。李玉霜出了道字謎,被她旁邊的崔戌元猜了出來。崔少蘭則臨場畫了幅早春桃花圖,筆觸細膩,意境柔美,功底著實不錯,便是陳庭歸都點了點頭,惹得崔初蘭直朝薛向筠使眼色。
又過了一輪,這花便落在了崔幼蘭的手里,她從竹筒里抽了支簽遞給書童。
“中簽者請表演才藝一項——”
書童唱完簽,崔幼蘭便有些無措。她向來極易害羞,讓她在人前表演,確實有些為難。
崔少蘭瞧著她怯懦的模樣皺了皺眉,壓下心頭不喜,朝眾人柔聲笑道:“我這妹妹性子害羞,平日里只愛種花,也沒有什么才藝。我看不如讓她再抽一次吧!”
崔幼蘭聞言小臉通紅,愈發(fā)羞窘,垂著頭打算再抽一回,卻聽得杭云素柔柔的聲音響起,動作不由一頓。
“幼蘭妹妹,種花也是才藝呀?!?p> 她話音剛落,那邊便傳來崔初蘭的一聲嗤笑:“那難不成讓四妹妹現(xiàn)場給咱們種一盆花?”
崔幼蘭與崔少蘭是同一房的姐妹,崔初蘭自然樂得看她出糗,崔少蘭多少也要跟著丟些臉。
眾人都笑起來,杭云素卻不在意她們各自的心思,在桌案下牽起崔幼蘭因緊張而緊握的小手,柔聲道:“幼蘭妹妹,你院子里種了那么多花木,不如你把名字報給我們聽聽?”
說著,她看向坐在西二位的崔申元,征求道:“這便算幼蘭妹妹表演的才藝,大公子看如何?”
崔申元也知道這個四妹妹從小性子內(nèi)向,才華不顯,唯對花木情有獨鐘,不忍為難她,便點點頭:“可以,幼蘭無須緊張,盡管說給我們聽聽?!?p> 崔幼蘭有些愣住,下意識去看杭云素,見她眉眼溫柔地看著自己,眼中滿是鼓勵之意,也漸漸升起了一絲信心。
“那幼蘭便試試?!?p> 她紅著小臉,輕聲輕氣地開始報起各種花木的名字。
一開始大家也沒在意,只默默地聽著,待她報到三四十種時不由有些詫異,開始認真起來。再聽了一會,崔幼蘭已報了一百多個花名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眾人臉上紛紛露出了一抹驚奇。
杭云素見崔幼蘭沒了剛開始的緊張,語速越來越快,幾乎不用思考便流水一般報出一長串的花名,也忍不住感嘆便是自己都小瞧了這個小姑娘。
身旁的陳庭歸撐著頭靜靜聽著,視線落在桌案下她與崔幼蘭交握著的手上,眸光動了動。
“...就...就報這么多吧?!贝抻滋m報完所有薔薇的品類后,覺得說的時間有些太長了,便停了下來。
便是如此,她也報了近三百種花木的名字,許多更是聞所未聞,長案上諸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直到第一個掌聲響起,眾人才紛紛跟著鼓起了掌,崔幼蘭小臉又變得紅紅的,不過這次卻是因為高興。
“沒想到幼蘭在花木上這般鉆研,以后若是有什么想要的花草,只管與大哥哥說?!贝奚暝膊唤麑@個四妹妹刮目相看,應諾道。
“謝謝大哥哥。”崔幼蘭受寵若驚地應下,又朝杭云素彎唇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
有人的臉色卻不怎么好。
薛向筠悄悄看了眼對面的陳庭歸,想起剛剛是他第一個鼓的掌,不禁用力絞了絞帕子,心頭泛起一絲焦急。只是這花傳到誰手里也不是她能控制的,當下只有暫且忍耐。
又是一輪擊鼓,杭云素將花傳給陳庭歸時,手背不小心擦過他的掌心,不由心頭一跳,等第二次傳到她時,她動作便慢了一拍,鼓點停下,花還在她手中,只得抽了一簽。
“中簽者請講笑話一則——”書童唱道。
杭云素聞言,倒是有些為難。若是背詩她還記得幾首,這笑話...
“杭家姐姐,你的笑話得把我們都逗笑才行,否則可不能算過!”那邊崔初蘭還記著剛剛她替崔幼蘭出頭的事,有意為難她一番,便笑嘻嘻道。
杭云素怔了怔,見她表情得意,察覺到她的小心思,淺淺一笑,點頭道:“我盡力一試?!?p> 她垂眸想了想,記起曾經(jīng)聽祖母講過的一個笑話,在腦中理了理后柔聲道:
“從前有個鐵匠鋪的師傅姓張,一天有個嬌俏女子來買鐵鏟,卻沒有帶錢,張鐵匠便說‘你親我一口,這鐵鏟就免費送給你?!桥颖慵t著臉親了他一下,抱著鐵鏟回了家。這一幕被也來買鐵鏟的李大爺瞧見了,李大爺摸摸身上攢了幾個月的銅板,狠了狠心,一進鋪子就抱著張鐵匠猛親了幾口。張鐵匠被他嚇得腿都軟了,指著李大爺問他要干什么。李大爺委屈地說不是親你一口就免費送鐵鏟嗎?張鐵匠哭喪著臉道:‘剛才那是我媳婦跟我開玩笑呢!’”
笑話講完,桃園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
瞧著沒什么反應的眾人,杭云素不由有些尷尬,心道是不是這個笑話太粗俗了。畢竟親嘴什么的從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嘴里說出來,還是大膽了些。
沒等她覺得臉紅,那邊崔辰元忽然噗嗤一聲低笑起來,接著越來越多的笑聲接二連三響起,便是一直使勁忍耐的崔初蘭也忍不住捧著肚子笑起來,直笑得眼角泛起淚花,喊著肚子疼才稍稍停下。
杭云素看著笑得前仰后合的眾人,忍不住瞧了眼陳庭歸。
此刻他亦是嘴角微彎,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側(cè)頭看了過來,墨色眸子里依然帶著淺淺笑意。
杭云素怔了怔。
她剛認識他的時候,他便總是這樣含著笑與她說話。
她都快要忘記,他笑起來的樣子了。
見她一雙水眸一眨不眨望著自己,陳庭歸緩緩斂了笑,側(cè)過頭,手指在桌案上輕叩了幾下。
杭云素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收回視線,垂著腦袋,臉頰微燙。
待得笑聲漸歇,崔申元摸了摸笑得酸疼的肚子道:“杭家妹妹這個笑話真是絕妙,初蘭,你可還有什么意見?”
崔初蘭正用帕子擦著眼角,聞言看了眼杭云素,含糊道:“沒了沒了?!?p> 這番大笑過后,眾人略作調(diào)整才開始下一輪。這一次,花終于停在了薛向筠手里。